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殊死較量 128、真正的對手
因為癟三的突然死亡,他已經答應了給丁處長加一根金條的承諾也沒兌現。不過,丁處長還是收起了三根金條中的一根,交給了古賀兩根。
他覺得兩根金條,足以讓日本人相信自己的坦白了。
“前兩天,我接到一個電話,說是重慶來的,想跟我見見麵,我就知道他們一定是想利用我。來武漢一年多了,在下寸功未立,總覺得有負皇軍的栽培,所以,也想借機與他們接觸一下。”
古賀問道:“見你的人是誰?”
“就是昨天被宮本太君殺死的那個,他名叫癟三,一直都是毛處長的親信,雖然過去見過,但不知道他的深淺。這次他見我,拿了兩根金條,讓我保在碼頭被抓的一個叫徐鐵的人。當時我就想,碼頭上的人不是他們自己出賣給皇軍的嗎?他們沒有必要為此花錢呀!”
矢村插道:“他們是想借此試探與你合作的可能性。”
丁處長立即點頭道:“當時,在下正是矢村太君這樣的想法,而且,他們讓我保的還不是他們被抓的人,所以,我就直接找到淺倉太君,把他給保出來了。後來,司令閣下特地追查此事,並且讓我在101街區公開槍殺老百姓,我就明白一定是司令閣下誤會了,開始懷疑我對皇軍的忠誠,所以,我就把他抓起來,準備直接送回憲兵隊的。誰知道在經過警備司令部的路口時,突然被人襲擊了。”
矢村問道:“看清楚是男是女嗎?”
丁處長已經從眼線那裏得知,昨天刺殺森田皋的殺手是男扮女裝的,所以他繪聲繪色地說道:“這個在下不敢斷言,來人動作太快了,身穿一件黑風衣,頭戴一頂黑禮帽,身材高挑清瘦,很難分辨出男女的。”
“那以你的判斷,他們為什麽要殺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呢?”
“開始我也想不明白,他們讓我保一個老百姓,本來就是為了試探我的,即使沒成功也用不著去殺他呀。不過,就在剛剛跨進司令閣下的辦公室時,我突然恍然大悟,這個人一定也是他們的人,甚至是他們過去在武漢的領導人,隻是在碼頭沒有暴露身份而已。按照我和癟三的約定,應該是昨天放人的,看到我沒有放,所以,他們就殺人滅口了。”
鬆本伊代突然問道:“按照軍統的習慣,這個徐鐵和癟三應該不是一條線的,武漢的軍統組織已經被他們自己出賣了,而這個徐鐵即使是因為你的擔保而暴露身份,也沒有什麽可出賣的了。那麽,他們冒這麽大的風險幹什麽?”
丁處長笑道:“鬆本課長有所不知,軍統總屬戴老板統轄,但各處處長都有自己的嫡係,象徐鐵和癟三都原屬毛處長的人,他們彼此應該都非常熟絡。癟三沒出麵還好一點,他一出麵,徐鐵不僅知道他,很有可能還知道他貫在的那個小組的成員。因此,我分析,這次重慶派來武漢的,絕非癟三一個人,其他人因為擔心徐鐵的暴露,會影響到他們的安全,所以決定冒險除掉他。”
鬆本伊代朝古賀點了點頭:“司令閣下,丁處長言之不無道理,小林君說過,重慶要派一個四人行動小組來,除了躺在停屍房的癟三,還有我和青木課長在黃鶴樓發現的那個,再通過他們的描述,昨天晚上行刺森田機關長的,和剛才行刺徐鐵的應該是同一個人。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重慶至少已經派了三個人到武漢。”
古賀點了點頭,然後對丁處長說道:“來,過來把這兩個金條拿去。”
丁處長一聽:“司令閣下,在下再也不敢了。”
“什麽敢不敢的,讓你拿著就拿著。記住,隻要跟著大日本皇軍好好幹,金條美女大大地有,用不著偷雞摸狗。拿著金條先回去,有任務的時候再通知你。”
“謝謝司令閣下!”
丁處長拿著金條,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
這時,古賀辦公桌上的電話想了:“喂,哪位?”
“司令閣下,我是秋野。”
“等一會。”古賀用手捂住話筒,對在座的人說道:“除了矢村以外,其他人都到會議室去休息一會。”
等他們都走後,古賀示意矢村從裏屋請出古賀夫人,然後再拿起電話:“什麽事?”
