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關係緩和
剎那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
母親很漂亮,人也聰慧,陰差陽錯嫁給當時做提督的父親,婚後倒也鸞鳳和鳴,鶼鰈情深。
一年後自己便出生,在錦州成長的那幾年,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后帝制被推翻,父親跟對上司,水漲船高,搖身一變成為新政府任命下的師長,后又升為本省的直隸督軍。
父親極有手段,短短几年勢力急速擴張,成為長江流域最有影響力的督軍。
位高權重,葉家更是富貴滔天!
可一想到母親去世前那幾年的狀況,他的心揪成一團,只有悲嗆。
只恨自己年幼幫不了母親。
母親去世后,他在家裡的處境愈發艱難,中學畢業后他沒有像大哥二哥那樣出國留學,而是早早參軍,在死人堆里摸爬滾打,仗著實打實的軍功當上軍團長,如今才在父親跟前說話有了分量。
可就這點微不足道的分量,換來的明槍暗箭,讓他防不勝防。
他從不給女人承諾,如果要嫁,只能以姨太太的身份進門。
葉督軍讓他收心,娶一房正妻定下來,再隨便他有多少姨太太。他每每拒絕,談論這個話題總是不歡而散。
他不想被世俗的名分捆綁,妻子之位,他寧願空著。
「被我說中了?哼,咱們兩個,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白清潯迎著他的目光,冷笑道。
「你快些走,這是女眷病房,你一個男人在這裡,被人看到,我的名聲就全毀了。」
隨後打平枕頭,重重的躺了下去,拉被子蒙頭不看他。
葉向暉有些失笑,他對她,有種莫名的情愫,既不想傷害她,卻也不想違背自己的規定。
「你怎麼會中毒?」
葉向暉一時困擾,逐轉移話題問。
「中毒?我不是腹瀉嗎?」
白清潯愕然,回頭看他,眼底劃過瞬間的詫異。
「醫生說你的癥狀像某種物質中毒,你在家裡吃飯,又怎麼會中毒?」
葉向暉好奇。
她一個清水部門處長的女兒,並沒有複雜的背景,可偏偏中毒住院,倒讓他意外。
白清潯被三姨太誤導,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學堂吃了不幹凈的中飯,可他卻說自己中毒?
她不敢相信,晚餐她和大家吃的一樣,為什麼偏偏自己出事。
她回想蛛絲馬跡。
張媽送來的那碟糖炒板栗!
這個季節,正是板栗成熟的季節。香甜軟糯的糖炒板栗一直是她最愛,小時候她常求母親給自己買。
後來母親去世就自己去買,吃完了再回家。
祖母不允許女兒家偷嘴,說是沒有禮數。
可昨晚,廚房的張媽卻給自己送了一盤。
張媽解釋很完美,鄉下弟弟拿給她嘗鮮,自己吃不完,便炒了給合家上下嘗鮮。
她不疑,便收下了,好在溫書認真一時忘了,等想起來的時候栗子都冷了,她就囫圇吃了一個。
沒多久她就出事了。
現在想想真是漏洞百出,既然是合家都送,為何不放在晚飯的餐桌,何必大費周章送到每人的房間。
原來是一盤送命的板栗啊!
白清潯心裡一怔,只怕以後再也不敢去吃板栗了。
可一想又覺得不對。
她明明看到張媽也吃了幾顆,如果真在板栗下藥,她自己也跑不了,那究竟是怎麼下毒的?
白清潯百思不得其解。
「我吃的東西全家都吃了,你說這毒從何而來呢?」
她測過頭,問他。
「這問題你自己想,凡事不要太相信人,這世道,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對你這麼好。」
葉向暉笑道,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頰,瑩白如玉,軟糯的讓人難以自拔。
「你對我好?臉皮還真是夠厚,大言不慚。」
白清潯對他的話嗤鼻,但又不想在這時候與他討論這些,只在心裡腹誹。然後又問:「能驗出什麼毒嗎?」
「應該辦不到,只能猜測是一種可以讓人腹瀉嘔吐的葯。」
葉向暉說的是事實,以目前的技術來說,還驗不出是什麼毒。
「怎麼,也有人對你的小命感興趣?」
葉向暉湊過來看她。
「我的小命哪有你的值錢?幾次三番殺你,連累我!」
白清潯聽出他的嘲諷,嘴巴一撇,反唇譏諷。
「要這麼算的話,自然是我的命更值錢些,不過往後你跟了我,命也會像我這般金貴起來的。」
「想得倒美,我不會跟你!」
「親都親了,不跟我,誰還要你不成?」
葉向暉低頭淺笑,他的氣息極近,在白清潯耳邊吹氣。
「團長.……時間差不多了。」外面有人喚他。
他起身,站在床邊,久久沒有挪動腳步。
窗外月華如霜,將他的背影拉的很長。
良久,他出聲道:
「我的人在外面守著,你有什麼需要只管告訴他,讓他去辦。」
白清潯垂著頭沒應他,直到房門關上,才回頭看一眼,隨即將目光移向窗外。
隆冬將至,夜晚的氣溫降得很快,外面瓊花如霜,梧桐樹的虯枝婆娑搖曳,將恬淡柔美的月光送了進來,照在她的床邊。
白清潯思緒萬千,這一夜的事,像石頭般壓在胸口,令自己喘不上氣。
第二日醒來,床頭放了一罐熱的細碎米粥和小碟的醬菜。
她睡眠向來淺,知道他早上來過了,明知道他站在床邊,依舊閉眼假寐。
他走後,白清潯才下床。
昨晚吐的胃酸都出來了,此刻早飢腸轆轆,飢餓能讓人忘記一切仇恨煩惱。
她大快朵頤,很快一罐粥見底了。
餵飽五臟廟,白清潯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她今日有許多事要做。
」白小姐,早上好。「
副官雖一身戎裝,看上去卻斯斯文文,剛一進門,便扣靴跟行了軍禮。
「你是葉團長的副官嗎?」
白清潯大病初癒,聲音低沉平靜。
」是的,屬下叫陳忠。早上少帥來過了,見您還在休息,放下東西就走了。您有什麼需要隨時吩咐。」
白清潯淡笑,這陳副官年紀比自己大,說話卻彬彬有禮,異常恭敬。
「陳副官客氣了,我這裡倒真有件事勞煩陳副官去查,不過要謹慎些,不要走漏風聲。」
隨後附耳對他說了幾句,陳副官點頭應下,微扣靴跟敬禮,轉身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