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世間風景不及你
月色朦朧，屋中兩人交談聲漸小，隻餘綿長的呼吸聲散在嬋娟清暉中。
沈月儀看著方瑾澤的睡顏，心中隻覺一種淡淡的喜悅與溫暖流淌。
是什麽時候開始，以及對他的感情已經漸漸改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從一開始的陌生與猜忌，到漸漸的接納與歡喜。
如今……
歡喜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大概是你一見到他，便感受到熱烈的快樂與喜悅，不自覺地想要靠近與占有，想用天地間最盛大的方式奔向他。
那麽愛呢？
那應當是，你願意在每一個萬籟俱寂的深夜，靜默地看著他安適的睡顏，心跳不曾錯落，呼吸也不曾紊亂，隻是有一股淡淡的暖流從頭頂一直流到腳尖。
讓你從心底相信，人間所有苦厄，因為有他，都值得。
沈月儀微微一笑，往方瑾澤身邊蹭了蹭，然後滿足地閉上眼睛。
本來應該睡熟了的人，卻突然伸出一隻手，將沈月儀撈進自己懷裏，用力扣緊，動作一氣嗬成，仿佛已經在心裏預演過千萬遍。
沈月儀偷偷抬眼看了方瑾澤一眼，分明還是熟睡的樣子，麵色沒有半點波瀾。
睡著了還耍流氓……
沈月儀動了動，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閉眼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他們便收拾好準備出發。
方瑾澤與楚榮軒先行去檢查人馬與行李是否都已經安排妥當，沈月儀在月宮四處走著，不覺出了神。
明明來月宮沒有多少時日，如今要離開了，竟然還生出了不舍之情。
或許在她得知自己是月宮聖女的那一刻，就已經對這個地方有著一種莫名的親近感了。
那個很有可能是她娘親的人，曾在這裏生活，這裏的一磚一瓦，都留有她的氣息，她在這裏的時候，過得快樂嗎？
又是什麽樣的理由，讓她毅然決然地放棄自己的使命，離開這個她生活的地方，奔赴一個前途未知的未來？
她，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
是溫婉嫻靜，還是靈動明媚？
如果她還在世，一定會支持自己這樣的決定吧。
沈月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那副畫像上的麵容，已經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腦海中，她會不自覺地幻想，娘親從前的模樣，發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這個地方，如今也算是她的另外一個家了。
她最後去看了一眼先前在月宮落腳的別苑，然後準備去找方瑾澤他們會合。
出來後她看見一個婢女打扮的女子，身邊跟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女娃，那個小女娃看見她後便指著她喊到：“聖女姐姐！聖女姐姐！”
沈月儀覺得有些尷尬，沒想到真的有月宮裏的人能夠認出她來，不過那小女娃一臉天真，甚是可愛，讓沈月儀不自覺地想要去親近。
小女娃身旁的婢女看見小女娃對聖女大喊大叫，如此無禮，連忙嚴厲地製止她：“不許頂撞聖女大人！”
月宮眾人對於聖女的敬畏甚至已經超過了月宮主人，聖女對他們來說相當於神靈一樣的存在，擁有凡人所沒有的神奇力量，能夠保佑他們平安。
沈月儀和藹一笑，走了兩步過去，那婢女連忙低頭，不敢看她：“聖女大人贖罪，小孩子不懂事，衝撞了您。”
沈月儀並不在意這些，反倒是問：“這是你的女兒？”
“回聖女大人，正是奴婢的女兒。”那婢女如實答道。
月宮之中規矩並沒有宮中那麽嚴苛，就算是侍衛和婢女，也是可以自由婚配生子的。
對於他們來說，月宮萬一就不是一個謀生的地方，而是他們共同的家。
在宮中長大的孩子，是不可能會有如此純粹的笑容的。
沈月儀蹲下身去，笑吟吟地問那女娃：“你怎麽會認識我是誰？”
那女娃一臉崇拜地看著沈月儀：“因為聖女姐姐是星星見過最好看的人，而且娘親說，是你救了我們，你是天上派來保佑我們的仙女。”
在他們心中，自己是如此聖潔高貴的存在啊！
如果說以前沈月儀把這個身份當做自己必須要承擔的責任，那麽現在她隱約覺得，如果讓她去選擇，她也會選擇守護這些人吧。
沈月儀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原來你叫星星啊！姐姐記住你了，等姐姐下次回來，一定來找你玩。”
星星癟了癟嘴，拉住沈月儀的衣角：“姐姐，你要走嗎？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為什麽要走？”
沈月儀愣了一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天真的小女孩。
一直站在女娃身後沒有開口的婢女也蹲了下來，柔聲對她解釋道：“聖女大人為了守護我們，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她轉向沈月儀，目光希冀地看著她：“她一定會回來的，對嗎？聖女大人。”
沈月儀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會的，我一定會回來的，就算我不在月宮，依舊會祈禱你們平安喜樂。”
“那姐姐，我們要拉鉤！”星星對她伸出小拇指。
小孩子的世界很簡單，隻要拉了鉤就會無條件地相信，可偏偏是這樣傻傻的信任，讓人無論如何也不忍心辜負。
沈月儀亦學她的樣子伸出手指，煞有介事地跟她拉了鉤。
星星這才放心地跟著那婢女離去，沈月儀看著她們的背影，感慨萬千。
走到拐角處的時候，星星回過頭來對沈月儀粲然一笑，沈月儀突然覺得心頭被什麽東西重重一擊，嘴角也跟著不自覺地上揚起來。
希望她能一直這樣天真快樂下去。
她轉身過去，走出月宮門口，在心中輕輕地說了聲：“保重。”
抬頭便看見方瑾澤與楚榮軒跨在馬上，並肩而立，看起來已經等了有些時候。
沈月儀走上去仰頭問他：“你們已經收拾好了，怎麽不叫人去催我？”
“給你留點時間告別。”方瑾澤抬頭看看天：“今日日頭不是很大，要不要和我一起騎馬？”
“好啊！”沈月儀將手遞給他，借方瑾澤的力上馬，坐在他身前：“說起來好久沒有看看外麵的世界了。”
方瑾澤看著沈月儀將離別的愁緒暫時拋在腦後，微微一笑：“坐穩了，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