三

  晚飯還算不錯，有土豆、麵包和肉湯，每個人還發了一包煙和火柴。

  飯菜的味道只能說還可以，吃過食堂的人都知道，做的量大了，味道也就是那麼回事了。

  吃過晚飯後我主動去幫廚，然後向廚師討要了很多空茶盒和罐頭罐。廚師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名叫艾布特，是個很風趣幽默的人。

  對於我要空鐵皮盒子的行為，艾布特感到很是好奇：「親愛的大衛，你要這麼多空盒子做什麼？」

  顯然，對於我幫他打掃收拾東西的行為，艾布特是很感激的，和我講話很客氣。

  我對艾布特解釋道：「艾布特大叔，我要用這些盒子做成鈴鐺，防止敵軍夜襲！」說著我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在戰壕里拾的空彈殼和釘子。

  「用釘子在空彈殼和鐵盒上穿個孔，然後用線把它們綁到一起。扔到陣地前面去，這樣夜間有人碰到盒子就會發出響聲。」我一邊解釋，一邊把一支空彈殼扔進鐵皮盒子里。

  彈殼和和空盒子碰撞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音，艾布特頓時眼前一亮：「我的大衛，你真是太聰明了！空盒子以後都給你！」說著便去找空麵粉袋子幫我裝鐵皮盒子。

  這時連長喬中尉來到食堂檢查老艾布特的工作，發現了我們倆個還有他的助手的奇怪舉動很好奇：「艾布特，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空麵粉袋子和洋鐵盒是要分開放的，回收后好再利用，現在物資很緊缺！」

  老艾布特連忙把事情解釋了一遍，然後一指我：「這是大衛的主意！」

  喬中尉兩眼放光的看著我，顯然他也在擔心敵人夜襲的問題，但是並沒有想到什麼好的預警措施。

  我沖喬中尉敬了個禮，然後把空彈殼往手中的罐頭盒中一扔，一聲連串清脆的響聲。

  「很好，很好！大衛，艾布特，你們等著我，我這就去團部向上校先生彙報！我們以後需要大量的製作這種東西！」說完喬中尉轉身向團部趕去。

  不一會，一個身穿中校軍服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個排的士兵跟在喬中尉身後來到了連屬食堂。此時我正在製作發聲裝置，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鈴鐺。

  見到喬中尉帶著一名軍官來，我立即起身沖他們敬了個軍禮。喬中尉向團長介紹道：「皮特中校，這就是大衛！」

  皮特中校指了指我手中的盒子問道：「你想出來的辦法？」

  「是的中校先生！」我立正大聲回答道。然後晃動了一下手中的鈴鐺。空彈殼撞擊鐵皮盒子再次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很好！我帶來了一個排的人，現在就按照你的辦法來製作，把全部的罐頭盒子都做成鈴鐺！」皮特中校對身後的那排士兵命令道。

  然後對喬中尉講：「把它們布置到距離陣地60碼遠的地方！」

  回身又對通信兵命令道：「通知各連長，夜間崗哨要提起精神，機槍陣地上不能離開人手，夜間不定時我會檢查！」

  通信兵敬禮后跑去通知各個連長去了。皮特中校回過身來問我道：「大衛，陣地上那種簡易的射擊孔也是你的主意嗎？」

  「您知道了中校先生？」我有些詫異的問。

  「是的，剛才去檢查時看到的，很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傷亡。」皮特中校高興的背著手道。

  「但能起多大作用還不知道，炮擊過後還不知道有幾個能保留下來。」我撓撓頭，面對皮特中校的讚揚，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確實是這樣，每輪進攻之前，進攻方都會先對防守方陣地進行炮擊，這樣可以破壞掉一部分陣地上的工事，對防守方人員也能造成一定的殺傷，還能在很大程度上打擊防守方部隊的士氣，特別是對新兵很有效果。

