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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殊死較量 110、雲山霧罩

  雨加雪的氣候有點冷。


  但,唐凱的心情比天氣更冷。


  如果說第一次救出孫建章和報春鳥,是機緣巧合和一種運氣的話。那麽,這次報春鳥的失蹤,則意味著幸運之神已不在他這邊了。


  報春鳥從孫建章那裏得知吳起燕的底細,自己也目睹鬆本伊代帶著特務從診所離開。弄清楚上官雄與吳起燕的關係,以及吳起燕與特高課的來往,成了他們考察上官雄的主要線索。


  他們已經弄清楚上官雄就是影子殺手,按照潘先生的意見,完全可以取消對他的進一步審查,而直接讓他參與“報春鳥行動”,即摧毀日寇1644部隊武漢支隊,同時,伺機營救碼頭被捕人員。


  但中央情報部的指示他們又不能不執行,尤其是報春鳥本人,在被派的上海八路軍辦事處之前,一直在中央情報部工作,張可是他直接的領導。


  他知道,張可是怎樣的一個人。


  所以,他必須在實施“報春鳥計劃”之前,徹底確認上官雄沒有任何問題。


  在報春鳥看來,上官雄似乎沒什麽問題,但吳起燕卻值得懷疑。特高課的人從診所成群出來,絕不是請她看骨傷。他們走了,而吳起燕能夠繼續若無其事地開著自己的診所,大概隻有三種情況——


  一是特高課的人翻了個底朝天什麽也沒找到,所以,灰溜溜地走了。不過,他和唐凱都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以日本鬼子的德性,既然來了就不會空手而歸,其實沒問題也絕不妨礙他們殺人放火,製造冤案。


  二是他們確實找到了什麽,一頓酷刑下來,吳起燕的羸弱之軀當然經受不住,隻得屈服於他們的淫威,雖然繼續開展診所,但卻成為特高課誘捕上官雄以及其他抗日誌士的據點。報春鳥和唐凱覺得,這種可能性最大。


  三是吳起燕本來就是日本特務,她過去在教會醫院工作,而院長斯丹法諾本來就是日本鬼子的盟友意大利人,江石州已經被日本鬼子占領了,她搬到武漢的法租界來,才能更好地竊取國共兩黨的情報。


  總之,這三點隨便粘上哪一點,都是對新的武漢地下組織極為不利的。又由於她與上官雄特殊的關係,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認出並且出賣上官雄。所以,摸清她的底細,不僅對上官雄,甚至對“報春鳥計劃”的實施,都是極其重要的。


  於是,他和唐凱商量,兩人一個在外接應,一個進診所探聽虛實。


  結果,接應的唐凱失去了目標。


  而探聽虛實的報春鳥自己卻失蹤了。


  這還是在租界,還不完全是日本人的天下,活生生的一個人居然在瞬間變得無影無蹤,這讓原本極度自信的唐凱感到了巨大壓力。


  除了他之外,這次從重慶還帶了三個人。


  名字,都被視為秘密,他們之間互相都不知道彼此姓甚名誰。他們叫唐凱大表哥,因為梅一平的關係,毛處長任命唐凱為組長。


  副組長的外號叫小白臉。


  名如其人。


  盡管他經常穿一套白色的西服,但他的臉比西服更白。而且,非常喜歡用一條白手絹,在手中翻來轉去。走在大街上,是人都知道,他如果不是貴婦人養的,就是等著貴婦人來養的小白臉。

  另一個叫招風耳。


  一對耳朵橫著長,象大象的耳朵一樣可以前後擺動的。此人的特點就是包打聽。他有個見人熟的特長,你若是有幸在大街上多看他一眼,你會發現,他一定會象對待自己親爹那樣對待你,讓你都不好意思不認他做自己的親兒子。


