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心儀
夏子蘿睡到未時才醒，足足睡夠了。
寶兒午時來喊過，當時夏子蘿向里側翻個身又繼續睡了，寶兒後來乾脆就不喊了，讓她睡個飽。
「姑娘，餓了吧？」寶兒見夏子蘿醒了，打來熱水洗漱，「姑娘先洗漱，我去吩咐廚房把吃食準備一下。」
夏子蘿洗漱之後清醒了很多，外頭日頭正猛，睡飽以後的夏子蘿覺得神清氣爽。
寶兒回來了，給夏子蘿梳妝，掌心托著長長厚厚的烏髮羨慕不已：「姑娘頭髮真好看。」
梳妝台上一個細長盒子，寶兒打開看到是一支精緻的岫玉梅花簪，驚呼不已。
夏子蘿見著這簪子便想起了慕霈成，拿過盒子便要收起來。
「如此好看的簪子收起來多可惜！」寶兒不許。
寶兒梳起一半頭髮，挽了一個髮鬢，拿起那簪子插進去。額前梳了輕薄劉海，雙耳兩邊留了几絲鬢髯。施了香粉，抹了口脂。
夏子蘿不喜濃妝艷抹，寶兒故挑了淺顏色的脂粉給她扮上。
寶兒拿出新做的衣裙，挑了一套茶青色的襦裙給夏子蘿換好。
舉手投足之間靈動優美，清新婉約。
「寶兒，你這是要我去相親嗎？」夏子蘿調侃。
「姑娘，你生的如此好看，日常卻不怎打扮，真是可惜了這皮囊，首飾也少得可憐。」寶兒將夏子蘿轉了個圈，點點頭，很是滿意自己的作品。
夏子蘿輕輕敲了一下寶兒的頭：「又胡說。」
「姑娘餓了吧，我去拿吃的過來。」寶兒笑著跑出去。
很快寶兒端來了一個砂鍋，一打開是鴨湯。
夏子蘿還真是餓了。
「這是白果老鴨湯，我娘說這種季節吃鴨湯最好了。」寶兒給夏子蘿盛了一碗。
夏子蘿嘗了一口：「還真不錯。我都不知道我們小廚房有這麼好的廚藝。」
寶兒呵呵地笑。
夏子蘿招呼寶兒一起吃，寶兒連忙擺擺手。
「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不會有人說你的。來，陪我一道吃。」夏子蘿笑寶兒謹慎。
寶兒很開心，跑出去拿了碗勺過來。
兩個人吃得很開心。
「姑娘，現在心情可好些？」寶兒突然問。
原來寶兒今日給夏子蘿各種梳妝打扮，又有好吃的鴨湯，是為了討夏子蘿開心。
「寶兒是見姑娘不開心嘛！」寶兒臉紅。
夏子蘿掩嘴笑：「現在很開心！」
寶兒眼睛亮晶晶。
「寶兒，你可有心儀之人嗎？」夏子蘿突然問道。
寶兒搖搖頭。
「那你應是不知那種感覺了！」夏子蘿輕輕嘆息。
「我知道！」寶兒用力點頭。
「你怎又知道了？」夏子蘿覺得好笑。都沒有喜歡的人，怎會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就像我阿娘心儀我爹那樣。」寶兒認真的說。
「我阿娘一直都是在府里當差的，等到我阿娘的二十六歲時，老侯夫人說不能再耽誤了年齡，給我阿娘許配了人家，就是我阿爹！」
「我三歲的時候，我阿爹娶了二娘，我四歲時又娶了三娘。我只記得那時我阿娘經常在夜裡哭。後來二娘生了個兒子，我阿爹就把我娘跟我趕出了家門。」
「我阿娘帶著我回到了侯府，老夫人見我們母女可憐，說是造孽。後來我跟我阿娘就留在了府里。前面幾年，我阿娘還會在夜裡哭泣，時常記得我阿爹喜歡的吃食。我想這就是喜歡吧？」
夏子蘿唏噓，沒想到李媽媽還有這樣的經歷。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女孩，天真活潑，不由有些憐憫。
是啊，男人三妻四妾，喜新厭舊是常態。今日說喜歡你，明日就舊人哭新人笑。生了兒子的還有依靠，生了女兒的就活得畏畏縮縮。
「寶兒，你可恨你阿爹？」夏子蘿問。
「前幾年是恨的，現在離開的時間久了，也未曾再見。」寶兒道，「漸漸便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的，不僅是這個人、還有感情！
夏子蘿沉默了許久。
「寶兒，我這兩天就要走了。」夏子蘿對寶兒道。
「是要離開慕侯府嗎？」寶兒有點緊張，「是要回你的家鄉？」
今早她還開玩笑說姑娘想家了，夜裡失眠。沒想到被她說中了啊，這是什麼烏鴉嘴？
「嗯！」夏子蘿點點頭。
「那…姑娘還會回來嗎？寶兒還能再見到姑娘嗎？」經過一個月朝夕相處的時間，寶兒對夏子蘿有了姐妹般的感情。
寶兒在府里沒有兄弟姐妹，她只是下人。除了老夫人和自己的娘，就夏子蘿最疼惜她。