  「總會起到一定作用的，這該死的戰爭！」皮特中校咒罵了一句，然後對我說：「我一會讓你們連長轉告你的班長，今晚你在這裡負責指導他們做鈴鐺，明天再回連隊！」

  想了一想之後皮特中校篤定的對我說道：「在陣地上參與防守三天，如果你還活著，我把你調到團部來！」

  「是！」我立正行了個軍禮，這是個不錯的機會，如果挨過三天，我就安全多了。

  「好好表現！廚師，晚上給士兵們加個餐！」皮特中校拍拍我的肩膀，然後大步離開了。

  一直忙到晚上九點鐘，所有的九個連隊食堂的鐵皮盒子都被做成了鈴鐺，然後被前沿陣地的連隊領走布設到了前沿。

  九點一刻的時候，艾布特大叔給每個製作鈴鐺的戰士和前來幫忙的其他連隊食堂的廚師們做好了夜宵。

  見有食物，大家都很開心，每人一塊麵包一碗蔬菜湯，難得的是每個人還有一小塊煎牛肉。

  士兵們很高興的一邊吃一邊聊著天。我因為看到鈴鐺能對防禦作戰起到一定的幫助，也很高興。因此不在拘謹，也和他們開心的聊了起來。

  飯後，那一排戰士就回自己的駐地了，我和艾布特大叔一邊聊著天一邊躺在行軍床上吸煙。艾布特大叔和我講了很多，幾乎一直都是他在那裡碎碎念著。

  我能聽出他的意思，他希望戰爭早日結束，因為我們師三次換防之後，好多老面孔都不見了，他見過了太多的生面孔，這意味著好多年輕的小夥子再也回不來了。

  聽了他的話，我沉默了，拋除亂七八糟的想法，先爭取活下來吧！我告訴自己。

  聽他又講了一會，我對他講：「會的，很快就能結束，這樣就不會再死人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戰爭能結束，我也只是在安慰這個內心已經破碎，馬上要步入老年的中年人而已。

  之後過了很久，在艾布特大叔的碎碎念中，我才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我是被密集的機槍聲吵醒的，然後立即意識到了敵軍果然趁著換防之夜實施了夜襲。連忙邊套上武裝帶邊對同樣被吵醒的艾布特大叔喊道：「敵人夜襲了！我回去了艾布特大叔！」

  然後拿起武器不顧艾布特大叔的阻攔衝出帳篷，向我所在的連隊陣地方向跑去。

  艾布特嘆了口氣，悠悠的念道著：「多好的小夥子，願神祝福你，可以平平安安的活到戰爭結束！」

  在我趕往陣地的路上，槍聲就已經開始稀疏，待回到陣地上時，槍聲已經完全停了。

  借著偶爾發射上天的照明彈，喬中尉看到了我：「大衛，這次你立功了！敵軍果然趁我方剛剛換防發動了夜襲！」

  我沖喬中尉笑笑，並不以為意，對我來說，我還是更關心有沒有人傷亡。但是由我一個列兵來問中尉這種問題顯然是不合適的。

  回到班裡，班長亨克中士高興的拍拍我的肩膀：「大衛，真有你的！敵人剛摸過來就碰到了鐵皮盒子！被我們一頓機槍就給打退了！要是真讓他們摸上來，我們可就慘了！」

  看著亨克中士高興的臉，我也很高興。但轉念一想如果像皮特中校說的那樣，幾天之後自己被調到團部，想來他會很失落吧？我也不好在這裡就把事情告訴亨克中士，讓他失落。能瞞一時算一時吧，我安慰自己。

