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離汐終是悖離兮
不得不說,楊青蓬的手還是很巧的,自從她一個星期前知道周信的生日是7月14之後,就開始準備禮物。送圍巾,是因為她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周信那纖長的脖子。
她跑得快一點,或者是天氣熱帶時候,好像裡面的血管都要赤條條地擺在外面似的。
她本來想著這個周末再去織剩下的一半,星期一是可以織好的,沒想到周信明天就要走。
她把自己的手機擺在床邊,自己坐在小板凳上織著圍巾,是那麼的認真,那麼的心無旁騖,以至於周信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有接到。當然,因為手機要上交,所以一般靜音。
從日頭東升到夕陽西下,楊青蓬終於織好了圍巾。她打好了圍巾的流蘇,圍在自己的脖子上,站起來想要去宿舍的試衣鏡那裡看看自己織的圍巾看起來怎麼樣。
「啊……」她站起來,感覺膝蓋以下一下子沒有了知覺。不一會兒,小腿漸漸回復了一點知覺。
酸痛,麻木,兩種感覺交互,真的是……
「啊……哦……」她不由自主地叫出來。
她不喜歡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做作業,她一般都是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的。這次,她坐得太久了……
那種酸痛和麻木的感覺慢慢地蔓延到腳底,踩在地面上,實在是難受極了。
她踉踉蹌蹌地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張床,走下,咬著牙……
過了好久好久,她的腳掌才可以勉強落地。
她扶著床沿走過去,踮腳摸到了放在自己床邊的手機。一打開……
她懵了,這麼會有那麼多未接電話?她連忙打回去,是那個播音腔提示女音:
「您好,你撥打的電話……」
她再去看周信給她留的訊息:
「青蓬,因為一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我今天中午就要去了。你怎麼不接電話呀?」
這是早上十一點三十四分的時候的留言。
下午兩點多時候:
「你在忙什麼呀?我快要登機了,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我都要關機,等到了那裡再聯繫。」
楊青蓬聽著周信的聲音,腳底的酸痛麻木的感覺也緩過來很多。
這是……周信已經走了嗎?可是……
她看看自己手上的暖橘色圍巾,自言自語:「那你怎麼辦?」
而此時,周信已經下飛機了,兩千五百多公里的距離,確實也就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
「信信,這兒!」
周信循聲看去,只見一個中年女士朝她揮手。
這,是她的媽媽吧!自己沒有見過她幾次,但是視頻通話倒是基本每個月都有一次。
周信走過去,女人看起來很激動,滿臉的笑容,但是周信並不高興,心下也並不驚——沒有驚喜,也沒有驚嚇。也沒有什麼恨不恨,怪不怪的。畢竟,她在自己的爸爸和李叔叔那裡並沒有受到什麼委屈。相反,從小到大,她都是要什麼有什麼。
只是……他們的時間,似乎沒有分太多給周信……
時間久了,自己也就不太熟悉那種爹愛娘疼是什麼感覺了……這麼說,也不太合適……總之,對父母沒有依賴就是了。
在飛機上,她一直在想:十二歲了,很多事情該自己承擔了。
「信信!」說話間,女人一把抱住了周信,一股香水味毫不客氣地佔據了她的鼻腔。
她下意識地想推開這個女人,但是她的力氣不夠大。而且,也不太合適。
她輕聲喊了一句:「媽……」聲音很小,很輕,像夏夜裡的蚊鳴。
這一聲「媽」,是那麼的彆扭,沒有別的情緒,只是不習慣。叫不慣,彆扭,僅此而已,沒有恨,沒有怨……
「信信都長這麼高了啊!」女人身邊的男人道。
女人放開了周信,笑得滿臉皺紋顯露無遺。
「這是你張叔叔。」
「張叔叔好!」
周信當然知道這位就是自己母親的現任丈夫。
張叔叔滿臉笑容,問:「信信啊,你吃飯了嗎?」
「吃過午飯。」
周母透過機場的玻璃看了看外面,說:「這都天黑了,餓了吧?」
「走吧!你妹妹在家等著咱們呢!」
不知怎麼的,周信見到這個男人就莫名的不爽,雖然他滿臉笑意,一臉「我最和藹」的樣子,但是,就是看不慣,沒有理由。
可能是這一句話刺破了她的情緒偽裝,她面無表情地看了張叔叔一眼,沒有說話。
心下道:「誰跟你是咱們?」
周母拉著她的手,走出了機場。
晚上,周信在她們安排的房間里,給楊青蓬打電話:
「青蓬,睡了嗎?」
「快了,你呢?」
楊青蓬現在正在自己的床上看著書,枕頭邊還放著一包開封了的薯片。
「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到了,那……你早點睡吧。」
「對了,你把你的定位發給我吧!我想把禮物寄給你,但是沒有地址。」
周信笑起來,梨渦深深的,說:「好啊,你等一……」
「信信!」周信的房門突然開了,周母手裡捧著一杯熱牛奶。
周信一下子有點嚇到了,因為她的房間門從來就不是隨便讓人開的,她甚至想發火。不過……她又不知道自己的習慣。
「怎麼了?」
「你要不要喝一杯熱牛奶?」
「我不喜歡睡前喝牛奶。」
「可是……」周母想說:喝牛奶對身體好。
又想了想,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輕易去改變她十多年的生活習慣呢?
「周信,聽著嗎?」
周信不去管自己的母親,任她獃獃地站在那裡,不說話,周信等她自己出去。
「嗯!我發給你。」
「那……你還住得習慣嗎?在你媽媽家裡。」
「還好。」
「行了,早點睡吧!」
「拜拜!」
楊青蓬把自己手上的《大佛頂首楞嚴經》放在臉上,嘆了一口氣,今天好累啊……
又是那個煙霧繚繞的森林。
「知姐姐。」
「今天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李知慧還是一襲白衣,清雅純粹,懶洋洋地倚著著一方青石,側躺著。
楊青蓬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說:「也不算……不開心吧,只是……周信走了。」
李知慧好像知道她內心的想法:「你是覺得電話聯繫還不夠?」
「也不是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李知慧坐起來,道:「那就別想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嘛,況且又不是再也見不著了。」她的聲音還是那麼的輕鬆柔軟。
楊青蓬想:本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你這宴席散不散的,搞得我挺難受的。
「有兩個朋友!」
楊青蓬有些激動起來:「在哪兒呢?」
李知慧一揮手,兩個眉目清雋的女子便立在她面前。
兩個女孩都穿著洛麗塔小裙子,只是其中一個看起來更溫柔的頭上還纏著一些小花,楊青蓬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挺配她的。另一個披散著頭髮,頭上一個紅豆的的大蝴蝶結。
更溫柔的小姐姐手中竟然還有一把小巧精緻的羽扇,她看相李知慧:「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朋友?」
李知慧點點頭。
她扇著扇子,踱步到楊青蓬面前,道:「小青蓬,你好呀!我叫夏汐。」
她用扇子遠遠地指了指另一個女子,道:「這個是任離。」
她想:任離、夏汐……離……汐
離汐……離兮?
但是她們看起來形影不離,真是莫名其妙。
不知道她們又有怎麼樣的故事呢?
忽然一陣刺耳的聲音傳入耳朵,非常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