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她不見了
剛才她趁亂混進人群里跑掉,又七拐八拐幾條街,葉向暉再追過來時,哪裡還找得見人。
他只覺得眨眼功夫,她就從自己眼前消失了。此時內心一片慌亂,往日的鎮定全都不見了。
心愛的寶貝丟了,他怎麼可能鎮定。他恨不得馬上派人把南巷掘地三尺。
急匆匆到重元寺轉了一圈,一無所獲,手下跑來回復她也沒回白家,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葉向暉真的怕了,他甚至不敢去想。因為太在乎她,所以他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還是陳副官機靈,一邊安慰他,一邊又加派人手在剛才的地方擴散去找。
時間那麼短,一個女子肯定跑不了多遠。
果然,當他們找到她時,白清潯還蹲在一旁的小道里,正死死盯著吳宅大門。
葉向暉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他示意下屬散去,自己輕輕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
「你跑的挺快啊,一眨眼就找不著你了。」
白清潯回頭見是他,做噓聲狀,壓低聲音道:
「小點聲,我在跟蹤人呢。」
一聽這話,葉向暉來了精神,「是誰?」
「白府的三姨太。」
一聽這話,葉向暉瞬間沒了興緻,倚在旁邊,從口袋裡摸出煙,拿出一根,抽了起來,他在宣州待的輾轉反側,如今見著人了,總算平復了許多。
這種事小時候在家裡看得可多了。他看來,白家的事無非就是姨太太爭權奪利互相擠兌,何至於就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吳素之終於出來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跟在她身後,兩人依依不捨,關鍵是吳素之回頭打量四下無人,還伸手抱了抱他,然後用手帕拭了淚這才離去。
見吳素之走遠,白清潯起身靠近吳宅,遠遠聽見裡面有狗吠聲,她也不敢輕舉妄動,準備上前扣門。
葉向暉一把拉住她,「你做什麼?」
「我倒要看看,剛才的少年是三姨太的什麼人?」
白清潯此刻心裡怦怦亂跳,手指下意識地緊握成拳,指甲掐入掌心,細微的刺痛。
「你這樣跑上去問,不僅什麼都問不出來,只會打草驚蛇。」
葉向暉倒是鎮定,幾萬大軍握在手裡的人,怕是泰山壓頂也面不改色吧,這種小事,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聽他這麼說著,她垂著腦袋,虛心受教,眼底沒有任何反抗的情緒。
她太急於知道真相,想抓到吳素之的把柄,此刻像失了理智,整個人看上去焦躁不安。
「你回去等陳忠的消息,不出一天,他保准能把這吳宅內的消息打探的一清二楚,你不必冒這個險。」葉向暉摸了摸她的腦袋,說的語重心長。
冷靜下來后,她也覺得剛才過於衝動,思忖片刻后,抬起眸子,慍怒盡收,輕聲道:
「謝謝你。」
葉向暉頭次聽她謝自己,此刻笑的散漫,斜眼看著她,
「你們閨中女子大都沒見過世面,不住道如今這世道是頂天立男子漢的天下,遇到那些吟詩作對的酸文人,以為那就是真愛,輕易就交出真心來,殊不知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白清潯知道他在說那晚的事,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她覺得這些年自己活得像草,雖然不張揚,但卻有壓不垮的柔韌。
與葉向暉的這場角逐中,他一直處於下風,可一旦風頭到了他的手裡,這劈頭蓋臉的操作,句句話扎心窩,倒也讓她一時難以招架。
見她不說話,他繼續道:
「有的時候,人總是會把將來想的美好,等到了那天才發現,也就那回事,還得認命,尤其是女人,饒是其他事情上做的已經很好了,可感情這件事,哎,你還是認命吧。」
白清潯心裡五味雜糧,越想越傷感,也顧不上蒼苔露冷,花徑風寒,立在牆角,抱著葉向暉的胳膊,悲悲戚戚哭了起來。
她的這些情緒,早前就應該發泄出來,當初一直忍著,慢慢醞釀,如今才會這般難受。
入夜,白府正門亮著一盞電燈,後堂四角均掛著大明角燈,各處都掛著路燈,一派燈火通明。
飯桌上,吳素之嗲聲嗲氣的跟白秉霖商量,要給她娘家弟弟幫扶些銀錢。
「老爺,你不知道,我那弟弟去年做生意,被人框了一筆錢,如今過年連買米的錢都沒有……」
白秉霖端著茶盞,不說同意,也不拒絕,吳素之反倒沒了主意,不住道下面的話如何說。
這邊白秉霖不說話,老大白文鴻倒是開了口:
「姨娘,我好像記得你這個弟弟每年到了年底,都說吃不上飯……」
噗!
白清潯喝著湯,聽到大哥這話,沒忍住,笑出聲來。
吳素之不敢招惹老太太的心頭肉,只能拿白清潯作筏子。
「三丫頭也別只顧著笑,如今你這沒長羽毛,就忘了根本,攀了高枝飛去了。你也叫我一聲姨娘,那二爺也擔得起你叫一聲娘舅。」
「呸!」白清潯在心裡啐道,「他倒是敢答應才好。
白清潯垂著眼帘喝湯,嘴上不吱聲,心裡卻暗自思忖。
吳家不是名門望族,如果最後撕了臉面,那也顧不上了,隨便潑上幾盆髒水,再以訛傳訛,即便吳素之沒有做更惡的事,怕也是要脫三層皮的。
「奶奶,你瞧,清潯還在笑!」白清瑤瞧出她臉上仍掛著一絲嘲笑,忍不住跳出來叫。
白清潯抬眸看她一眼,眼底滿是鄙視。
她一個殺人兇手的女兒,有什麼底氣和自己較勁。撇開身份,單論口舌,她也遠不是自己的對手,平日里搬弄口舌,無事生非倒是無師自通。
白清潯冷笑道:「你哪隻眼睛瞧見我笑了?」
白清瑤梗著脖子,「反正你就是在笑。」
白清潯深諳「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不再多說其他,白文鴻怕父親責怪白清潯,給她使了個眼色,很快將話題扯了開去。
最後白秉霖有沒有同意不置可否,反正白老太太很不滿意,找了機會對溫氏和白文鴻大吐苦水,原來自從吳素之管家后,划給老宅的銀錢是越來越少。白清潯更是從李媽口裡得知,祖母如今竟也要靠著梯己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