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含冤屈幹屍見天日,心毒辣炕洞埋親兒
俗話說做賊的心虛,這話一點都不假,老宋趁著李鐵軍離開家門,便躡手躡腳的進了他的院子,當發現屋子裏沒人後,剛推開門進了屋子,屋門便咣當一聲關上了,這可著實把老宋嚇了一大跳,渾身激靈了一下子產點尿了褲子。回頭看去,才發現屋門關上了,趴在屋門上的玻璃窗向外張望,院子裏十分安靜一個人都沒有,想必這門是風吹的,便順手把門栓栓上,萬一外麵回來了人,也能阻擋一下。
灶膛和火爐都燒的正旺,屋子裏十分的暖和,老宋推開裏屋的門,走了進去。
李鐵軍的家裏陳設很簡單,屋子裏靠南牆擺放著兩口櫃子,南麵是火炕,炕稍碼放著被子,用一個粉紅色的毛毯蒙著。
老宋來回的打量一翻,便開始四處翻騰起來。老宋的錢足有一萬來塊,那個年代最大的麵額是十元,也就是所謂的“大團結”,一萬塊錢有一千多張,抱在一起是挺大的一捆,應該很顯眼,但他掀開了那兩口櫃子,把櫃子裏的衣物全都掏了出來,扔了滿地,並沒有發現他的錢。
他急的額頭上冒出了汗珠,見櫃子裏沒有他的錢,便轉身來到炕稍,一把掀開蒙在被子上的毯子,把原本疊的整齊的被子一層層的拿了下來,來回的翻騰,可當他把最後一床被子也抖落開了之後,卻仍沒發現有錢藏在裏麵。
而正當他急的滿地亂轉的時候,突然發現把所有的被子都扔在一邊之後,炕稍的炕席卻十分的不平整,鼓鼓囊囊的,跟其他位置的完全不同。
老宋皺起眉頭,心想難道這小子把錢鋪在了炕席底下?也不怕火炕燒熱了把這錢都烤糊,便走上去一伸手掀開了炕稍的炕席……
炕席一掀開,一股泥土焦糊的味道夾雜著一股潮氣撲麵而來,嗆的老宋劇烈的咳嗽起來,鼻涕和眼淚流了滿臉。他貓下腰,扶著炕沿咳嗽了一陣,好容易穩定了下來,剛站起身,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哭聲。
老宋又一次被嚇了一跳,剛直起腰來,想回頭看看,可突然感覺渾身一陣燥熱,熱的讓自己喘不過氣,皮膚一陣陣的灼痛,就像全身都燃燒起來一樣。皮膚瞬間縮緊,勒得渾身的肌肉和骨骼咯吱吱的作響,所有的關節不能彎曲,便麵對著炕稍,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聲音就在他的身後,聽上去是個不太大的孩子,
“爸爸……我要爸爸……嗚嗚……我要爸爸……啊……”
“加你哭,教你哭,你給我閉嘴,閉嘴……”
身後又傳來一個女人的訓斥聲,可這並未能阻止孩子繼續哭鬧,於是身後有傳來啪啪的聲音,應該是那個女人在打這個孩子,那孩子哭的更厲害了,
“我要找我爸爸,爸爸……我要告訴我爸爸,你打我,……”
孩子哭的越來越厲害,就算老宋這樣的家夥聽起來都覺得心疼,那女人又啪啪的打了兩巴掌,那個孩子不敢再哭了,用力的忍著,使勁的抽泣。
“你給我憋回去,憋回去,信不信我掐死你……”那女人再一次訓斥道。
身後又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要是他爸爸回來了,這小崽子真說出去咋辦……”
那孩子還是忍不住,又一次哇哇的哭了起來,
“爸爸……我要爸爸,……我要找爸爸,媽媽打我……我要告訴爸爸,媽媽打我,嗚……啊…………”
突然,那孩子的慘叫了一聲,緊接著傳來一陣霹靂撲棱的掙紮的聲音,那孩子的喉嚨發出了長長的哼叫,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又過了一陣,屋子裏安靜了下來,安靜的老宋都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可全身還是僵硬的不能動彈。渾身燥熱,熱的連汗都出不來。熱量被困在身體裏,難受極了。
突然,一個人從老宋的身邊經過,走的很輕巧,沒發出一丁點的聲音,當他走到老宋身前的時候,老宋終於看到了他,那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長得瘦小,頭發蓬亂,一邊走一邊不住的抽泣,小臉蛋上通紅,想必他就是剛才被打的那個孩子。他的脖子青紫,一定是剛才被掐了脖子留下的。
他並不搭理老宋,好像他並不存在一樣,走到炕稍,費勁的爬了上去。剛才老宋掀起了炕席,那股嗆人的煙塵已經散去,炕稍露出一個大洞,洞裏漆黑一片,滿是平時灶膛裏燒柴草,煙從這裏通過時候留下的黑灰。
