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看診
夏子蘿不知後來自己怎樣睡著的,也不知慕霈成何時離開的。
她整個腦子一片空白!
經過一夜睡眠,夏子蘿今日氣色好了許多。在寶兒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穿戴梳妝。
寶兒給夏子蘿換上了茶白色開襟齊胸襦裙,有海棠色花樣走邊,嫵媚清新。
梳了隨雲低鬢,釵上岫玉梅花簪。又在低鬢后打了個海棠色絲綢結,細細長長的絲綢帶飄逸在身後,與那一頭青絲相得益彰。
「寶兒,你甚是會打扮!」夏子蘿笑著誇讚。
「那也是姑娘生的好,天生麗質。」寶兒得到誇獎很是高興。
慕霈成來了,見到夏子蘿有驚艷之色。
細看時發現那是他贈與的衣裙與發簪,心中一片愉悅。看夏子蘿的眼光越發溫柔。
慕霈成抱起夏子蘿,低聲在耳邊道:「今日阿蘿好看!」
夏子蘿雙耳有些發熱:「二公子說今日送轎椅過來。」
「等他送到已日落西山!」提起慕祁成,他心裡就不舒服。
「我怎覺得你瘦了許多?在青雲山他們不給你飯吃?」慕霈成突然皺眉道。
夏子蘿心中想翻白眼:她是有意瘦的好不?
今日要去通判府看診。
夏子蘿掀開馬車帘子,看著馬背上的慕霈成:「你也要去嗎?」
「我不去,寶兒抱得動你嗎?」慕霈成一副閒情逸緻。
「寶兒可以扶著我進去!」夏子蘿道。
「等你走到,人都一命嗚呼了!」慕霈成餘光瞄了一眼夏子蘿。
夏子蘿氣極,她忘記了這位世子爺有時候說話真能把人噎死!
「姑娘,寶兒覺得世子爺喜歡你!」寶兒在夏子蘿耳邊輕聲道。
夏子蘿瞪了寶兒一眼:「別胡說,小心世子爺罰你,到時我可救不了你!」
夏子蘿恐嚇寶兒,自己心裡卻明白,想到昨夜的事就覺得難為情。
「姑娘,你臉紅什麼?」寶兒問。
夏子蘿語塞,覺得今天不易出門!
慕霈成事先就派人去了通判府告知,今日他會帶大夫上門。一大早田氏就開始等著了。
當田氏看著慕霈成抱著一位絕色佳人進來時,有些錯愣:世子爺,走錯門了?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因為世子爺道:「這是大夫,她腳傷著了,行動不便!」
不待通判夫人寒暄客氣,慕霈成直接讓她帶路,田氏也不啰嗦,一行人去了通判袁大人房裡。
夏子蘿見到通判大人時著實嚇了一跳,寶兒尖叫捂臉不敢再看,連見慣了血腥場面的慕霈成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通判袁崇身體前胸後背,手臂,腿部,腳背長滿了黃豆甚至蠶豆大小的水泡,有些已破泡潰爛,黃綠色液體流出,發出陣陣惡臭。
先前破壁的水泡有些已結痂,結痂處發黑裂開,不得癒合,血跡斑斑,皮膚通紅。
渾身污穢不已,嚇人至極!
「這不是天花!」夏子蘿道,臉色有些難看,她也被嚇到了。
眾人聽到不是天花,連同屋外伺候的下人都鬆了一口氣。
「比天花好不到哪去,腐爛液體會傳人。」下一刻夏子蘿語出驚人,「這是天皰瘡,也會讓人喪命。」
門外兩個伺候通判大人更衣洗漱的丫鬟差點沒暈過去。
慕霈成上前要抱走夏子蘿:「我們不治了,如此險惡之疾,這不是害人嗎?」
夏子蘿摁住慕霈成:「我要救他!」
慕霈成見到夏子蘿眼中的堅定,放開了她,心中擔憂不已:「那…你小心點!」
夏子蘿點點頭。
「我…還有得救嗎?」通判袁崇問道。
夏子蘿點點頭:「我會儘力!」
兩年前,她跟著姨夫夏卿在青雲鎮上診治過這樣的患者。
此疾兇險,但可試試,患此疾之人奇癢無比,疼痛難耐,五臟六腑隨之衰竭,最後痛苦離世。
田氏在一旁拭淚,來診治的大夫不在少數,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可行嗎?
夏子蘿掏出絲帕覆在通判大人手腕上,下手診脈時小心翼翼避開患疾處。
一盞茶后,又張嘴查看。
隨後向田氏詢問患者近來狀態。
「患病才一月有餘?」夏子蘿驚訝,怎蔓延如此快速?還以為有半年之久了。
「最近是哪些飲食?」夏子蘿問。
「患病以來,哪得什麼好飲食。」田氏拭淚,「我家老爺吃不下睡不成,終日苦熬。我憂他艱苦,每日用新鮮羊肉熬湯,或熬粥,有時也會用到螃蟹蝦類。」
夏子蘿恍然大悟,病情如此快速蔓延,是飲食關係。
「這些…對於袁大人來說,與砒霜無二!」夏子蘿嘴角微微抽搐。
田氏大驚,隨即淚流不止:「原來是我害苦了他!」
「脈象虛弦,舌苔白膩,濕熱交阻。厭食發力,患病全身,但還未涉及口腔。」夏子蘿自言自語沉思病症。
突然想起了什麼,讓眾人出去,留田氏一人。
慕霈成也被趕了出去。怎突然如此神秘?
