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常銀花神通夢接引,五蓮峰跪拜入柳門
對於七歲的我來說,什麽四方煞,什麽拜入柳門成為三太奶的弟子,都沒什麽概念。原以為拜了三太奶之後,便會像我爸爸常常看的武俠裏一樣,要跟著師父進入深山老林裏修煉個十年二十年,最後下山,闖蕩江湖,鏟奸除惡,成為一代大俠。可沒想到拜了之後,生活還是老樣子,也沒什麽明顯的差異。原本對這事十分的好奇,可現在卻多多少少的有些失望。但我生來乖巧聽話,奶奶讓做什麽,我從來也都是順從。
可就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我跟奶奶去西園子的常三太奶廟祭拜了一翻之後,覺得十分的困倦,便跑到屋子裏,把腳塞進卷在炕裏的行李卷下,躺在燒的熱熱乎乎的炕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聽見院子裏有人喊我的名字。那聲音輕柔舒緩,讓人聽了十分的舒服,雖然這聲音是陌生的,又是深更半夜,但我卻沒有一絲的恐懼,便穿鞋下地,來到院子裏四外查看。
我們家的院子裏早已張燈結彩,新年的氣氛十足。可家裏的人不知道都去哪了,整個院子裏隻剩下我自己。那聲音從西麵傳來,我隨著那聲音來到西麵,居然發現西園子裏有一座宅院。盡管那屋子有些破舊,但窗子裏透出的橘黃色的光卻讓我感覺十分的溫暖,我推門進屋,屋子裏的火炕上,坐著一個麵目慈祥的老太婆,正在悠閑的抽煙。
見到我進屋來,招呼我開到她的身邊,拉起我的左手,看了看我的手心上的紋路,點了點頭。我並不明白他的意思,隻好睜大眼睛看著她的表情,希望從她的臉上得到一些信息。可在她的臉上,我卻什麽都看不出來。
她放開我的手,我往後退了兩步,一臉迷茫的看著她,她卻微微的笑了。
“你這孩子,才知道害怕?”
其實原本我並沒有害怕,隻是因為猜不透他要幹什麽,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可她這麽一問,我卻突然覺得有點害怕,這害怕的感覺來源於一種孤獨,仿佛這世界上沒有了任何人,除了她,便隻有我。
“你……你是誰啊,為什麽叫我來……”
我小聲的問道。那個老太婆聽了,卻哈哈的大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後合。卻把我笑的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樣才好。突然,她收住笑容,一下子板起臉來,兩隻眼睛僅僅的盯著我,露出凶惡的目光,這突然的變化,把我嚇了一跳,想往後退,卻突然發現我的腳下似乎生了根,長在了地上,怎麽也動不了。
而坐在炕上的那個老太婆,突然頭向後仰,張開了嘴巴,嘴巴越張越大,露出血紅的舌頭和尖銳的牙齒。身體來回的蠕動,發出一陣沙沙的聲響。突然,它的身上冒出一股白煙,它在煙霧裏扭動著身軀,騰的一下她從炕上跳了下來,竟然變成了一條巨大的蟒蛇……
這下可把我嚇壞了,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她的大嘴血紅,舌頭變得細長,向我嘶嘶的吐了過來。我渾身上下不能動彈,想喊也喊不出聲音。
那條大蟒蛇撲到我身邊,繞著我轉了一圈,把我緊緊的裹住,我喘不上氣來,隻覺得她的身上傳來一股冰塊的寒氣,這寒冷的氣息,似乎瞬間便把我渾身的血液凝結,我僵住了,仿佛變成了一個結冰了的雕塑,一碰便會變成無數塊碎片。
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間破舊的屋子不見了,她卷著我騰空而起,我在空中可以清楚的俯視我家的院子,那透著紅光的燈籠,將院子照的朦朧,那堆木柴架在院子中間,下麵塞滿了秸稈的葉子和細樹枝,隻要一根火柴,我家的院子裏就可以燃起篝火,我喜歡在篝火的邊上玩耍,篝火的火焰,會把我的小臉烤的滾熱。
那條大蛇越飛越高,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一陣涼風吹在我的臉上。我慢慢的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趕緊一骨碌身站了起來,四外張望。
這地方很寬敞,像是一個巨大的山洞。山洞裏很潮濕,我甚至能聽到有水珠滴落的聲音,山洞的牆壁上掛著許多白色的圓球,有大有小,但卻都發出白色的亮光,把這個山洞照亮。就在對麵不遠的一塊大石頭上,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婆,穿著一乳白色的袍子,上麵閃爍著金光。她麵無表情,冷峻裏透著威嚴,另外望而生畏。