  最後一個叫癟三。


  整個人就像是曬幹了的葡萄幹似的,又瘦又矮又幹癟。其主要任務是負責電台,保證與軍統總部的聯絡順暢。


  不過,尋找報春鳥的事,唐凱可不敢驚動他們。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是軍統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們都出身於土豪劣紳的家庭,與共產黨都有血海深仇。毛處長挑選他們來武漢,一是為了對付日本鬼子,二來也是保證新的特別行動組,不僅不會與共產黨串通一氣,必要的時候,隨時準備對有可能新建的共產黨地下組織痛下殺手。


  對於日本鬼子可以慢慢來,對付共產黨必須又快又狠又準,在這一點上,他們三個和毛處長的觀點保持著絕對的高度一致。


  所以,沿著幾條街追蹤未果後,唐凱想到了上官雄。


  因為沒有上官雄的電話,他隻好趕到上官雄的公寓,卻發現鬆本伊代的轎車正停在路口。


  顯然,他有各種辦法瞞過監視者進入公寓,但看到公寓裏麵的燈一直是亮的,因為擔心裏麵還有其他人在,所以,他最終還是沒有冒險。加上小白臉、招風耳和癟三還在等著,他隻好返回租界。


  好在今天是星期一,明天就是與上官雄接頭的日子。


  不過,就在他反悔租界的時候,忽然發現鬆本伊代的轎車隨後也來到租界。隨即,他又看到上官雄和鬆本伊代進入傷科診所,因此估計報春鳥的失蹤與日本人有關。


  他隨後再次返回上官雄的公寓,等待著與上官雄的見麵。因為上官雄並沒見過報春鳥,唐凱擔心,萬一報春鳥真的是日本人挾持的,上官雄因為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而造成不必要的意外。


  當然,他並不知道,報春鳥其實就是上官雄劫持的。


  孫建章的死,以及青木靜子在地牢裏說的話,讓上官雄感到吳起燕隨時都可能又生命危險,所以,上官雄決定立即把她送到新四軍獨立遊擊支隊。而就在他趕到診所門口時,卻發現報春鳥先一步進了診所。


  並不是象唐凱所想象的那樣,其實,上官雄認識報春鳥。


  昨天晚上,上官雄和唐凱分手後,其實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閃身到暗處後,又返回了與唐凱剛才見麵的地方,卻發現唐凱正與報春鳥在一起。


  對於唐凱和報春鳥的謹慎,上官雄是可以理解的。他們初來乍到,而且又是在與一個不是一條線上的人,同時,又是一個與上級組織失去一年多聯係的人合作,保持高度的警惕是必要的。


  問題是上官雄對唐凱並不是完全信任,而孫建章的死,就更加加深了他對唐凱的懷疑。雖然是國共合作期間,但國民黨的手段上官雄是清楚的,從岷山慘案、雲山慘案到皖南事變,包括碼頭一案,國民黨對南方的共產黨人是絕不留情的。

  所以,他現在要搞清楚唐凱究竟是紅是白。


  所謂的雙料特工,其實就是隨時都可能倒想其效力的任何一方的人,上官雄矢誌不移地選擇了共產黨,但他不能肯定唐凱也和自己一樣。加上未曾主動露麵的報春鳥,居然來到的吳起燕的診所,如果他是為了考察自己的話,上官雄還能接受。但上次他被人從曾玲別墅的地下室救走就不明不白,上官雄不能保證他是不是屈從於唐凱及其軍統特務的淫威,已經成為了組織的叛徒。


  何況,這又是在孫建章剛剛犧牲的節骨眼上。


  因此,他跟蹤了報春鳥。


  並且,在小巷的另一個出口把他劫持。


  一個人背著另一個人,要想走出租界是很困難的,因此,他直接把報春鳥藏到了曾玲別墅的地下室裏。在挾持報春鳥的同時,他還要考察一下曾玲的立場。地下室裏關著一個人,曾玲遲早會知道的。如果她真的不知道,上官雄也會想辦法讓她知道的。


  看到報春鳥失而複得後,他想看看曾玲的反應。


  如果曾玲的表現,證明她對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是假話的話,那麽上官雄就要重新調整自己工作思路了。因為事實不幸被他猜中的話,在以後的日子裏,軍統特務隊他的危害,將遠遠超過日本鬼子。


