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李文學跟蹤白勝利,大鐵鍬劈斷幹樹枝
劉家鎮的新年就是這樣熱鬧,點篝火,放鞭炮,接財神,吃餃子,然後晚輩要給長輩磕頭拜新年。做完了這些事,行完了這些禮,除夕之夜便算過完。
長輩的人要坐在家裏的炕上,等待村子裏直近的晚輩來拜年。而在除夕的這一天,家裏有長輩的人,屋子裏的地上不能潑水和扔雜物,因為來拜年的要磕頭,地上太髒會弄髒人的褲子。這樣也會令人恥笑,說這一家是多麽的邋遢。
而那些鄉裏鄉親的晚輩,沒有什麽親屬關係的,在初一的早晨來拜年。一般都是住在村子的最西麵的一家,派出一個年輕人,挨家挨戶的向東走,每走一家那家便會同樣派出一個年輕人,跟著一起向東走,挨家挨戶的拜年,這樣走到最東頭兒的時候。便會有浩浩蕩蕩的十幾二十幾個人。新年嘛,要的就是熱鬧。平日裏的小矛盾小別扭,在正月裏都會拋在一邊,人會盡情享受新年帶來的快樂。
小孩子當然是最喜歡過年的,女孩兒盼望著新年會穿上新鮮的花衣裳。淘氣的男孩兒們隻盼望著家裏能給多買點鞭炮。手裏拿著一根點燃的香,在街上乒乒乓乓地亂放鞭炮,會嚇得東家的狗鑽進窩裏不敢出頭兒,下的西家的雞跳上房簷嘎嘎的叫。那些淘氣的孩子也會故意去嚇嚇那些膽小的女孩兒,女孩兒們便會撅起嘴巴罵他們討厭,再也不理他了。
過年是所有人都特別開心的日子,然而李文利家卻不同。年三十兒的早上,李文學帶著一個烤地瓜去找白小娟兒,後來白小娟兒吃了烤地瓜後食物中毒,李文學跑到上隊,找來了大夫劉振綱,薑還是老的辣,劉振綱不愧做了半輩子的醫生,一瓶吊瓶掛進去,白曉娟便好了一多半兒,可是原本跟在劉振綱後麵的李文學,卻沒了蹤影。因為她隻是害怕而躲到哪裏去啦?可是到了晚上天黑了都沒有回家。
他的哥哥李文利一直以為他在白小娟兒家,可到了晚上還沒有回來,心裏便犯了嘀咕。盡管過了年就會把他和小娟兒的婚事辦了,他們倆現在的感情也特別的好,但在人家過年還是好說不好聽的,於是李文利便來到了下隊白小娟兒家找李文學。
到了小娟兒家才知道小娟兒白天的事兒,李文利也特別的擔心,李文學和小娟兒的婚事來之不易,無論對白家還是李家,這都是天大的好事兒。眼看著過了年辦了婚事便得了圓滿,這關鍵的時候可不能節外生枝。
不過幸虧白小娟兒沒事,李文利這才想起來問老白李文學的去向。老白說,
“文學不是回家了麽?他請來劉振剛之後,便一直沒回來我家啊”
“那她能去哪兒呢?”李文利皺起眉頭。其實他心裏暗想李文學是不是又犯了老毛病?南山北坡的胡亂走了。如果真的又是犯了老毛病,可不能讓老白知道。於是便沒多說什麽,辭別了老白,去找李文學。
可諾大一個劉家鎮,南山北坡的麵積也不小,到哪裏去找一個李文學呀?李文利上下倆隊的打聽了一番,又去了李文學常去的那些地方,卻沒有任何的結果,也隻好搖著頭歎著氣回家去了。
其實這裏文學並沒有走遠,自從的小娟兒家揮拳打了白勝利之後,他的心裏便憋了一肚子的氣。他的小娟兒照顧的無微不至,哪裏容得下白勝利對她動手動腳?到了上隊他找了劉振綱,劉大夫騎的自行車兒,先趕奔了下隊,李文學一開始是跟在後麵的,可當劉振剛進了老白家的院子,李文學,無意間抬頭向西看,正看到白勝利解開褲帶站在一棵楊樹後麵撒尿,他並沒有看到李文學,撒完了尿,係上褲帶,哼個小曲兒慢悠悠的往家裏走去。
李文學看著白勝利那悠閑的背影,怒火上撞,彎腰撿了一塊石頭,便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後。白勝利好色在劉家鎮可是出了名兒的,那些找過他看過病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哪個不被他占過便宜揩個油?所以今天他占了小娟兒的便宜,盡管挨了李文學的拳頭,也並沒有放在心裏,更沒想到李文學正拿著石頭跟在他的身後。
李文學跟在後麵,眼看著他哼著小曲兒唱著小調兒,回到了家裏進了屋子,關上了屋門。竟然沒有找到機會用著塊石頭砸向他的腦袋,你文學十分的不甘心。便一轉身,躲進了白勝利家門口對麵的小路邊上的柴禾垛後麵,等待白勝利再出來找準機會揍他一頓,以出出心中這口悶氣。可沒想到白勝利躲進家裏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原來這白勝利弄了幾個小菜,喝點兒小酒兒躺在炕上睡著了。
李文學原本還瞪大了眼睛,都在柴火朵後麵盯著白勝利家的屋門。肯定那一會兒,他的眼睛發酸腦袋發脹,便靠著柴火垛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就大黑了。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應該回家了,可當他站起身,突然間聽到身後,有人喊他,
“嗨,嗨”
這聲音尖利,速度又快,李文學轉過身循聲望去,身後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年輕人,穿著米黃色的褂子,他長得尖嘴猴腮,眼睛圓溜溜的像一顆葡萄。也都是他在喊李文學,劉家鎮上上下下幾十戶人家,就算不熟悉的,也能認個八九不離十。至少能看的出,眼前的這個人從沒在劉家鎮出現過。
李文學並不不搭話,隻是直勾勾的看著他。那個人竟然嘿嘿的笑了。
“嘿嘿嘿,你這是要幹啥,要幹啥?”