慕霈成喊個隨身小廝進去伺候,若裡面的人對夏子蘿有何不合適舉動,要及時制止。
夏子蘿紅著臉低聲向田氏詢問了些問題,田氏一一作答。
半響后,房門打開。
「夫人,情況我已清楚,待我開藥方。」夏子蘿道。
田氏把眾人引進前廳,夏子蘿要了燒酒洗手,讓人把剛才把脈用的絲帕燒掉。
下人端上筆墨,夏子蘿提筆開方:
土茯苓、川弓、丹皮、黃連、旱蓮草、女貞子、白鮮皮等等開了十五味葯。
「抓八劑,一日一劑。一天三碗湯藥。八日後我再來!」夏子蘿道。
「羊肉,蝦蟹不可再食用,可以用雞湯或青菜熬粥,雞蛋羹也可多食用一些。」
田氏依數記下,又連忙差人去抓藥。
「姑娘,有勞你了。」田氏是個心細之人,往後夏子蘿還得經常來診,想著世子爺抱著夏子蘿來回著實不方便。
「姑娘腿腳不便,何不在我府上住下?我定不會委屈了姑娘。」田氏道。
夏子蘿還未開口,就有人搶先替她回應了:「不必,阿蘿是我府上之人。」
慕霈成怎能放心讓夏子蘿在這邊,照料著那讓人噁心的病患。
何況她自己還是傷者。
他想到夏子蘿累到暈倒,就氣極。
只要他在,他就會護著她,不讓她受委屈。
田氏心中恍然,她只顧著自家老爺的病,怎麼忽略了這點:這姑娘有可能是世子爺的房中人呢?不然大庭廣眾之下,怎會如此親密?
田氏稍稍抿嘴微笑:「是我唐突了,到時還有勞姑娘再來一趟。」
夏子蘿點點頭。
從通判府出來,他們沒有立馬回慕侯府,而是去了茶樓。
「我們來茶樓做甚?」夏子蘿問,不回慕侯府嗎?
「你是傻了嗎?當然是來吃東西!」慕霈成把夏子蘿抱上樓上包廂。
夏子蘿才發現居然到了響午。
「寶兒呢?」夏子蘿發現包廂里只有她跟眼前這個人。
「她跟馬夫等人在堂子里用食,我不會虧待下人的。」慕霈成看了一眼夏子蘿,手中忙著擺放杯碗,「你若有急需,我會讓她過來。」
夏子蘿聽懂了,猛的像煮熟的龍蝦。
「你為何難為情?」慕霈成冷笑了一下,「你方才私底下問通判夫人時,怎不見你難為情?」
夏子蘿跟田氏關上門嘀嘀咕咕時,慕霈成讓小廝去伺候,實際上是想知道她們要做什麼。
小廝後來回稟時,讓慕霈成一陣咬牙。
這女子,有窺探男子隱私的癖好?
「你你……」夏子蘿明白了,原來當時屋子裡那個下人是慕霈成的眼線。
「你往常給男子看診,也不需忌諱迴避這些的嗎?」慕霈成死死盯著夏子蘿。
她敢回一個是字,看他怎麼收拾她。
「以往我不會單獨一人出診,會跟姨夫或阿哥一起。」夏子蘿道,「今日是不得已而為之。」
「以後這樣的事,交與我來問家屬。」慕霈成道。
「有區別嗎?」夏子蘿臉一紅。
「有,跟我你無須忌諱。」慕霈成道,「因為我是你男人!」
混賬!
夏子蘿端著茶杯喝茶,聞言一杯茶水潑回去。
世子爺身手敏捷,身子一側,衣裳滴水不沾。
「混賬!」夏子蘿怒氣迸發,「你說了不會強迫我。」
「我是不會強迫你,因為我捨不得。」慕霈成邪魅一笑,「但不影響我是你男人的事實!」
這是他抱過吻過的女子,他自然是她的男人!
「難道你還想著嫁與其他男子不成?」慕霈成當然不允許。
「我……我不可以終身不嫁嗎?」夏子蘿氣極。
慕霈成輕輕一笑:「可以。阿蘿終身不嫁,我便終身不娶。我陪著你!」
夏子蘿想哭,她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樣的無賴!
「我……不想與你一道出門了。」夏子蘿覺得慕霈成欺人太甚,不由眼眶發紅聲音哽咽,「我不想見到你。」
他見到夏子蘿要哭,心想遭了,玩鬧過頭了。
慕霈成趕緊坐到夏子蘿身旁,把她抱到腿上輕聲細語哄著:「跟你玩鬧呢,彆氣了可好?我錯了!」
夏子蘿咬唇不理睬他,心中氣極,被他調侃十分委屈。
這是第二次被他惹哭。
慕霈成抓起夏子蘿的小手,在自己臉上輕輕拂過:「我氣惱了,你打我可好?」
這人真是無賴啊!
夏子蘿又忍不住噗呲一笑!
慕霈成望著夏子蘿梨花帶雨,又有些許嬌羞,十分誘人。忍不住低頭再次親吻!
夏子蘿瞪大了眼睛,
這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