「寶兒不舍姑娘！」寶兒抱著夏子蘿的胳膊。
「傻孩子，我也在平城，不過在郊外，兩天的路程而已。」夏子蘿安撫寶兒，「等我到城裡來，就來看你可好？」
寶兒點點頭。夏子蘿還讓寶兒答應不要告知他人，不然她不來看寶兒了。
沉重的話題揭過，夏子蘿想轉移話題，說點輕鬆的。
夏子蘿繼續舀湯：「這湯不錯，我甚是喜歡，不知道是哪位廚娘做的？」
「嗯……」寶兒眼珠子，「是世子爺做的！」
夏子蘿一口湯吐在碗里，不可置信：「什麼？」
寶兒笑嘻嘻。
原來中午的時候慕霈成來過，見喚不醒夏子蘿，擔心她餓著。
慕霈成看到廚房準備了米粥，冷了又熱，熱了又冷了，世子爺甚是嫌棄。於是吩咐準備只鴨子，親自下廚做了一鍋白果老鴨湯。
湯慢慢地燉著，等到夏子蘿睡醒也就燉出味了。
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燉煮，又是新鮮食材，肯定鮮美可口的。
「你……怎麼不早說？」夏子蘿有點異樣，她還喝了那麼多。
「世子爺不讓說的。」寶兒有點委屈。
「那你現在幹嘛又說，乾脆不讓我知道還好。」夏子蘿想哭，讓她吐又吐不出來。想到吃下去的東西，又吐出來覺得好噁心。
「嘿嘿……」寶兒討好地笑，「人家是站在你這邊的！」
夏子蘿瞪大了眼睛，心裡喊：你確定是站在我這邊的？
晚膳之前，夏子蘿到了西院。看到慕祁成也在，有些意外。
夏子蘿第一次在老侯夫人這見到慕祁成。
「祁兒管著府里大大小小的鋪子，很忙。」老侯夫人笑著解釋道，「卻常差人送吃喝用度過來。」
老侯夫人說完指著旁邊一堆人蔘、當歸片、燕窩，銀耳等，還有很多吃食點心。
「二公子真是孝順！」夏子蘿笑著說。
「聽聞阿蘿身子不適？現在可好些？」慕祁成詢問。
夏子蘿笑。
「只是昨夜睡得晚了些，今日起不來床。讓老夫人和二公子見笑了。」
老侯夫人哈哈大笑，覺得這小女子真性情。
「老夫人，今日我還未給您診脈。」夏子蘿欠身施禮。
「無妨！」老侯夫人擺擺手，「早間時李太醫來過了，給老身把了脈。如今老身與常人無異了！」
說著拍了拍夏子蘿的手，讓她安心，無須抱歉。
老侯夫人如今真的是大好了。
不用再吃湯藥，起床走路不需要人攙扶伺候，也不咳嗽了，氣息平穩，元氣飽滿。
只需日常調理即可！
「老夫人，我想向您辭行的。」夏子蘿眼波轉了轉，「我出來太久了，有些想家。該回去了！」
老侯夫人握了握夏子蘿的手，老人家的手肌膚酥鬆，夏子蘿覺得很和藹。
早上寶兒說夏子蘿因想家而失眠，現在看來是真如此。十幾歲年紀的少女第一次出門，想必也是思念家裡了。
老侯夫人沒有強留，只是叮囑夏子蘿以後得空過來看看她老人家。
夏子蘿點點頭。
花廳有下人擺了飯，慕祁成留下用膳。夏子蘿下午喝了鴨湯還不餓，只是在一旁給老侯夫人布菜添食。
「阿蘿，你也坐下吃點吧。你太瘦了。」慕祁成喊夏子蘿坐下。
「孩子你也坐下吃點！」老侯夫人一直覺得夏子蘿太纖弱，現在看來是太瘦的原因。
夏子蘿笑著搖搖頭：「我真吃不下。我餓不到的，寶兒還給我準備了宵夜呢！」
慕祁成聞言不再勉強，他知道女子為了保持身材都不肯多吃的。
老侯夫人歇下后，慕祁成和夏子蘿就離開了西院。
「你何時走？」慕祁成問。
「嗯，這兩日吧！」夏子蘿道。
「我們還能再見到你嗎？」慕祁成道。
「你我都在平城，只是兩日路程，相見很容易的。」夏子蘿笑道。
慕祁成點點頭。
「有些遺憾，都未曾陪同你。在這宅府深院城府極多，想必阿蘿你受了不少委屈吧？」
夏子蘿搖頭：「大家對我都很好，二公子不是也時常陪我散步嗎？所以我未曾覺得孤單！」
慕祁成露出靦腆的笑容，夏子蘿再次覺得二公子長得真好看，突然世子爺更略勝一籌，但是二公子總是給人一種平靜舒服的感覺。
今日跟寶兒說起喜歡之人，她以後應該會找像二公子這樣的吧？溫文爾雅，文質彬彬，溫暖平靜。
想到這些，夏子蘿有些臉紅。十七歲的年紀，一般女子都說了親，但她沒有。她隨著姨夫姨母一家住在山間，不曾接觸太多的年輕男子。
姨母說她有她的造化，所以不會強求她。
慕祁成見到夏子蘿臉色微紅，也不知她在想什麼，只道是走了許久的路，有些熱了。
一轉眼，天氣開始漸漸炎熱起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