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療傷的人族
青未落好不容易來到這貓兒山,進了這女媧廟,如今一雙眼睛就想把自己給嚇跑,那是門都沒有的。反正自己的眼睛好不了,遲早也是死,連死都不再可怕了,那還有什麼好怕的呢?再說了,他是妖怪,那自己眼睛里也有妖怪呀。青未落腹誹道:「妖怪算什麼?」
青未落挺起胸膛,抬起頭,勇敢地迎向剛才看自己的眼睛,那種沒有任何懼色的眼神彷彿就是在告訴它,你可別小看我,我一點都不怕你!見青未落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那蠟像顯然吃了一驚,他臉一沉,整個身子又都隱藏到經幡後去了。「你是誰?」是個男人的聲音!他的語氣很不客氣,兇狠之中帶著詰難,他的聲音有些啞,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上了年紀,不過青未落剛才看過他的眼睛,覺得十分清澈,這雙眼睛絕對不是上了年紀的人。
青未落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不為別的,只因為他說話了,說的還是人話。青未落最怕的就是在那種莽荒中成長起來的,只懂屠殺不懂溝通的妖怪,如今這個妖怪還會說話,那至少說明它是一隻接受過文明洗禮的妖怪。
青未落把心一橫,朗聲問道:「你又是誰?」
那蠟像冷冷一笑道:「你身上的氣息倒沒什麼特別,既然有這個財力上貓兒山,應該是哪個國家的財閥小姐吧?」
又是這麼一個問題,青未落覺得好笑,道:「怎麼?妖怪也貪財嗎?」
青未落的語氣傲慢,顯然惹得對方不快了。只聽另一個聲音說道:「嘰嘰歪歪的,我們老大問你什麼,你說什麼便是。」
好像裡面還不止一個妖怪?老大?他們妖怪聯盟嗎?
青未落道:「別著急啊!我有些累了,隔著帘子講話怪累的,我進去我們詳談吧。」說著,青未落往前邁了兩步,真的只有兩步,因為當他跨出第三步的時候,大殿內的經幡劇烈地一抖,一道像閃電一樣的黑影從神殿內飛了出來。
饒是青未落膽大,見到這樣的陣仗也是頭皮發麻只想逃跑,可是哪裡來得及呢,這人一看就是高手,在青未落還未看清他的臉的時候,他已經一個反手,牢牢地鉗制住了她。
在這麼一個詭異的廟堂之內竄出的黑影會是什麼?有長長的獠牙還是張著血盆大口,是滿身的鬃毛,還是有尖利的爪子?它力氣極大,跟一頭熊似的,不過就他指尖觸到自己的感覺來說,他應該沒有利爪也沒有鬃毛。青未落使勁地側頭往後看,此人站在自己的身後,她看不到他的面孔,倒是發現那雙手確實是人手的模樣,只不過上畫滿了紋身,那些張牙舞爪的圖案也是十分駭人,像是有一個陰狠詭譎的妖怪寄居在他身上一樣。
「嗨!這娘們真是個凡人!」那個抓著青未落的人說道,聽聲音是個糙漢子。他在青未落的腰間粗魯地摸索了一陣,又對著裡頭的人喊:「身上也沒帶什麼武器。」
「沒有武器?」雖然青未落的手被反鎖著,可是她能很清楚地感覺到那個男人正結結實實地握著自己的玉鐲。那個玉鐲把貓妖白草草傷成這樣,可是,這男人就這麼把手放在這玉鐲上,也絲毫沒有異樣。青未落突然明白了過來,這幾個竟然也是人!是人,青未落就更加不怕了。
「問清楚她來這裡做什麼?」經幡之後又傳來那個「蠟像」的聲音,聲音低低的,幾不可聞。
青未落覺得好笑,有什麼問題自己問不是很直接么,還要別人轉述一下,顯得他多特殊似的。還沒等那糙漢子開口,青未落就自報家門道:「我叫青未落,你們也發現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可以上貓兒山?你唬誰呢?」青未落身後的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說,此刻他已經將青未落捆綁好,靠著牆站定,而他則像一座山一樣立在青未落的面前,一雙眼睛不懷好意地審視著青未落。此人看起來約莫四十齣頭,長得略胖,皮膚也黑得發亮,五官看不出長得好不好,因為一臉的絡腮鬍已經淹沒了他的嘴巴和下巴,只剩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青未落,一副別人欠他多還他少的樣子。
青未落也不怯他,回擊道:「普通人就不能上貓兒山了?那你們是什麼妖魔鬼怪?」
青未落這麼一說,絡腮鬍大漢立馬無詞了。那簾後人輕笑道:「那你一個普通人來這貓兒山做什麼?」
「我自然是來許願的。」