而她身邊那個,便正是把我卷起來飛到空中的老太婆。她正坐在那,衝著我笑。我這才意識到,或許是她卷著我飛到了這裏,可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我呆呆的看著她們,瞪大了眼睛,繃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那個披著白色袍子的老太婆看了我一眼,轉身對那個卷著我來的說道,
“銀花,都這麽大的年紀了,還這麽貪玩,你看你把這孩子嚇的……”
“哈哈哈,我就逗他玩玩,哎,孩子,還不跪下給三太奶磕頭啊……”卷著我來的老太婆說道。
三太奶?難道這就是常三太奶?我趕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咣咣咣的磕了三個頭。
“嗯……”三太奶哼了一聲,讓我抬起頭,繼續說道,
“你入了我們柳門常家,也有幾天了吧?”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也不記得有幾天,因為當初隻是覺得這事好玩,也是為了聽奶奶是話,而入柳門,當三太奶的弟子對我來說,沒什麽具體的感覺。
“嗯,其實趙老六的心思我知道,求我收了你入門,就是想讓我保你過了那一劫……”
我知道她說的趙老六,就是我奶奶,看來她便真的是我奶奶供奉的保家仙常三太奶。沒想到我竟然如此近距離的與她接觸,心裏不禁有點緊張。
“不過你既然入了我的門,便是我的弟子,就要按照我們柳門的規矩來……要經曆三劫五難,才能真正的入門當我的弟子,”
“三劫五難?”,我似懂非懂,卻沒敢說出聲來,在心裏嘀咕。可到底會是什麽三劫五難呢?
“你後悔也不晚,你可想好了啊,要是害怕就趕緊說,求我姐姐允許你退了我們柳門”
那個被三太奶稱作“銀花”的老太婆說道,
“要是不怕,就趕緊再跪下,磕三個響頭,好好認認你師父!”
我並不知道什麽是三劫五難,更不知道這三劫五難到底有多恐怖,隻是想起我奶奶一直希望我拜在三太奶的門下當個弟子,我奶奶自然不會坑害我,所以我覺得,還是不離開的好。
便倆腿一軟,再一次跪在了地上,以頭點地,又咣咣咣的磕了三個響頭。那個叫銀花的老太婆哈哈大笑,
“姐姐,你這年紀越大,心腸越軟了啊,這趟渾水你也要趟啊?”
三太奶並沒搭理她,隻是搖頭笑了笑,對我說道,
“好了好了,不愧是趙老六的孫子,有她的那股倔勁頭。”
說完一揮手,整個山洞開始旋轉,越轉越快,我的眼神跟不上旋轉的速度,很快便眼花繚亂。一陣劇烈的惡心的感覺襲來,胸中一陣憋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大勇,大勇,快醒醒,放炮仗接神了,接神了……”
我聽到有人在喊我,那是我奶奶的聲音,我慢慢的睜開眼,這才發現我仍然躺在熱熱乎乎的炕上,兩腳仍舊塞在卷在炕裏的行李卷裏。
“大勇,快起來,別睡了,放炮仗了,別嚇著你……”
我奶奶繼續說道,我側過臉看去,這才發現在炕邊上放著麵板,麵板的旁邊還有一個裝滿酸菜餡的的鐵盆,奶奶和媽媽一個揉麵擀皮兒,一個在包著餃子,我坐起身來,趴在窗戶上向外望,院子裏的篝火已經點燃,跳動的火光透過窗子上的玻璃,照在我的臉上,也將整個院子照亮。
在明亮的火光的照耀下,我看到爺爺和爸爸正在忙前忙後的準備燃放鞭炮。我這才明白,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場夢。
“奶奶……”
我想對奶奶對奶奶說剛才的夢,卻又不知該怎麽說起,
“咋了,大勇?”
媽媽拿起一張麵皮,用筷子在鐵盆裏夾了點酸菜餡,放進麵皮裏,來回的捏好,抬頭望了望我,問道。
“可能是睡毛愣了,去吧,穿上衣服,去院子裏和你爺爺玩,馬上要放鞭炮啦,這不是你最願意看的嗎,快去吧!”
我點了點頭,拿起放在一旁的棉襖,披在身上,穿鞋下地,三步兩步的跑到了外麵。
外麵的篝火燒的正旺,整個院子裏都能感受到火焰的烘烤。燃燒的鬆樹枝吱吱的冒著鬆油,鬆油在高溫下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火焰跳動,院子裏的一切的影子,便在這篝火的光亮裏跟著跳動。這便是除夕夜,單等我爸爸點燃鞭炮,叮叮當當的響過一陣後,便可以回屋子裏吃熱氣騰騰的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