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柳文很淒慘(三)
張天遠沒倒下,這一點讓柳文很意外。
張天遠繼續上課,柳文站在陽台上,心裏極度不平衡。下課後,張天遠把柳文叫到他辦公室,想跟他聊一聊。柳文在張天遠辦公室一上午。張天遠說:“你說你是柳永的後代,我不去否認。如果你真是柳永的後人,那你就在我辦公室,把柳永所有的詞抄寫十遍,這樣不過分吧。”
柳文聽他這麽說,慌了,“張教授,抄寫一遍,就有很多字。你要是讓我抄十遍,還不如殺了我。”
張天遠說:“抄寫十遍,這點苦你就受不了,怎麽對得起你祖先?我不難為你,抄寫十遍,然後把這些詞都背下來,沒什麽問題吧。”
柳文大吃一驚,“張教授,你饒了我吧,以後我不穿和尚的衣服,成嗎?”
張天遠說:“柳文,你不認真學習,我不怪你。你搗亂課堂,這是你的不對。我不多說,這裏有本《柳永詞集》,你趕緊抄寫。”
一本《柳永詞集》有一百四十多頁,別說半天,一天也抄不完。張天遠說不著急,慢慢抄,抄完了拿給他看,還要背給他聽。柳文被張天遠整得灰頭土臉的,回到宿舍,像生了大病似的。陳中實看他笑話,“柳文,張教授對你挺好的,沒讓你寫檢查就不錯了。”
柳文說:“你懂什麽?他讓我抄《柳永詞集》,一遍不行,要抄十遍,這是人幹的事嗎?”
陳中實說:“抄一遍和十遍有什麽分別?你自己不會動腦子嗎?小店裏有複寫紙,墊在下麵,抄寫一遍,便有三五份了。”
柳文覺得這方法挺好,可是問題是還要他背,這就難為他了。
柳文被張天遠處罰的事,岑蘭也知道了。她覺得張天遠這麽處罰柳文,是有點過了。肖夢卻說:“我看張教授這次處罰柳文,是想救他,別讓他誤入愛情的泥潭。柳文在詩詞方麵學得很不紮實,每次考試都不及格。要是這次他真能把《柳永詞集》背下來,你覺得柳文會怎麽樣?他以後說話一定文縐縐的。”
岑蘭聽肖夢這麽說,覺得這法子挺好的。“你說的沒錯,柳文在這方麵是很欠缺,我找他去。”
肖夢問:“你找他幹什麽?”
岑蘭說:“我找他,就是跟他說,要是他能把《柳永詞集》背下來,我就原諒他。”
肖夢說:“這法子不錯,有壓力才有動力。”
柳文在宿舍光著身子,隻穿個褲衩,趴在桌子上抄寫《柳永詞集》。這時岑蘭在樓下叫起來,“柳文,你在宿舍嗎?”
柳文一聽,以為岑蘭原諒他了,馬上跑到陽台上,“蘭妹,你找我?”
岑蘭見他光不哧溜的,“把衣服穿上,到樓下來,我有事找你。”
柳文以極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興衝衝地下樓。岑蘭說:“柳文,我聽說張教授讓你抄寫《柳永詞集》,抄寫得怎麽樣?”
柳文以為她來看他笑話的,“這事全班人都知道了,你是來安慰我還是看我笑話的?”
岑蘭說:“之前的事就算過去了,我笑話你不就等於笑話我自己嗎?這次我說的是認真的,你聽好了,張教授叫你抄寫十遍,你得認認真真地抄寫好,然後把它背熟。這事要是在張教授那過關,我岑蘭一定會原諒你,而且以後不會對你大吼大叫的,你明白嗎?”
柳文說:“抄寫十遍倒沒什麽問題,就是背,這太難了。有些詞,我看都看不懂,怎麽背呢?”
岑蘭說:“背誦之事,你慢慢來,實在不行,抽時間,我會陪著你一起背。”
聽岑蘭這麽說,柳文高興了,“還是蘭妹好,我柳文一定完成使命。”
柳文回宿舍,繼續抄寫《柳永詞集》,抄到《晝夜樂?洞房記得初相遇》,“洞房記得初相遇。便隻合、長相聚。何期小會幽歡,變作離情別緒。況值闌珊春色暮。對滿目、亂花狂絮。直恐好風光,盡隨伊歸去。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早知恁地難拚,悔不當時留住。其奈風流端正外,更別有、係人心處。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柳文對詞意雖不怎麽懂,但知道個大概,“都說我這個祖先風流,不知道這次洞房,他經曆過幾回了?我柳文絕對不能像他那樣,也不能有‘悔不當時留住’的遺憾。”
到了晚上,宿舍其他幾個男生都回來。陳中實說:“柳文,你這麽用功呢。要我說,不抄寫《柳永詞集》,張教授又能拿你怎麽樣?”
柳文不理他,繼續抄他的《柳永詞集》。
柳文花了一個星期時間,終於抄完,厚厚的十本。他很得意,覺得這次可以交差了。用柳文的話說,他現在相當半個文人,以後提起關於柳永的詞,他至少當半個專家。可是真要他背上幾句,他背不了幾首,無非就是《雨霖鈴?寒蟬淒切》、《鳳棲梧?佇倚危樓風細細》等。這對柳文來說,他覺得差不多了。
為了將詞背熟,柳文花了不少心思,起早貪晚的,弄得他憔悴不堪,哈欠連天的。晚上快十點了,柳文很困,捧著書有一聲沒一聲地念。
白光輝說:“柳文,你背得怎麽樣了?”
柳文迷迷糊糊的,“什麽怎麽樣?”
白光輝說:“你這書背的,按你這樣背法,背到明天早上,都背不上。”
柳文說:“我背是背上了,就是在回味詞的韻味。”
白光輝不信,“你把書拿來,我給你提提,怎麽樣?”
柳文把書給白光輝。白光輝翻著書,“那就背你最拿手的《雨霖鈴?寒蟬淒切》。”
柳文說:“這太簡單了,背難一點的,比如《鳳棲梧?佇倚危樓風細細》。”
白光輝說:“那行,你背吧。”
柳文說:“這首詞是很悲的,我得裝作悲痛欲絕的樣子。”
柳文皺著眉頭,麵露悲傷之狀,“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背倒是背上了,可是背到最後,沒聲音了。白光輝仔細一瞧,他倒在床上睡著了,還打著呼嚕。他在夢中好像遇見岑蘭,而岑蘭似乎已經原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