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挖土坑村民搶古幣,熏野兔迷倒王蘭花
我們村地處偏僻,再加上交通不便利,所以無論經濟還是村民們的思想意識,都相對落後。我清楚的記得,我七歲那年,村子裏來了一些城裏的工人,一輛我們從沒見過的特大號的汽車,拉來了很多黑漆漆的長木杆,那木杆都有好幾米長,像我們家屋子裏的柱子那麽粗。
後來趙村長把大家召集到村部,開個動員會。那時候趙村長,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頭了, 身體還算硬朗。按照國家的政策,明年就要退休了。這次開會,趙村長宣布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我們村,要通電了。
其實要通電這事,去年村裏就傳開了,因為去年村子裏來了一些扛著奇怪的設備的人,那設備特別像多了一條腿的圓規,上麵有個像望遠鏡的東西,幾個戴著眼鏡的工人,趴在那東西上東看看,西望望的,引來了村裏的孩子的圍觀。後來才知道,那叫測量,就是測量一下我們這的地理位置,為了今年往我們村拉電線通電做準備。
聽趙村長說,通了電之後好處特別多, 晚上再也不用點油燈了,都換成電燈,電燈上有跟繩子 ,一拽就亮,再拽就滅,可方便了。而且還有一種東西叫“電視”,裏邊能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不管大人孩子都對通電這件事滿心期待。而這次趙村長召集大夥,就是動員大夥義務勞動,在那些城裏的工人畫好的地方挖深坑,埋下這些大粗木杆,用來架設電線。
人多力量大,通電是大家都期盼的大好事,所以幹起活來自然熱火朝天。村民們三五成群,有的掄起搞頭刨開土層,有的提著鐵鍬一鍬鍬的鏟土。年輕力壯的四五個人一組,去搬運那些粗大的木杆。大家有說有笑,幹起活來自然不覺得累。一晃,就到了中午。
各家的女人們紛紛提著籃子送來飯菜,在工地上吃完,好繼續幹活。爺爺和爸爸坐在地邊的一塊石頭上休息,我便費勁的拖起爸爸 的鐵鍬,想學著爸爸的樣子去挖土坑。可那年我隻有七歲,還沒有鐵鍬高,我繃著嘴,擰著眉,使出了吃奶的勁也沒辦法把鐵鍬提起來。爺爺和爸爸看著我的樣子,開心的笑。
費了半天勁也沒提起鐵鍬, 我站直身子,往家的方向望。工地在北山坡,能清楚的看到我家的房子。房頂的煙囪裏緩緩的冒著煙,想必是奶奶在做飯。
突然,就聽不遠處有人大喊一聲,
“哎呀,我挖到寶貝啦……”
休息的人們都圍了過去,我也好奇的擠進人群,往裏邊看。剛才喊叫的,原來是王革命,他手裏提著鐵鍬,眼前的土坑裏堆積著一大堆鏽跡斑斑的銅錢。
“呀,這麽多大錢兒!”
有人喊了一聲。大錢兒是我們這的土語,就是古代的銅錢。銅錢上長滿了綠色的銅鏽,看來年代久遠。人們也不知道這是哪朝哪代的,但地裏邊挖出來的,想必也值點錢。便紛紛跳進坑裏抓的抓,撿的撿,紛紛把大錢往自己的口袋裏裝。
人們用手扒開坑裏的浮土,這才發現裏邊的大錢兒真的不少,不大一會,大錢兒就被大夥搶了個精光。人們這才紛紛散開,坐在地上整理自己撿來的大錢。
突然又聽王革命喊叫起來,
“看,這有個洞……”
幾個好事兒的年輕人跑過去看熱鬧,果然,那堆大錢兒被人們瓜分之後,坑底露出一個茶碗口粗細的洞口。雖然洞口不大,但黑洞洞的,很深的樣子。
北山坡上的田地裏,小動物很多,兔子啊,田鼠啊、黃鼠狼啊等等都會挖洞。看這個洞的形狀和大小 ,應該是野兔之類的。
那年的王革命三十四五歲,雖然看上去戴著眼鏡,膽子很小的樣子,但骨子裏卻是個閑不住的主兒。於是他扔下鐵鍬,跑到地頭找了一些幹枯的草苜蓿,堆放在洞口,從口袋裏掏出火柴點著。
我們這有句俗話,叫“寧走二裏地,不打草苜蓿,挑著還挺沉,燒著還憋氣”。意思就是說上山打柴的時候,寧可多走出去二裏地,也不會就近的打一些草苜蓿回家燒火。草苜蓿這玩意兒點著之後,不愛起火苗,最愛冒煙。
土坑裏本來就窩風,這草苜蓿一點著,立刻冒起了濃煙。王革命摘下草帽,一下下的把煙霧往洞口裏扇。
俗話說“熏兔子,灌耗子”,遇上老鼠洞要用水灌,遇上兔子洞要用煙熏。王革命扇了一陣子,便拿起鐵鍬站在一旁等著。心想萬一洞裏邊有兔子受不了煙熏跑出來,我就一鐵鍬劈死,拿回家燉了,也好拉拉饞。
濃煙咕咚咚的冒,在坑裏打了個旋,一多半都鑽進了洞裏。一群小年輕的圍在一邊看熱鬧,心想這剛挖出一堆大錢兒,又發現個兔子洞,這活幹的,可真好玩。
突然身後有人哎呀的喊了一聲。
“哎呀……”
大家轉過頭循聲望去。原來是王勝利他媽,老婦女主任王蘭花。現在的王蘭花已經有五十多歲了,隻見她把手裏的籃子一扔,噗通一聲倒在地上。籃子裏給王革命送來的飯菜灑的到處都是。
隻見王蘭花雙手抱著腦袋,兩條腿蜷縮著,弓著後背在地上來回的打滾兒,身上沾滿了地上的泥土和幹枯的草葉。
王蘭花一邊打滾兒,一邊哭哭啼啼的喊道,
“哎呀呀,哎呀呀,燒死了我了啊,燒死我的孩子了啊……哎呀呀”
人們趕緊圍攏過去,王革命趕緊伸手去攙扶王蘭花。可沒想到王蘭花一把抓住王革命的手腕,身體繼續來回的翻滾。
王革命本來就身體瘦弱,而五十多歲的王蘭花,卻突然變得力大無窮,抓著王革命的手像是趙村長家的那把老虎鉗子一樣,一下入了死扣。王革命瞬間失去平衡,被王蘭花拉扯著摔倒在地,他的手腕被扭的疼痛,呲牙咧嘴的疼的他直叫喚。
“哎呀,媽,你鬆手,你鬆手,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