  離開鬆本伊代的別墅後,上官雄考慮到吳起燕很有可能是被唐凱劫持了。畢竟,報春鳥的失蹤,跟他到傷科診所有關。不過,上官雄也想清楚了,毫無收獲的唐凱,最終一定還是會來找自己的。


  不過,令上官雄沒有想到的是,吳起燕並沒有被任何人劫持,她是自己離開診所的。


  上官雄離開傷科診所後,吳起燕並沒有休息。


  她不想離開武漢,或者說是不想離開上官雄。因為失去政治信仰的她,已經視上官雄為自己的精神支柱,是死是活,她都要追隨上官雄。


  所以,上官雄剛剛出門,她就拿起一件風衣,緊跟著他離開了診所。她的想法很簡單,找到上官雄的住處,然後在附近找一間房子隱蔽起來,一旦上官雄有需要或者危險的時候,自己可以立即出現在他身邊。


  但,還沒有跟出法租界,她就把上官雄給跟丟了。


  就在她茫然無措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一家理發店。


  “曾玲?”


  她想起來了,那個走進理發店的女人,就是當年江石州抗日縱隊總指揮石東林的秘書曾玲。


  “她怎麽會在這裏?”


  一股好奇心,促使著她跟了過去。


  和上次擺脫孫建章時如出一轍,曾玲穿過理發店的後門,然後朝小巴黎歌舞廳走去。因為晚上他接到梅一平的電話,讓她到歌舞廳去見麵。


  當她快走到歌舞廳門口的時候,停在旁邊的一輛轎車的門突然大開了,從車裏突然躥出兩條黑影朝她撲去。


  她本能地一閃身,立即從拉開手包的拉鏈,從裏麵掏出手槍。雖然動作一氣嗬成,但還是慢了一步,其中的一個黑影飛起一腳,把她的手槍踢飛,另一條黑影飛身上去用胳膊箍住她的脖子。

  被那黑影踢飛的槍,本應該落在地上的,但卻被吳起燕飛身用手接住:“不許動!”


  那兩條黑影忘記了槍的保險沒有拉開,更不清楚吳起燕根本不懂得使用這種史密斯威森0.38寸左輪手槍,慌忙中,兩人同時把曾玲推向吳起燕,然後跳上轎車,連車門還沒來得及關上,一溜煙地就消失在雨夜之中。


  “開槍,快開槍!”


  曾玲還沒看清楚吳起燕是誰,就惱羞成怒地高聲喊道。吳起燕立即對準了轎車,一扣扳機,卻不見子彈飛出。


  她立即把槍遞給曾玲:“快,你來,我不會用。”


  等曾玲從她手中接過槍後,轎車已經駛遠了。


  曾玲沮喪地望著消失在夜幕中的轎車,然後才回過頭來,看清楚了吳起燕的麵孔:“啊,你不是那個仁愛醫院的吳大夫嗎?”


  吳起燕點了點頭:“是呀,你是曾秘書吧?”


  “啊呀,沒想到是你,你可真是神兵天將呀。謝謝,太謝謝了。”


  吳起燕笑道:“沒什麽。”


  “對了,你怎麽出現在這裏?”


  “哦,說來話長。對了,你在這裏有落腳地嗎?”


  “有哇,怎麽了?”


  “我遇到一點麻煩,可以在你那裏躲躲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現在的趕去見一個人,要不……”


  “你是去接頭的吧?”


  在江石州的時候,曾玲看到她一直守在上官雄的身邊照顧著他,知道她不是共產黨也與上官雄的關係不一樣,再加上剛剛還救了自己,所以也不瞞她:“是的。”


  吳起燕也沒有什麽經驗,隻是隨嘴說了一句:“會不會與你接頭的人出了問題,否則,你怎麽會中埋伏?”


  曾玲一聽:是呀,我怎麽沒想到?