那孩子站在洞口,低頭向下看著,抽泣的更厲害了,最終嗚嗚的哭出了聲音。他哭的十分的淒厲,哭聲裏透出令人動容的委屈和孤獨。
就在老宋驚恐的目光裏,那個小孩跳進了那個漆黑的炕洞。他轉過身,抬頭看著老宋,老總也終於看清了他的臉。他的眼神裏透出哀怨和祈求,這讓老宋的心裏一陣陣的憋悶,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伸進了老宋的胸膛,一把抓住了他的心髒,使勁的揉捏。
突然,一陣夾雜著火光的黑煙順著炕洞湧了出來,瞬間便將這個孩子包圍,那孩子的頭發杯燒焦,衣服被燒成灰,身上的皮膚瞬間變的暗紅,身上的肌肉開始縮緊,臉上的五官扭曲著,變了模樣。
他身上的水分被那炙熱的煙霧蒸幹,慢慢的變成了一具幹屍,他的眼窩深陷,眼球脫落,變成兩個黑窟窿,嘴唇的皮膚收縮,乳牙突出,樣子十分的恐怖,最終撲通一聲,直挺挺的倒在了炕洞裏。
隨著他的倒下,那些繚繞在他身上的煙火也瞬間縮回炕洞,屋子裏的煙塵也跟著縮了進去,屋子再一次安靜下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老宋的身體一下子鬆軟,剛擦緊繃的皮膚和肌肉也回鬆弛,他沒了力氣,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於此同時屋門咣當的一聲打開了,李鐵軍走了進來。
跟在李鐵軍身後的,是一個滿臉憔悴的女人,正是李鐵軍那瘋瘋癲癲的媳婦兒。而當李鐵軍看見了癱軟在地上的老宋的時候,嚇了一跳,趕緊把媳婦兒護在身後,大聲問道,
“你……你誰啊,怎麽在我的家裏……”
老宋伸手指著炕稍的位置,嘴巴使勁的抽搐,卻說不出話來。李鐵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向炕稍看去。炕席剛才被老宋掀了起來,露出土炕。炕稍的土炕有很大一片凹凸不平,老宋驚訝的發現,那個凹凸不平的位置,就是剛才自己看到的,那個小孩子鑽進去的黑洞。
李鐵軍也很納悶,顧不得地上的老宋,一個箭步跳上了炕,來到了炕稍,蹲下身子,仔細看去。
那塊的泥土的顏色很新鮮,跟其他的地方不同。李鐵軍記得這土炕是當初自己親手壘砌的,而眼前這個地方,卻像是最近有人動過。他伸出手,剛想去摸一摸,突然站在門口的李鐵軍的媳婦兒,卻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李鐵軍被這一聲嚇了一跳,趕緊跳了下去,跑到媳婦兒身旁,雙手拉住媳婦兒的胳膊,
“媳婦兒,你咋了,咋了,媳婦……”
他媳婦兒使勁的往後退縮,眼睛卻一隻盯著炕稍的位置,眼神裏滿是驚恐。
李鐵軍驟起眉頭,心裏十分的納悶,為什麽地上倒著的這個陌生人和自己的媳婦都驚恐的指著炕稍?而炕稍的位置,為什麽會有新的泥土抹過的痕跡?
他媳婦兒使勁的往後躲,用力的掙脫李鐵軍的手,驚恐的喊叫著,
“鬼……有鬼……鬼……”喊了幾聲,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哇哇的大聲嚎哭起來,
“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孩子啊……啊……”
李鐵軍看了看自己的媳婦兒,又看了看炕稍,順手在地上的火爐旁拿起了撮煤的小鐵鏟,再一次跳到炕稍,揮動鐵鏟,用力的鏟那塊凹凸不平的地方。
沒幾下,那塊泥土被鏟開,露出一塊平整的石板,李鐵軍把鐵鏟插進石板的縫隙,用力往下一壓,石板杯翹起,李鐵軍再一用力,用鐵鏟把石板撅到了一旁,露出了黑洞洞的炕洞……
而當李鐵軍蹲下身子向炕洞裏看去的時候,一下子愣住了……
炕洞裏到處是草木燃燒的煙霧累積成的黑灰,而就在炕洞裏,躺著一具幹屍……
之所以說是幹屍,是因為那具屍體的水分已經完全蒸幹,皮膚變成黑色,緊緊的包裹著骨骼,露出完整的骷髏的外形,衣服被烤爛,隻剩下一些零散的碎片。
那幹屍不大,是一個幾歲的孩子,李鐵軍感到一陣陣的眩暈,因為他有種不詳的感覺,這也許就是自己失蹤的孩子……
他趕緊彎下腰,一伸手把那具幹屍從炕洞裏抱了出來,身子下麵的衣服並沒燒爛,露出原本的顏色,李鐵軍一看,大叫了一聲……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的確,李鐵軍的不詳的預感杯證實,那零散的布片他認得,那是他出門打工之前,給孩子買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