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刺殺(上)

  受劉封的惦記的賈詡,不經意的打了個哆嗦,這天,可是越來越冷了。


  “報——”一個小校疾步奔入,在堂外撲地,“洛陽信報!”


  李儒自個兒倒著酒,悶悶的喝著,聞聲也隻是眼角抬了抬,便又放了下來。


  “講!”董卓臉色一沉,瞥了右下首李儒一眼,大聲道。


  小校汗如漿出,大喘了兩口粗氣,伏首道:“接弘農李將軍報,劉封詐為白波賊楊奉部潛入洛陽,迅速逼殺王匡,又收編了白波賊與王匡所部,占據洛陽!整兵大出,親率部眾約三萬人,直趨弘農!”


  “三萬人?”董卓臉色一寒,環視堂下諸將,目光落在了李儒身上。


  李儒微微皺眉,起身長立,向董卓躬身一揖,道:“稟太師,儒以為,劉封所部絕不會有三萬人之多,勢必其虛張聲勢。”


  賈詡微不可察的笑了笑,細細呡了口酒。


  董卓輕嗯了聲,伸手撫了撫有些發燙的額頭,似著自言自語的道:“沒有三萬人,虛張聲勢,直指弘農,他是要取河東!”話到後麵,聲音陡然大了起來。


  “義父,兒願領兵出戰河東,必教劉封小兒有來無回!”呂布早給閑出鳥病來了,聽著董卓有些憂心的話,離席向董卓抱拳一禮,大聲道。


  華雄也跑了出來:“太師,區區劉封小兒,何須呂將軍出馬,末將願請一支偏師,將劉封擒回來給挖心與太師下酒!”


  “哈哈哈!”董卓大笑,“劉封小兒屢次與老夫作對,取他挖心下酒,正孤所願也!就不知劉備老兒會否與孤分一杯羹?”


  堂下諸人俱是肆意的大笑,隻呂布棱角分明的俊美上微微小抖幾下,沒有笑出來。


  董卓瞥了呂布一眼,罷了罷手止住了發笑的眾人:“奉先吾兒,孤身邊一時還少不得你,沙場立功的事,就交給別人去吧,反正你也不缺這些。”


  “是。”呂布臉色一僵,躬身一揖,退了下來。


  賈詡看了李儒一眼,李儒微微一歎,道:“太師,我以為,除了河東,弘農也要多加留意,李傕將軍那裏,還需大將出援!”


  “李傕?”董卓皺了皺眉,略一沉頓,罷了罷手道,“李傕隨孤征戰多年,既然劉封兵鋒直指弘農,兵勢又猛,他焉敢再不小心防備的?”說到這個“兵勢又猛”董卓鼻孔冷哼一聲,顯然是對李傕的這一番回報甚是不滿。


  “不管怎麽說,小心總是沒錯的,儒,請自往!”李儒目視腳下,沉聲又道。董卓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的,不過是擔心長安精銳派出去得多了,自己身邊沒人不安全罷了。


  董卓臉色一沉,不悅的道:“不必了,此事就這般定了,長安還有很多事,文優須臾離開不得。”


  堂下眾將麵麵相覷,雖然早先李先生對太師很是冷淡了一陣,太師卻沒有怎麽怪他,為何現在李先生又回來了,太師倒像是還在生氣一般。


  李儒一滯,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看著董卓,董卓卻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顧自的飲著酒。賈詡輕咳了一聲,嗬嗬笑道:“文優,你還欠我十壇琥珀光,可別想一走了之不認賬了!”

  李儒幽幽一歎,向董卓拱了拱手,退了下來,悵然道:“文和恩德,儒須臾不敢忘。”


  董卓臉上微微鬆動,卻終於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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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粥棚排著長長的隊,盡是衣衫襤褸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天氣已涼,很多人卻還衣衫單薄,瑟瑟發抖。有人手裏還有隻碗拿著,有的隻有一塊殘瓦片,還有汙泥未洗,有的甚至隻能捧著汙黑的雙手去接那些熱氣騰騰的粥吃。至於年少丁壯或是從匪,或是在老人女人的逼迫下輾轉他鄉,另謀生路。


  司馬朗臉上微微聳動,臉上收起了幾分冷漠,抱拳一揖,認真的道:“公子宅心仁厚,竟出如此警句,可為萬世戒……”


  “算了吧。”劉封自嘲的笑了笑,看了司馬朗一眼,搖了搖頭,“司馬公子若是有心,就替他們多謀些衣食吧,幾顆粟,幾斤木炭,或許就可以活人一命,功德無量。”


  “是。”司馬朗心下有些發毛,恭聲應著,再沒有半絲的餘話。


  既要用人不疑,又要疑人不用,正是劉封與司馬朗的真正關係。


  劉封將賑濟百姓籌集糧草的事交給司馬朗,就不再過問他如何處理,至於其他的行動,司馬朗也識趣的,避讓遠離,不聞不顧。相互間的心思,彼此也都心中有數,隻是不說出來罷了。劉封不好虛的,也不撕破臉皮,他確實需要司馬朗的幫助。司馬朗出身名門,自恃身份,對劉封肆意妄為本甚為不喜,不過相處幾天下來,心中卻常凜凜,辦事越發的賣力,舉止也越發的恭謹了起來。