  她沉思片刻:“嗯,先不去接頭了,走,到我那先去避避再說。”


  因此,當鬆本伊代給趙爾凱打電話,讓他趕到診所去的時候,吳起燕其實已經不在診所,而是在曾玲的別墅裏。


  不過,上官雄並不知道。


  上官雄驅車回到公寓後,進門一開燈,隻見唐凱正危襟正坐在沙發上。


  上官雄頗感意外地問道:“怎麽回事,雖然今天就是星期二,但我們約好是下午在租界的漢江電影院見麵的,怎麽天沒亮你就趕來了?”


  唐凱略顯焦急地說道:“我知道這是違反紀律的,而且也看到外麵有人監視你,當事發突然,我不得不冒這個風險——報春鳥同誌被人劫持了!”


  “被人劫持?”


  “是的,幾乎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被人劫持的。”


  “你慢點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因為報春鳥被劫持一事事關重大,再加上他不想對上官雄隱瞞什麽,因為他覺得這樣下去,不僅對上官雄不公,弄不好還會因誤會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當然,他還不清楚,他和上官雄之間的誤會和麻煩已經造成。

  “事情是這樣的,對於你的問題,潘先生注重的是你在武漢一年多來的表現,但中央情報部的領導考慮到整個組織乃至江南情報係統的安全,再三叮囑報春鳥同誌對你進行仔細的甄別。所以,他找到我商量,我們分析了一下你在武漢的各種關係,所以決定從吳起燕身上下手。同時,我們也意識到,不管從她那裏是否能夠得到關於你更多的情況,但她自身就有重大的可以之處。”


  “所以,你們就到了她的診所?”


  “是的。報春鳥進去探聽虛實,我在外麵接應。他出來後,說後麵有尾巴,我準備除掉尾巴的時候,他卻失蹤了。”


  上官雄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組織對我的甄別,至少對於我來說,是絕對的機密,作為一個老地下工作者,你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把這事透露給我。你說,我應該懷疑你對情報工作的無知,還是組織上根本就沒交待過這樣的工作?”


  唐凱真誠地說道:“雖然我們是老同學,但組織原則和紀律我是清楚的,如果你真的有問題,我也不會徇私枉法的。問題是,中央情報部根本不了解南方地下工作的特殊情況,也似乎不清楚國民黨頑固派對我黨南方力量的打擊和迫害的程度,象岷山慘案、雲山慘案和皖南事變,在北方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考慮到‘報春鳥計劃’實施的艱難程度,而報春鳥同誌又神秘地失蹤了,所以,我們之間的開誠布公就顯得尤為重要。對於今天向你泄密組織甄別你一事,我會找機會向組織說明情況的,現在我們需要的是互相信任和密切合作。”


  上官雄心中的疑慮,不是唐凱一席話就可以被打消的,何況還有孫建章犧牲一事,唐凱不提,他覺得自己提這事的時機還沒到。


  “這樣吧,你現在掌握著軍統在武漢的力量,而我又在日本鬼子的心髒裏,報春鳥同誌的事或許隻是個意外,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


  “因為考慮到你們沒見過麵,剛才我看到你和日本人都到診所去了,我擔心報春鳥同誌是日本人幹的,而你在不知曉的情況下,我擔心會出什麽意外,所以才冒險與你見麵。”


  上官雄點了點頭:“謝謝你對我的信任。至於報春鳥同誌的情況,我會盡快查清楚的。”


  “好,那我走了,下午在漢江電影院見麵的時間不變。”


  “好的。”


  “哦,對了,還有那個吳起燕,孫建章同誌臨行前再三叮囑,她對你的情況非常了解,你有機會要好好處理一下這件事。”


  上官雄點頭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在租界的。對了,報春鳥同誌失蹤後,你為什麽不感到診所去查查呢?”


  “我覺得在那裏查不到什麽,報春鳥剛剛從那裏出來,敵人當然不會又把他劫持到那裏去。我想,如果報春鳥同誌是日本人幹的,而吳起燕又真的有問題的話,通過你一查就清楚了,我沒有必要去做徒勞之舉。”


  唐凱所說的一切在情在理,而上官雄需要的是確鑿的證據。


  他想,天亮後,曾玲的態度也許可以從側麵回答自己想知道的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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