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一見這塊玉牌,王宓那雙發紅的眼睛裏怒意更甚。
她認出來了,這是王襄當年賞給傅珺的。這塊玉牌她也曾見過,還曾向任氏求過,任氏卻,這玉牌乃是王襄心愛之物,輕易都不給人看的,便是求也無用,王宓這才罷了。
如今,這玉牌便垂在傅珺的腰側,直叫王宓看得兩眼冒火炎,一股熱血直衝進了腦海。
她一咬牙,伸手指著傅珺腰邊的玉牌,冷聲道:“我是瞧見了這塊玉牌,這才斷定那抬手的人必是你。這玉牌乃是罕物,旁人皆沒有,唯你才有。”
眾人聽了這話,便皆將目光集中到了傅珺的腰側,卻見那血玉牌溫潤瑩澤,的確十分罕有,這群姑娘裏再找不出一樣的來。王宓出的這個特征,可謂極其鮮明。
傅珺見王宓果然上了當,心下暗暗呼了口氣。
此時便聽一旁的陸緗語聲輕柔地道:“啟稟太後娘娘,臣女願為傅四姑娘作證。”
太後遙遙地看了看陸緗,便問旁邊的宋寶樓道:“寶樓啊,這丫頭又是誰來著?”
宋寶樓便湊在太後耳邊悄言了幾句,太後方笑道:“哎約,原來是陸家的丫頭。我就呢,這丫頭瞧著這般眼熟。”
太後娘娘此言罷,盧菀的眸色便是微微一冷。
陸緗的生母當年可是時常進宮陪太後話來著。太後這時候偏起這些來,也不知是何用意?是沒瞧見陸緗的繼母盧瑩便在旁坐著麽?
盧瑩卻像是未曾聽到一般。依舊半垂著臉看著手裏的帕子,那眼神中帶著幾分茫然,似是在想著什麽心事。
太後便笑道:“陸家丫頭,你要如何給四丫頭作證?”
陸緗便躬身道:“稟娘娘,臣女可以作證,傅四姑娘身上原先掛著的是個羊脂玉蜻蜓禁步,直到方才在歲羽殿前的階上,傅四姑娘因見那玉蜻蜓裂了縫兒,怕在娘娘跟前失儀,這才換了血玉的。此事另還有興平伯府的馮家姑娘在旁。她也可為傅四姑娘作證。”
陸緗的話音一落。王宓的臉色便有些發白。
太後聞言卻是笑了起來,道:“喲,這一個牽一個的,倒也有趣兒得緊。那馮家閨女又在哪兒呢?近前來給本宮瞧瞧。”
馮薇見自己被太後娘娘點了名兒。連忙整了整身上衣襟。方邁著碎步走上前去。
太後便向她打量了兩眼。笑著道:“嗯,瞧著也是個老實的孩子。你且,那陸丫頭得可對?”
馮薇便微躬了身子道:“稟娘娘。陸姑娘得屬實。臣女方才亦在場,親眼瞧見傅四姑娘是在階前換下了羊脂玉蜻蜓的禁步。”
馮薇話的聲音極為清晰。而這清晰的話語落在王宓耳中,卻比那隆隆的雷聲還要叫人心慌。
太後聞言卻是又笑了出來,道:“唔,四丫頭這裏有兩個人作證。那王家二丫頭呢,你可有人為你作證?”
王宓慌亂地低下頭,兩腿竟微微打了顫,額上更是沁出汗來。
在那一刻,有兩個念頭在她心裏激烈地交戰:一個叫她往死裏咬住傅珺,她就不信傅珺能推脫得掉;另一個卻叫她立刻抽身退步。皇宮之中、太後麵前,一言錯便是萬劫不複,還是保全自己更重要。
王宓的心在這兩個念頭之間掙紮著,忽聽上頭響起一聲斷喝:“還不速速回話?”
這一聲斷喝宛若閃電劃過,王宓心中驀地一片雪亮,旋即冷汗涔涔而下,直濕透了幾重衣衫。
她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顫聲道:“太後娘娘恕罪。臣女方才一時心急錯了話。臣女其實並未瞧清那抬手之人是誰。臣女錯了,請娘娘責罰。”罷她便兩手伏地,渾身顫抖長跪不起。
看著跪伏於地的王宓,太子妃盧菀的眸中驀地劃過了一抹冷色。
她勾起唇角,勾出個極淡的笑來,閑閑地抬手打量著染了丹蔻的鮮紅指甲,淡聲問道:“王家二姑娘,是姑蘇王氏麽?”
王宓一聽這話,先是一愣,旋即便生出一絲歡喜來。她忽然想起,祖父的名聲可是遠播大漢朝的。於是她立刻顫聲回道:“稟娘娘,臣女正是姑蘇王氏之女。”
“哦,還真是姑蘇王氏呢,”盧菀不緊不慢地道,“吾一直都記著,多年以前便有個姑蘇王氏女,在吾的麵前直而不曲、昂然不跪,叫吾到現在也忘不了呢。怎麽,到了你這一輩兒,你們姑蘇王氏的硬骨頭都變軟了麽?”
傅珺藏在袖中的手立刻握緊了。
盧菀這話得是誰,沒有人比傅珺更清楚。她轉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宓,希望她能些什麽。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言及宗族且出言不遜亦是大辱,王宓身為正經姑蘇王氏族女,此時不可示弱,否則姑蘇王氏便要成為整個大漢朝的笑柄。
可氣的是,王宓這時候居然一句話也不出來了。隻囁嚅著跪在地上,連聲大氣都不敢出。
傅珺怒意上湧,墨眉一軒便要開口。忽聽太後淡淡地道:“太子妃慎言。”
傅珺微微一頓,那黑染般的長眉略略放平了些。盧菀則是眸色更冷,卻是沉著臉未曾話。
太後停了一停,又續道:“滄浪先生乃當世大儒,姑蘇王氏人才輩出,太子妃還是隻管著辛家姑娘落水的事情吧。”
盧菀一時大怒。
太後這是完全沒顧著她的臉麵,居然當麵便給她下不來台。她強忍怒意,站起身來道:“皇祖母,我也是惜之深、責之切。姑蘇王氏幾代書香,這王二姑娘卻是如此……這般,我這才了幾句重話兒罷了。”
太後“噗哧”一聲便笑了出來,道:“我就知道你是個愛/操/心的。得了得了,快坐著吧,寶樓啊,去給咱們太子妃換杯熱茶來。”
宋寶樓忙躬身應是,便自來到盧菀身邊,竟真的親手倒了盞茶遞到了盧菀手裏,道:“娘娘請用茶。”
盧菀便遜謝道:“姑姑何必如此,皇祖母這是笑話兒人呢。”
太後娘娘慵懶地道:“本宮年紀大了,就不愛/操/那些閑心。你呀,也多學學本宮才是。”
盧菀笑了笑,語含深意地道:“是得跟皇祖母多學著點兒。”著她便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又看向還跪在地上的王宓,問道:“王家二姑娘,你前頭瞧得清楚,這時候又來改口,是何道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