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血脈連三更裏發病,靈出竅大半夜魂遊
院子裏的人們,焦急的等待著 ,他們期盼著屋子裏的醫生能帶來一個好的消息。盡管在哪個年月裏,未婚先孕是一件特別羞恥的事情,但在生死麵前,院子裏的每一個人都把這些世俗的想法拋在腦後,不論是把白小娟視如珍寶的她爸爸,還是一些關係密切的鄰居和親戚,甚至那些兩不想幹、原本隻是來看熱鬧的村民,都在心裏暗暗的祈禱,希望這苦命的孩子,能平安。
我爸爸按著胳膊上的針孔 ,披著棉襖走出屋子,他在人群裏四外張望,試圖找到剛才那個奇怪的人影。但那個人就像臘月的冬日裏,人們嘴巴裏呼出來的蒸汽一般,一轉眼就無影無蹤。
屋子裏的手術接近尾聲,當一個護士走出院子,宣布白小娟的性命已經保住的時候,人們自發的鼓起了掌。白小娟他爹趕緊跑進屋子,看著仍在昏睡的白小娟,老淚縱橫。
醫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白小娟他爹說,
“這孩子失血過多,性命雖然保住了,但仍需要長時間的保養和調理,在這段時間裏,不要讓她過度的運動,更不要讓她的情緒有太大的波動,一兩個月後,就沒什麽問題了……”
白小娟她爹再一次跪在地上,要給醫生磕頭,被醫生拉了起來,
“治病救人是我們的工作 ,你不用這樣。不過像這個患者這樣,出血時間這麽長、血量這麽大的還能挺過來的,真是少見,我當大夫幾十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用我們的醫學完全解釋不了。本來我們做大夫的,不該信什麽封建迷信,但我還是得說,這孩子大難不死,要麽是命硬,要麽是有什麽保佑著 。”
……
送走城裏的大夫的時候,天色已晚,在白小娟家幫忙的鄰居都已散去。白小娟也慢慢的蘇醒過來。她的臉色煞白,嘴唇幹燥,雙目無光。經曆了這樣的生死之劫,自然渾身酸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爹給她做了一碗小米粥,白小娟隻喝了一點米湯,便又歪過頭,閉上了眼睛。
……
我們家的晚飯吃的很晚,因為爸爸從白小娟家回來後,又被趙村長喊去開了個小會,當然還是因為村裏的那個石碑的事,省文物局要來考察這座石碑,是目前村子裏的頭等大事,因為一旦這座碑被確認為中國最大的遼代碑,那麽我們劉家鎮,就會很快的出名,還說不定會成為旅遊的景點,到時候政府會出錢修路,老百姓會多了很多賺錢的門道,總之好處一大堆。
我爸爸便又多安排了一些人手,囑咐大夥晚上多巡邏幾趟,別處了什麽差錯。其實大家夥心裏都明白,這石碑有史以來就在那的圖例埋著,就算不看著也不會出什麽差錯,何況拿東西扛又扛不動,砸又砸不碎,偷又偷不走,但這是村長和隊長交代的任務,也隻好服從。
安排好這些事情以後,我爸爸才回到家,吃晚飯的時候,我奶奶問我爸爸,
“老二啊,白小娟的病咋樣了?”
我爸爸給我夾了一口菜,說道,
“沒事了,幸虧縣城的大夫來的及時,要不然她出了那麽多的血,那還有活命的機會啊……對了, 我還給她獻了不少的血呢……“
“你給她獻血了?”我奶奶抬頭看著我爸爸 問道。
我爸爸點了點頭說道,
“是啊”
我奶奶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吃過晚飯,我爸爸便去東屋睡覺,忙活了一整天,又獻了那麽多的血,身體十分的疲憊。我奶奶又裝了一袋煙,坐在炕上慢條斯理的抽煙。
今天晚上我困意全無,其實自從前幾天爺爺從柳樹溝把我的魂魄帶回來之後,我的睡眠便一直很少,每天晚上都特別的精神,尤其今晚。躺著睡不著,便無聊的數著牆上那個老掛鍾滴答滴答的鍾擺聲。一邊數,一邊胡思亂想。
我想起前幾天媽媽跟我說,過了年讓我去學校上學,心裏特別的開心,以前曾經跟著媽媽去學校玩,看見那些比我大的孩子們,坐在教室裏整整齊齊的讀課文,就覺得特別的羨慕。
我又想起前陣子縣城裏的張誌成家的那個小女孩小囡,我們曾在一起開心的玩“嘎拉哈”,她很少笑,但笑起來特別的好看。不知道她回去後還有沒有哭夜,要是她也能來我們村,我們一起上學該多好。
正在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突然身邊的爸爸大喊了一聲,
“啊~”
屋子裏本來十分安靜,我爸爸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我一跳。身邊的媽媽也被驚醒,伸手點亮了電燈。我和媽媽都坐起身朝我爸爸看去,這才發現我爸爸雙眼緊閉,眉頭擰在一起,臉色鐵青,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哎呀,你這是咋了?”