  “總共有多少百姓需要救濟,餘糧還能用多久,還有,住的地方,能解決嗎?”劉封說話不快,幾個問題接連拋出,語氣輕緩,清晰得很。


  司馬朗麵色沉重,望著緩緩移動的百姓,痛聲道:“幾年戰亂下來,洛陽百姓無以為生,或是逃亡,或是餓斃,而今還留下來能到此受濟的,不過十之一二,至於餘糧,公子盡可放心,朗必不教他們受餓挨凍!”


  劉封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拍了拍司馬朗肩頭,道:“有了伯達這一句話,我放心了。我就知道,隻有有司馬伯達出馬,世上便再無難事矣!”他這麽說,倒似著前陣那個曾在自己麵前攤牌力言自己無能為力的人不是眼前的這一位一般,也渾忘了剛才自己還在生分的直接呼人為“司馬公子”。


  “朗但盡本份而已,不敢當公子如此誇獎!”司馬朗臉色微微一僵,謙讓道。


  正在排隊領粥的百姓遠遠看著兩個貴公子向這邊巡視著,紛紛伏下身來叩謝,稱頌著恩人大德。


  “父老鄉親們,大家請起!”劉封慌忙勸止道,也是伏身拜倒:“父老鄉親們,現在朝廷有難,奸臣當道,這才累得父老鄉親們不得不背井離鄉,挨凍受餓,是我們這些當官的的責任,我劉封不過替朝廷還債,決不敢當父老鄉親們如此大禮,大家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司馬朗微微一怔,略一猶豫,也跟著伏身下拜,心中卻生起一絲鄙夷,又有幾分疑惑來。他怎麽也沒想到,身為大漢朱虛侯的劉封、而且還是個比自己還要小幾歲的少年,竟會對這些卑賤的泥水腿們下拜(盡管他一直都認為劉封的這個朱虛侯含金量不高,卻也不能否認這確實是個很值得顯擺的帽子)!


  若是為了收買人心,那劉封這份心機可是可怕得很,若是出於本心,那劉封此人……


  人心難猜啊!

  “朱虛侯救了我們性命,我們一定世世代代記著朱虛侯的大恩大德!”一個瘦削的男子痛哭涕零,以頭觸地,重重的給劉封叩著頭,一邊又拉過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拉著他一起給劉封下跪。那少年一臉土灰,看不出他的臉色,眼中卻有幾分畏懼之色,跪在其父身邊,看了不敢看劉封一眼。


  父子兩身後的鄉民本聽了劉封的話,都要起來,見了這兩父子還跪在地上千恩萬謝的,又紛紛跪了下來:“我們要給公子立個長生牌位,保公子長命百歲!”


  “公子大恩,我們子子孫孫萬代,生生世世,永遠記著公子的大恩大德!”


  “想不到還有公子救濟我們……”


  ……


  劉封有些頭大,他知道司馬朗會依著自己要求盡力賑濟百姓,卻不知道他會盡幾分力,這才試著過來看一看,可不是過來接受讚頌的。看著一個個老老少少就是跪著叩頭,不由的心生感慨,連忙走過來將近著的幾人一一攙起,卻禁不住這純樸鄉民的感激之情,扶起這個又拜倒了那個,一陣子手忙腳亂的,卻哪裏扶得完,無奈玩笑著道:“父老鄉親們,大家快些領粥吧,再晚,粥場就散了!”


  這一句話果然有效,後麵還沒領到粥的人不由的都站了起來,前麵的人也不好意思的,便忙退了開來。司馬朗有些好笑,卻越發的看不透劉封,小心的隨在他身後。


  “劉封受死!”


  劉封正要退開,忽的眼睛一亮,隻聽得一個齊聲暴喝,兩支長劍正向自己胸口刺來,正是先前跪下不起的那兩父子。劉封大驚失色,疾退兩步,兩道電光閃過,利刃穿過劉封衣袖,帶下兩片布片,卻正堪堪避過。不及思索,劉封一腳將司馬朗踢開,疾喝道:“快走!”話音未落,已自手掌一翻,右手短刃,左手小弩,“嗖嗖”兩聲,分取二人。


  那兩父子腳下卻是明顯的一滯,便不再理會倒向一旁的司馬朗,大喝兩聲,挺劍刺向劉封,不意劉封袖著冷箭,靠得又近,反應不及已被利矢貫顱,倒斃當場。


  不待劉封略鬆一口氣,人群中,很快的又衝出十幾個手執刀劍的矯健武士來,或是白發蒼蒼,或是婦人孩童模樣,俱是衣衫襤褸,麵色枯黃,卻無一例外的目露凶光,進退步伐,竟是一絲不亂遲緩,齊齊湧向劉封,電光爍閃,將劉封的退路一一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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