那人說話聲音尖細,如果不是看他的穿戴打扮是個男人的扮相,光聽聲音像是一個年輕的婦女。
那人繼續說道,
“你這是要幹啥?要打人啊?那這可不行,這可不行……”
他說話語速特別的快,又羅哩羅嗦。李文學不搭理他,轉回身,繼續盯著白勝利家的屋門。
“哎,哎,你來,你來啊……”
那個人卻不死心,見李文學不搭理他,索性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去拉李文學的肩膀。李文學雖然背對著他,但當他靠近的時候,李文學分明的聞到了一股腥臊惡臭的味道。這味道十分的難聞,李文學回過頭,伸手把他抓著自己肩頭的手撥開。
盡管李文學得動作有些粗魯,但那人卻沒有生氣。人就嬉皮笑臉的對著李文雪說道,
“你是不是要打人是不是要打人?這可不行,這可不行。你這哪打得過,你這哪兒打得過啊?”
說著他伸手去拉李文學的袖子,繼續說道,
“你跟我走,你跟我走。”
不由分說的拉起李文學的一隻胳膊,往南邊兒的河套深處走去。
這次李文學沒有拒絕,或許也隻是因為那個人的力氣很大。他們往前走,來到一堆破爛的樹枝跟前,那堆樹枝看來腐爛已久,樹皮和葉子都已經變成黑灰色,散發著黴爛的氣息。那個人放開拉著李文學的手,一閃身躲到了那堆爛樹枝的背後,不見了蹤影。
李文學前後左右的張望了一陣子,那個人就像憑空的消失一般,沒了一丁點的痕跡。李文學便轉身往回走,再次趕奔白勝利家。
等他再次回到白勝利家門口對麵的時候,卻發現白勝利家的窗子上拉起了窗簾,李文學有點納悶,這大白天的拉窗簾噶啥?
李文學往前走了幾步,試圖聽清楚裏邊的聲音,可屋子裏十分的安靜,李文學什麽也聽不到。
於是李文學再次回到那個柴火垛的後麵,靠著柴火垛坐下。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文學的眼皮開始打架,一股強烈的困意襲來,李文學勉強的挪蹭了一下身子,側著臉向白勝利的屋子張望,可白勝利的屋子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
李文學一下子精神了起來,弓著身子往屋子的方向望去,單等白勝利出來,就一石頭砸在他的腦袋上,給他開了瓢兒。可突然,白勝利拎著一把鐵鍬,呼的一聲從屋子裏衝了出來,直奔李文學藏身的這個柴禾垛。
三步兩步便跑到李文學的麵前,掄起鐵鍬便照李文學的腦袋拍了過來。李文學連忙一閃身,身體一骨碌躲到旁邊,白勝利卻瞪著眼睛,咬著牙,繃著臉,再一次舉起鐵鍬,向王革命拍了過來。
這一鐵鍬要是拍在李文學的腦袋上,即便不把李文學拍死,也至少是個半死。可李文學剛才那一骨碌,已經倒在了地上,這第二下,恐怕已經無法閃避。下意識的抬手把胳膊橫在眼前,就聽見哢嚓的一聲響……
李文學藏身的柴火垛旁邊,有一棵長的七扭八歪的楊樹,多少年來沒人管理,這棵楊樹的枝丫橫陳,形狀怪異。白勝利的鐵鍬,拍在了一根橫著的枝丫上麵,冬天樹枝幹燥,再加上白勝利用力不小,那樹枝哢嚓一聲折斷,掉落在了地上,也壓在了正倒在地上的李文學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