我媽媽連忙伸手去摸我爸爸的額頭,他的額頭滾燙,看樣子是發燒了。於是我媽媽趕緊穿鞋下地,披上衣服直奔我奶奶的西屋。西屋的門開著,我奶奶還沒睡覺。
“媽,你這屋有發燒藥麽?老二他發燒了,出了一身的汗……”
“啊?發燒了?”我奶奶趕緊下地,直奔東屋。
我爸爸仍舊兩眼緊閉,牙關緊咬,不住的發抖。我奶奶讓我媽拿熱水投個濕毛巾,自己轉身回西屋去找發燒藥。屋子裏就剩下我和我爸爸,突然,在電燈泡暗淡的燈光裏,我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從我爸爸的身上慢慢的爬了起來……
那個影子用手撐著,用力的往起爬,可我爸爸的身體好似有著一股強大的磁力,將那影子拉扯的扭曲。那影子用力的掙紮了一陣子,終於脫離了我爸爸的身體。輕飄飄的下了地 ,轉身出門……
我這才從驚訝中夢醒,大聲的喊我奶奶,
“奶奶……奶……”
奶奶趕緊跑了過來,見我一臉的驚恐,連忙問,
“大勇,咋的啦……”
我指著屋門,一著急卻不知道該怎麽跟奶奶說,
“你是不是看見啥了, 大勇,看見啥了……“我奶奶問道。
我點了點頭,“我……我剛才,看見我爸身上爬起了一個影子,往……往屋門外去了……”
奶奶和媽媽都順著我手指往外張望,但我知道他們並沒看見。我奶奶把手裏的退燒藥遞給媽媽,讓媽媽放回西屋的藥盒子裏,接過媽媽手裏的熱毛巾敷在我爸爸的頭上。然後拿起炕邊上的我的衣服,把我從被窩裏抱起來,給我穿上。
“大勇,你跟奶奶走一趟, 咱們去找那個影子……”
我奶奶又轉身對我媽媽說,
“老二媳婦,你就在家 ,看著點老二,毛巾涼了就再投熱了,讓他的 額頭一直熱乎著……”
我媽媽點頭答應,其實她有點擔心,但她知道我奶奶會保護我,便沒說什麽。給我穿好了衣服,我奶奶到西屋叫起了我爺爺,我爺爺也披上大衣,拎起他那把大鐮刀。我們三人,便走出了屋子。
外麵一片漆黑,爺爺的手電筒照亮了我們眼前的路,今夜的氣溫很低,還微微的刮著風,奶奶一把把我抱在懷裏,這樣感覺暖和多了。
走出院子,我四外張望,我想那個影子已經走遠,我不知道該帶著爺爺奶奶往哪個方向走才對。奶奶伸手指了指西溝,對我爺爺說道,
“老頭子,咱們往西走,我猜,應該是去了下隊……”
我們順著院牆往西走,一拐彎就是雜草叢生的西溝,爺爺的手電筒隻照著我們腳下的路,兒我一抬頭,卻看到前麵的草叢裏,閃著一股白光……
那白光不太明亮,隱約是個人的形狀,看輪廓,跟我剛在看到的,從爸爸身上爬起來的黑影幾乎一樣,他走的不不緊不慢。
那片白光似乎很輕,夜風吹來的時候,他變得傾斜,甚至他的邊緣會被風吹成一條條的細絲。但他仍然往前走,不緊不慢,離我們不近不遠。
我爺爺見我一直盯著西溝的方向,便用手電筒往前來回的照射, 我奶奶說道,
“不用照了,照了我們也看不見,我果然沒猜錯,他是去下隊了,我們往前走吧……”
我這才知道,原來隻有我才能看到那個影子,不過我也不覺得奇怪,這陣子我的確看到了很多大家都看不見的東西。盡管我不知道奶奶為什麽要跟著那影子,但我也十分的好奇,特別想知道那影子到底要去哪裏, 要做什麽。
那影子的步子邁的很慢,但不論我們走的快還是慢,他卻一直就在我們眼前十幾米的距離。果然就像我奶奶說的,那影子穿過西溝,順著村裏的小路,一直往下隊走去。
我們就這樣一直跟著,就在我們穿過西溝西麵的那片小樹林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後吹來一陣冰冷的風,這陣風來的突然,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往我奶奶的懷裏鑽。我奶奶伸手抱緊我,我爺爺脫下自己的外衣,遞給我奶奶,我奶奶接過來,披在我身上。但寒冷的感覺卻沒有絲毫的消減,我忍不住開始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