  我們一同回到了防炮洞里，裹著軍毯補覺。敵軍在凌晨四點發動的偷襲，因此沒過多久天色便開始放亮了，各個連隊開始組織人分批去野戰食堂吃飯。

  吃飯時，艾布特大叔給我的肉湯里多盛了幾塊牛肉。我對他點了點頭以示感謝，並沒有聲張。

  返回戰壕后，陣地上只留了幾個觀察哨，其他人都躲在防炮洞內等待敵軍進攻前的炮擊。

  現在崔凡克聯邦軍每天的攻擊幾乎成了例行公事，但大多都無功而返。

  其實我們師所在的地段並不是敵軍重點進攻的方向，因為我們陣地後方是一小片起伏的丘陵。

  原本陣地修在丘陵上會更加利於防守，但為了保證整個陣線的完整性，一線還是修在了這裡，不過二線陣地確實修在了山坡上，一旦這裡失守，我們將在那裡繼續抵抗。

  因此其它陣地，特別是王國第一師的壓力才是最大的，不過他們和第五師還是頂住了之前崔凡克聯邦軍的瘋狂進攻。

  第一和第五師的傷亡也很大，但做為王國最精銳的五個師之二，他們補充的兵源優先在重新入伍的老兵中選擇，戰鬥力一直有所保證。

  果然，半小時之後崔凡克聯邦軍的炮擊開始了，按亨克中士的說法炮火那是格外的猛烈。

  想來是因為夜襲失利后鬱悶了，想在今天白天找回場子，看來今天會有一場惡戰。

  炮擊足足持續了一個小時，炮聲稀疏之後就聽到各連長的的哨子聲，這是連長們在催促士兵們返回戰壕，崔凡克聯邦軍的進攻就要開始了！

  在喬中尉的指揮下我們快速的鑽出防炮洞進入戰壕，我擔心昨天修的射擊孔被炮擊破壞掉，比其他人更焦急的跑向陣位。

  查看之下發現自己的射擊孔並沒有被炮彈擊中，炮擊掀起的雜物散落在我修的射擊孔上方，反而形成了不錯的偽裝。

  但有些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們的射擊孔被炮彈直接命中，飛上了天。我環視了一下，周圍修的射擊孔被炸壞了三分之一左右，看來運氣還不算太壞。

  通過射擊孔，我能遠遠的看到敵方陣地已經有軍官舉著望遠鏡在觀察炮擊效果了。這意味著崔凡克聯邦軍的進攻馬上就會發起。

  果然，很快對面陣地上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哨聲，崔凡克聯邦軍的進攻開始了。

  只見對面的戰壕里湧出大量的士兵，壓低姿勢在下級軍官的帶領下開始向我方陣地方向發起衝擊。

  此時我方的機槍已經開始射擊，在這樣的距離上，機槍這種具有壓制效果的制動武器能在800碼的距離上造成不錯的殺傷效果。

  此時崔凡克聯邦軍陣地的機槍也開始了壓制射擊，壓制我們的機槍火力給己方步兵提供掩護。

  此時雙方又開始零星的炮擊，目標都是對的方陣地機槍，也是為了能起到一定的壓制效果。

  崔凡克聯邦軍部隊很快便開始出現大量傷亡，但除了個別士兵開始往後拖傷兵外，其他士兵依舊不要命的向前沖。

  此時崔凡克聯邦軍還沒有衝到步槍的有效射擊距離。不過我還是想試試在這種距離下步槍究竟能有怎樣的精度，於是打開保險，開始尋找目標。

  亨克中士見我這麼早就準備射擊，在我身邊對我說道：「別白費勁了，咱們步槍這麼遠打不到人的！」

  「我想試試!」我通過射擊孔繼續觀察遠處衝鋒的敵軍，想尋找高價值的目標下手。

  見我堅持意見，亨克中士也不再多說什麼，他也想看看我的運氣如何。如果不能命中，再奚落教訓我效果會更好。

  很快，一個揮舞著手槍的軍官落入我的視野，我估算了一下距離，有大概600碼遠。

  把標尺調整到700碼，然後穩穩的瞄著他的前方。當我覺得自己調整的差不多的時候，緩緩的扣下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之後，我定睛觀察，只見我所瞄準的軍官並沒有中槍倒下，反而是跟在他側後方不遠的士兵身體一頓，然後撲倒在地。

  「好！打中了！」亨克中士高興的揮舞了一下拳頭。這麼遠的距離下射中目標，讓他也不由得興奮起來。

  不過我知道，這是打偏的子彈恰好擊中了後邊那個倒霉蛋而已。

  這是我對於MK2的性能還不夠了解，提前量的把握不準確造成的。

  我拉動槍栓，把子彈重新上膛，深呼吸之後屏住呼吸。再次瞄上了那名軍官，回想了一下剛剛射擊的感覺，調整了一下后，穩穩的扣下扳機。

  這次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那軍官身子一抖便撲倒在地，沒了動靜。隨著軍官的倒地，亨克中士再次高興的歡呼了一聲。

  軍官被射殺后，在崔凡克聯邦軍小範圍內引起了一定的混亂，不過很快就有其他軍官接替了指揮。

  不過有了前車之鑒的軍官不再跑在隊伍的最前面，而是混在士兵當中，一同向前移動。

  見沒有了機會，我便不再執著於射殺軍官，而是對出現在前方的敵軍開始無差別射擊。

  我很快射空了彈倉內的五發子彈，然後用橋夾快速裝好子彈，繼續射擊。

  當我再次射光子彈后，亨克中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將他的步槍遞給我。然後接過我的步槍為我填彈：「你負責射擊就好，這麼遠的距離反正我也打不中！」

  我沒有多說什麼，接過槍繼續射擊。在我近乎瘋狂的操作之下，栓動步槍讓我打出了近乎半自動步槍的效果，但是我知道，命中率下降了很多。

  這有射擊頻率提高之後瞄準過於草率的原因，也有炮彈爆炸干擾的原因。

  有幾顆炮彈落到了比較近的位置，爆炸發出的巨大震動使得我射出的子彈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