「剛才你跪在大殿門前許願,我也聽了一嘴,感覺也不是特別緊要的事。這弱靈界內廟宇有千百座,這些家常話你隨便說給哪個菩薩都行啊,非得冒險來告訴女媧娘娘嗎?」
此人說話好是囂張啊,青未落氣不打一處來,她冷哼道:「你們覺得我的願望沒什麼大不了,我覺得緊要就行。你們連我跟菩薩說什麼都要管,也不嫌自己管得寬嗎?」
「我管的寬不寬,一向是我的斧子說了算,它說寬,我就砍掉一些,它說不寬么,那誰說寬,我就砍誰!」這絡腮鬍漢子這副惡狠狠的語氣,青未落一聽就知道,反正她要是還說他管得寬,他就得動手砍人了!絡腮鬍大漢抽出了腰間的斧子,這斧子不同於那種砍柴的大斧,它更加小巧精幹,斧身和斧柄都是精鐵所鑄,上面有一些猶如蛇紋一樣的圖案,那雪白的利刃反射出一道道寒光,看起來很是駭人。
看起來人族也是不好惹啊!她只有軟下話頭,道:「大家都是人族,在這滿是妖怪的貓兒山上,咱們可是同類!你們有話好好說么,何必自相殘殺呢!」
那糙漢子道:「喲!難道你也懂得辨別妖物的味道?」
為了和他們套近乎,青未落只能硬著頭皮撒謊:「會一丟丟那麼粗淺的辨別之法。」
「那你來這女媧廟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青未落自己都說不好,她能說自己就是來這裡看看,順便死死掉嗎?明顯不能,能多活一天,多玩一天,那都是好的啊!
好漢不吃眼前虧!青未落知道跟這些粗人講話不能在嘴皮子上占他們便宜,他們在嘴皮子上若是輸了,那麼會在其他地方想辦法贏你,倘若動起手上功夫,那自己可真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青未落忽然間想到了玉喜臨走的時候跟自己說的悄悄話。到底是和自己一塊兒長大的姐妹,自己想什麼她都能猜到,玉喜根本不相信自己是和豆哥私奔,她很篤定地認為青未落就是來貓兒山,所以她偷偷地告訴了青未落一個有關於貓兒山的秘密。「我無意中聽婆婆說起過,師祖奶奶沐姑子在貓兒山留了一幅畫,據說藏在女媧神像後面的暗格里,當年師祖奶奶特意把這件事告訴玉婆婆,你說這幅畫可能跟你的身世有關。」
青未落也是這樣想的,沐姑子的弟子遍天下,玉婆婆也不算她的得意門生。她當年特地把留了這幅畫的事情告訴了玉婆婆,估計是真的與自己有關。想到這裡,青未落便笑呵呵地道:「其實呢,我來這女媧廟是要取個東西,真的,拿到東西我便走人。」
「東西?什麼東西?女媧還有東西給你啊?」
「不!不!我有個前輩在廟裡住過一段時間,她留下了一幅畫!」青未落笑盈盈地說,「我是遵從長輩的囑咐,來這裡取畫的。」
那絡腮鬍大漢哈哈笑道:「你費勁心機冒著生命危險來這裡取畫?那莫不是什麼藏寶圖吧?」那大漢說著說著,自己都有點興奮起來了。
青未落忙說道:「就是一幅普通的畫!我其實也沒見過,不過我猜測這畫也值不了多少錢,無非裡面有關於我身世的線索,對我來說重要些。」
「身世?你都斷了奶了還找什麼娘啊!」那絡腮鬍大漢囁嚅著,看了看裡面又看了看青未落道:「我大哥在大殿里療傷,你不方便進去,畫是什麼樣的,我去找給你。」
原來這大殿里的是他的老大,假如此人是他的老大,那麼他的年紀至少也過半百了。可是剛才看那蠟像的皮膚,完全不像是難么大的年歲啊!看起來是真會保養。不過說他在療傷青未落倒是信,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他真的是一動不動,所以青未落才會把他誤認為是一尊蠟像的!青未落覺得好笑,自己多愚蠢啊,會把人看做蠟像!想到這裡,青未落就覺得臉辣辣的。
「不麻煩你,我自己去取便好。」
那絡腮鬍大漢斜了青未落一眼,道:「你是聾子嗎?我說我們老大在裡面療傷。」
青未落皺了皺眉,她暗自腹誹道:「療傷怎麼了?還怕我趁機捅他一刀不成?」
那絡腮鬍大漢見青未落一副不甘心的模樣,又趴到青未落的耳根處說道:「在療傷,全脫光了,你想看嗎?」
青未落腦袋「嗡」的一下,臉瞬間紅得跟番茄一樣。這些是什麼人啊?千里迢迢來這妖山上療傷已經是夠奇怪了,療傷的時候還脫光衣服!青未落想到自己曾經盯著他的裸體看過一陣,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雖然他們並沒有察覺,可是她心裡卻好似做了賊一般,難過得要死!
「怎麼?進去不?」
青未落支支吾吾地答道:「不,不,不!那就麻煩你!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