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血脈之中的冷酷
“可是……你與楚華嵐又是親兄弟，不是嗎？這又是為何？”
沈月儀提出自己的疑問，若是魔殿千百年來一直沿襲舊製，那麽楚榮軒與楚華嵐又是怎麽回事？
楚榮軒一笑，對沈月儀解釋道：“魔殿先祖在世之時，門中眾人皆恪守門規，偶爾有一兩個越了雷池之人，都被門主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懲罰，殺雞儆猴之下，魔殿之中，人心惶惶，都不敢逾越半步。”
楚榮軒喝了一口茶，又繼續說道：“隻是後來，魔殿先祖去世之後，新一任的魔殿主人繼任，開始之時，是明確規定要沿襲舊製，可是新主的手段並不如先祖一般雷霆，久而久之，便也放開了情愛之禁，一直到了後來，魔殿中人皆可結婚生子，繁衍後代，而魔殿的新主便是由舊主的子嗣中挑選。”
沈月儀低頭笑了笑：“這倒也合情合理，七情六欲乃是人之本性，若強行壓製，最後必定會反其道而行之。”
這世間，可能唯有情愛與欲望是不能掩飾的。
“想來，後來魔殿也並不隻是做那些燒殺搶掠之事，否則必定會引起各方討伐，人人得而誅之，又怎會存在那麽久？”
沈月儀若有所思道。
“不錯，後來魔殿眾人皆覺如此下去，不是辦法，便開始在江湖之中擴充自己的產業，不在以殺人越貨為主要的經濟來源，而是改為了囤寶經商。”
沈月儀記得先前夜探魔殿之時，方瑾澤曾與她說過魔殿的地下城中藏著許多財寶，而魔殿的財力雄厚更勝於月宮，這麽說來一定是這麽多年苦心經營的結果。
“要說起來，魔殿今日能有如此雄厚的財力，還要多虧了前朝。”
楚榮軒複又開口說道。
“前朝？”
沈月儀在心中微微沉吟，之前是聽方瑾澤說魔殿與前朝有何淵源，不過他隻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沈月儀也未曾細問。
前朝覆亡之時，有人從宮中帶出了大批寶藏，藏在魔殿的地下城之中，而後那人仙去之後，魔殿便私吞了這筆財產，借由這批寶藏發家致富，才有了今日各方勢力都想拉攏的財力。”
原來如此。
“如此說來，魔殿被稱為神棄之地，一來是因為此地有魔障，二來便是因為魔殿先祖本來就是墮入魔道之人。”
“可以這麽說，”楚榮軒歎了一口氣道：“魔殿先祖創立魔殿之時，曾經屠殺了許多無辜百姓，創下許多的孽障。”
“故而，有人曾說，魔殿眾人皆被詛咒，此生此世，無論心中是否向善，手中是否沾染鮮血，都注定是孤苦命格，要為死在魔殿手中的冤魂償命。”
楚榮軒的眉梢泛起一絲落寞。
原本他是不信這些無稽之談的，可是到了如今，魔殿搖搖欲墜，他與楚華嵐兄弟相殘，自己心愛之人卻又愛而不得，他倒有幾分相信，是否自己的命運真是被那些冤魂所詛咒了？
“怎麽會？”沈月儀連忙否認道：“我從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麽神明，可以操控凡人的命運，如果真是有，那我便也隻相信一句話。”
“什麽話？”楚榮軒抬頭看她。
沈月儀正了正神色，一字一頓地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不論魔殿先祖曾經做過什麽，他已經故去，他所做的罪孽也應當隨他而去，如塵土一般消失在天地之中，怎會要子孫後代再來償還？
況且你心地善良，又有憐憫之心，這樣的人，若是還不能得到一個好的結局，那便真是蒼天無眼。”
楚榮軒聽完沈月儀這一番話，心中頓覺溫暖：“謝謝你如此寬慰於我，以往從未有人對我說過這些話。”
楚榮軒自小在魔殿長大，跟著他與楚華嵐的長老，從小便對他說，魔殿之人身上皆懷詛咒，一生不得善終。
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拉更多的人與他們一同陪葬，唯有如此才能獲得快感。
可是楚榮軒總隱隱覺得這其中有什麽不對，所以他選擇寄情山水，遠離魔殿。
本以為如此，便能逃開自己的宿命，沒有想到兜兜轉轉之後，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拉扯著他，還是將他拉回了這個宿命之地。
“不，”沈月儀突然拔高了些音調，對他說：“我並沒有在寬慰你，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一定要信我，若說起命格來，我的命格隻怕更不好，幼年喪母，又不得父親疼愛，一個庶女在沈府之中，孤零零地受人欺淩，到了如今，連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都不知道，還身懷謎團，饒是如此，我也從未覺得自己的一生便要如此下去，心中從未放棄希望。”
心懷悲憫之人，最終定會與心懷悲憫之人相遇。
偶有波折，最終也一定會柳暗花明。
“你從前是如此豁達樂觀之人，怎麽經曆了一點小小的風波之後，便開始自暴自棄，自怨自艾了起來，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楚大公子。”
楚榮軒聽罷她的話，愣了愣笑道：“不錯，你說的不錯，是我糊塗了，怎的被這些奇怪的心思牽著鼻子走？”
“”如今我應當想的是怎樣收服魔殿，怎樣帶領魔殿眾人，將魔殿好好地整頓一番，再也不步先祖的後塵。事在人為，我一定不會放棄的。”
沈月儀朝他笑了笑說道：“這樣才對，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楚榮軒。”
帳外寒鴉滿天，盤旋於空中。
沈月儀探頭看了看，對楚榮軒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今夜還要多謝你為我解惑才是。”
楚榮軒站起身來相送：“應當是我要謝你，為我紓解心中的鬱結，好似每次與你談話之後，我的心緒都會開朗幾分。”
“說什麽謝不謝的，朋友之間理應如此，不是嗎？”
“朋友……”
楚榮軒低聲在心中呢喃。
是啊，隻要能以朋友的身份繼續陪伴在她的身邊，他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
“自然是這個道理。”
楚榮軒伸手為她掀起帳簾，沈月儀便低頭走了出去。
沈月儀正欲回營帳之時，一抬頭卻看見方瑾澤在不遠處，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似是已經等候多時。
麵色鐵青，猶如一塊寒冰一般。
沈月儀心中咯噔一下，她這是又怎麽惹到這位冷麵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