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王蘭花投胎入驢道,白勝利分身度亡魂
王革命有點納悶,怎麽明明看見白勝利的屋子裏有人影晃動,我這一敲窗子, 還熄了燈了呢?
王革命又伸手敲了敲窗子,
“白大夫,勝利哥……我王革命啊 ,我媽犯病了,你給看看去吧……”
剛喊了一聲,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王革命轉身看去,一束手電筒的光亮照的王革命睜不開眼。
“革命?是你啊,”那人關掉手電筒,王革命被晃得眼前一片金光,更加什麽也看不見了,但從聲音可以聽的出來,是白勝利。
白勝利掏出鑰匙 ,氣力哢嚓的把門打開,伸手在門後一拉,屋門上方房簷底下的門燈亮了。一百度的白熾燈泡,把屋子前麵照的鋥亮。
王革命漸漸的緩過神來,趕緊拉著白勝利的胳膊,
“勝利哥,趕緊跟我走,我娘病嚴重了,快不行了,趕緊的吧……”
借著燈光,白勝利看到眼前的王革命滿臉的大汗,二話沒說,轉身進屋去拿醫藥箱。王革命揉了揉剛才被手電筒晃花了的眼睛 ,剛要邁步進屋,白勝利已經背著醫藥箱走了出來, 伸手關門 ,哢吧一聲上鎖,一路小跑,直奔上隊而來。
白勝利走的飛快,王革命推著自行車稀裏嘩啦的在後麵跟著跑,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自行車可以騎上去。
過了一陣,白勝利早已把王革命落下了很遠,王革命這才緩過神來,推著自行車緊跑幾步,借著慣性蹬上了自行車。用力了蹬了幾下,借著摩電燈的昏暗的光,這才隱約的看見走在前麵的穿著白大褂、背著醫藥箱的白勝利。
而這時白勝利已經走到西溝的位置,白勝利身影一晃,消失在那條雜草叢生的小路裏。
王革命緊蹬幾下,也進了西溝,王革命騎的是二八架的自行車,車身高大,西溝的雜草和車座一般高,隨著他上下的踏著腳蹬子,雜草也沙沙 作響的刮擦著他的大腿根。很快,一轉彎,就到了我家門前。
前麵不遠處就是劉老七家,剛才通過的時候王革命一心奔著下隊去找白勝利,也沒注意到劉老七家是否跟現在一樣燈火通明。劉老七家院牆並不高,院門並不大,院子裏的高杆上挑著一個大大的燈泡。這燈泡比剛才白勝利家房簷下的門燈大上一圈、亮上一倍,看樣子足足有二百度。把劉老七的院子照得響白天一樣明亮。
院子裏冒著騰騰的熱氣,人聲嘈雜。
“趕緊的,熱水熱水,……”
“不行拉不行啦,卡住了,卡住了……”
“老天爺保佑啊 ,老天爺保佑……”
人們吵吵嚷嚷,還清楚的聽見驢子的痛苦的鳴叫。王革命這才想起,前陣子聽說劉老七家的驢子要下駒,還看見劉老七牽著那頭挺著大肚子的毛驢在村子南邊的河套裏吃草。想必是劉老七家的母驢在生產。
無論是在王革命自行車上的摩電燈的燈光裏,還是劉老七家院子裏那盞亮的刺眼的燈光裏,都沒看見白勝利的身影。沒想到白勝利走的這麽快。劉老七的家的母驢難產完全不關自己的事,老娘王蘭花在躺在床上命若遊絲才是最讓王革命著急的。所以他沒心思看這個熱鬧,繼續蹬起自行車往前駛去。
經過劉老七的院子的時候,聽見院子裏劉老七的老伴在哭喊……
“哎呀,完蛋了,腿先出來了,腿先出來了,這可怎麽好啊,老頭子,這可怎麽好啊……”
“哭個蛋,你躲開,沒用的東西,除了哭你還會什麽,滾蛋……”
劉老七大聲的訓斥。他老伴嚶嚶的哭。
突然,人影晃動 ,從劉老七家對麵,小路邊的那個大柴火垛後麵,走出兩個人,這兩個人身材高大。背著手,悠閑的邁著步子,慢慢悠悠的穿過小路,來到劉老七的門前。站在門前的那棵電線杆子下,探著頭向院子裏張望。
王革命總感覺這兩個人眼熟,卻又覺得哪裏不對勁。電線杆子在院子裏明亮的燈光照射下,影子被拉的老長,而那兩個人的腳下,卻沒有影子……
王革命隻覺得嗖的一聲,一股冰冷的感覺從頭皮上開始,瞬間流遍了全身,沒有影子,難道這兩人是……是鬼?
於此同時王革命想起來了,這倆人就是剛才他去下隊找白勝利時候,在西溝 一過,下隊的那片小樹林裏遇見的,跟他問路的趕車人。難道自己剛才見鬼了……
王革命感覺自己冷汗直流,頭皮發炸。一隻腳撐在地上,另外一隻腳踏在自行車的腳蹬子上,完全不能移動 ,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恐懼完全替代了焦急,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脫身,他全身上下突然一動不能動,甚至眼皮都不能眨一下。院子裏劉老七焦急的怒罵,劉老七老伴無助的啼哭,加上劉老七家的那頭大母驢痛苦的鳴叫摻雜這院子裏那紮眼的燈光,一起刺痛著王革命的眼睛、耳朵和心髒。而王革命卻隻能瞪大眼睛看著院子外電線杆下探頭向院子裏張望看著熱鬧的那兩個沒有影子的“人”,想逃避都逃避不了。
天氣並不冷,但王革命感覺自己的汗和血液都被凍住,身體仿佛已經結冰,似乎稍微一用力就稀裏嘩啦的碎成一地的碎片。他焦急萬分。
突然,王革命的眼角餘光裏發現,沿著小路,從東麵匆匆忙忙的趕來一個婦女。看年紀六十歲上下,身形瘦削的像一具人皮包裹著的骷髏。王革命認出來了,這正是他娘王蘭花……
王革命不禁十分納悶,這些天來老娘王蘭花一直臥病在床,神誌不清。別說下地行走,就連拉屎撒尿,都在炕上解決。而眼前的王蘭花,卻健步如飛 ,行色匆匆……
可王革命渾身上下還是動彈不得,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王蘭花急忙忙的跑到劉老七家的院子門前,那兩個站在電線杆子下的個子高大的男人回頭看了看王蘭花。王蘭花也看見了他們,立刻停住腳步,筆直的站在了他們麵前。王革命注意到,和那兩個男人一樣,老娘王蘭花的腳下,也沒有影子……
那兩個男人伸出手,每人拉著王蘭花的一隻手,慢悠悠的穿過劉老七家的院門,沒錯,是穿過,沒有開門的動作,也沒被那扇緊閉的鐵門阻攔,身體仿佛是透明的空氣一般,就這樣輕飄飄的穿過 了那扇鐵門。而於此同時,那扇門也瞬間變得透明,院子裏的一切透過那扇門,看得清清楚楚。
那兩個人拉著王蘭花進了院子,來到院子西側的劉老七家的驢圈棚前,伸手一推,王蘭花就輕飄飄的飛進了驢圈,輕的像漂浮的一片樹葉。
“出來了,出來了……菩薩保佑,終於生出來了……”
院子裏劉老七的女人興奮的大聲喊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