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王宓此時也感覺到了太子妃絕非善意的態度,聞言並不敢回話,隻渾身打著顫。
太後此時卻又是笑了出來,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這王家二丫頭也沒瞧實了,隻有人揮了揮手,這都作不得數兒的。依著本宮啊,那辛家閨女許是瞧見了金鯉躍水,一時高興便失足落進了湖裏。”
盧菀的眼角微微一眯,旋即便又放鬆了下來。
太後這輕飄飄的兩句話一,卻是為此事定了調子,她一個太子妃在皇祖母跟前,自是需得從善如流才是。
如此想著,盧菀神態閑適地輕舒手腕,借著拂鬢的動作掩去了眸中的一絲譏意,再抬起頭來時,她看向太後的目光中唯餘盈盈淺笑。
她柔聲道:“皇祖母得是。”著她又垂下視線,淡淡地掃了一眼王宓,繼續道:“隻是,這王二姑娘在殿上如此失儀,又差一點冤屈了旁人,總不好就這樣由得她去。”
太後神色慵懶地瞧著手指甲,淡淡地道:“那依著你,該如何處置?”
盧菀想了一想,便轉向下首坐著的那一群夫子,和聲問道:“卻不知在書院裏,似這般犯了錯的學生們,該是如何處置的?”
坐在上首一動不動、從頭到尾都如同死人一般的夫子們,此時終於有了點活氣兒。何槿便當先站起身來,微彎著身子語聲平靜地道:“娘娘,學裏對此類學生的處罰有二。一是麵壁,二是抄書。”
盧菀聞言點了點頭,便向太後道:“皇祖母,既學裏罰得也不重,我想著,便罰一個回去思過三日便是。”
太後語聲淡淡地道:“既是你如此,那便依你。來人哪,好生送了王二姑娘出宮。”
隨著太後娘娘的話音,一旁便走過來兩個宮人,一個人扶著王宓向上謝了太後與太子妃娘娘的恩典。另一人便在前引路。將王宓帶了下去。
一眾女生噤若寒蟬,看著王宓被那兩個宮女裹挾而去。而人群中的傅珈亦鬆開了握成拳頭的手,那手心裏已是微微汗濕。
方才她差一點點便要站出來了,幸而她及時收住了腳步。否則這被拖下去的人裏。就會再多個她了。
思及此。傅珈悄然抬起眼眸,看著王宓被拖下去的方向,眸中閃過了一抹沉思。
此時的王宓卻像是被抽幹了全部的力氣似。
她軟軟地依在宮女的身上。每邁一步都似是踩在雲裏,全身都在打著晃兒。
直到步下了歲羽殿的台階,綠萼跟上來從另一邊扶住了她,她才一點一點地找回了力氣,也找回了一點實感。
那一刻,一直被歲羽殿那冰寒的空氣凍僵了的淚水,一古腦兒地冒了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而哭。也許是為了這有驚無險的一幕,也許是為了那叫人顏麵盡失的處罰。
王宓知道,回家思過三日,這處罰一點也不重。若是不去考慮這處罰出自何人之手的話,她甚至應該感到高興。
這可是在皇宮裏啊!依她方才的所作所為,便是被打板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宓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剛才怎麽就那麽大的一股火?一聽那些宮女傅珺便在辛韞身旁,她立刻想也不想地就跳出來指證了傅珺。
現在想想,她差一點就鑄成了大錯。還好她知機快,見勢不對立刻便服了軟。太後娘娘這才輕饒了她。
可是,她終究還是出了一個大醜。
被太子妃娘娘親口罰了的姑娘,往後在京裏又有誰會瞧得上?現在的她已然成為了白石書院的恥辱,更成了全京城貴女們的笑柄。
隻要一想到那些貴女們譏諷的眼神,王宓便覺得全身的血都是涼的,直涼到了骨頭裏去,涼得她隻想放聲大哭。
然而,她不敢哭。
這裏是皇宮,是個一哭一笑都要被嚴格管製的地方。她隻能將頭垂得極低,任憑那滾燙的淚水一顆顆落在衣襟上,染出了一塊微深的印跡。
她渾渾噩噩地由著人扶著走,全然不知身在何處。
便在此時,那在前引路的宮女驀地雙足一停,旋即便迅速側避在了道旁,而扶著王宓的那個宮女亦將她拉到了路邊。隨後,綠萼與那宮女又合力拉低了王宓的身子,王宓一下子便跪伏在了地上。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那一方地麵,不多時,便聞一陣腳步聲越行越近,耳聽得那宮人道:“見過二殿下。”隨後,一雙銀邊白鹿皮的男子皮靴,便出現在王宓低垂的視線中。
透過模糊的淚眼,王宓隻覺得那雙皮靴異常的精美,上頭繡的雲紋宛若活的一般,在她的眼前流轉不息。
她正看得神思恍惚,一道溫和好聽的聲音驀地便響起在了她的耳邊:“何人?”
一個宮女恭聲答道:“啟稟二殿下,奴婢奉太後娘娘之命送王家二姑娘出宮。”
那聲音輕輕地“唔”了一聲,又溫和地問道:“因何落淚?”
這溫和的聲音寧靜而安詳,帶著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讓王宓瞬間宛若泡在了暖水中,將她心裏的委屈與害怕盡皆化了開去。
她的眼淚一下子淌得更凶了。
那宮女伏在地上回道:“太子妃娘娘請王二姑娘回家思過。”
二皇子劉競一聽這話,眼角便是微微一眯。
他的麵上尚自帶著餮足後的一絲淡笑,這微眯雙眼的表情,便此有了一種不出的味道。
看著眼前的嬌身影,不知何故,他竟聯想起了方才在石洞中的情景來。
那輾轉於他指間的細滑肌膚,那一聲聲微帶求懇又含著滿足的/呻/吟,還有那顫抖的/喘/息之聲,竟令他在體會到極致歡愉的同時,又感受到了一種難得的安詳與寧靜。
他忽然便想起,在他戲謔地叫她“伯夫人”之前,她還有一個溫婉動人的名字,叫做“阿瑩”。
劉競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下巴,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興味。眼前的嬌女孩與他腦海中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處。
而更令他感到興味的是,他記得“滄浪先生”王襄的一個孫女,便在白石書院就讀。
“抬起頭來。”劉競溫和的話語聲,響起在這東風遲遲的宮道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