“我看見那個丁處長出來了,他是不是想您匯報了什麽情況?”
這時,古賀夫人和矢村已經站到了電話旁邊。
“是的,他車裏有一個犯人遭襲。”
“他在撒謊。”秋野說道:“我的車正停在前麵的路口,從後視鏡中剛好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哦,到底怎麽回事?”
“他的車,剛才平白無故地在路口踩了腳急刹車,然後就看到他把後門玻璃窗搖了下來,從車裏麵傳來一聲槍響後,那個丁處長和他的司機就下車,裝模作樣地朝另一個路口一人放了一槍。”
“原來是這樣的?”
“還有一個細節,那個宮本隆義不知道和那個丁處長說了什麽後,那個司機才在丁處長的暗示下,給後麵的那個屍體戴上了手銬。”
“好,我知道了。”
古賀放下電話後,問他們倆:“你們都聽見了?”
古賀夫人點了點頭:“剛才聽丁處長說,他是準備把徐鐵押送到憲兵隊的,而事實,徐鐵應該不是被押著的,說不定他是以一個客人的身份,被丁處長騙上車的,所以,才在宮本隆義的提示下,給已經死了的徐鐵帶上手銬。現在的問題是,他為什麽要騙那個徐鐵,又準備把他騙到哪裏去?而且,又為什麽要暗殺那個徐鐵,而且選擇在警備司令部的門口?”
“很簡單,”矢村說道:“如果丁處長是得到宮本隆義暗示後才給徐鐵戴上手銬,就證明這是他們事先設計好了的圈套,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證明宮本隆義不是影子殺手。給徐鐵戴上手銬,才能使丁處長能夠象剛才那樣自圓其說。”
古賀夫人白了矢村一眼:“你和鬆本都是先見到屍體的,為什麽就沒有細致觀察一下呢?”
“對不起,夫人,我當時隻想到這又是一次欲蓋彌彰的小伎倆,所以根本就沒想到去查看屍體。”
古賀夫人眼球在眼眶裏一轉:“讓他們進來,矢村再追問他一次,我倒要看看這個宮本隆義如何表現。”
“是。”
古賀夫人走到裏屋的門口,突然改變主意:“不,還是司令閣下您親自問,畢竟大家都知道他與矢村有隙,我們不能再給他裝瘋賣傻的機會。”
古賀點了點頭,立即讓秘書通知會議室的人重新返回他的辦公室,等大家都坐好後,古賀並沒有立即追問上官雄,而是對左近允尚說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你把電報念給大家聽一下。”
“是。”左近允尚拿著電報念道:“梅已凋謝,山鷹歸林,欲借江上亂雲障目,靜待老A出現。”
“左近君,你對這份電報有什麽看法?”
“司令閣下,這份電報已經一目了然,除了最後一條外,其他的都已經出現了。”
在座的都是日軍情報界在武漢的精英,當然不難根據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推斷出電報的內容。
梅已凋謝,指的是小林秀賴的被暗殺,因為軍統那邊都稱他為梅一平。
山鷹歸林,從現在看來,指的應該是徐鐵,山鷹很可能就是徐鐵的代號。
欲借江上亂雲障目,就是借宮本隆義的身份亂中添亂,而靜候老A的出現,顧名思義,就是準備捕捉A解決計劃或者1644部隊武漢支隊的任何蛛絲馬跡,並伺機搗毀之。
古賀一邊點著頭,一邊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桌子前麵:“顯而易見,這份電報的關鍵之處,也就是他們重慶來人的最終任務,就是衝著岡村寧次將軍在任時,所製定的A解決計劃。因為中國軍隊的頑強抵抗,為了避免帝國士兵的更大傷亡,所以,岡村寧次將軍打報告給派遣軍總部,要求在武漢建立一支1644部隊的支隊,並根據長沙附近的氣候和地理特征,研製出能夠在該地迅速蔓延的特殊武器,一次性地解決長沙問題。不過,阿南惟幾將軍接替岡村寧次將軍的職務後,對長沙攻略戰抱有十足的信任,並在第二次長沙攻略戰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所以,他對岡村寧次將軍的A解決計劃已經不屑一顧了。事實上,我們已經放棄了A解決計劃。”
在場的人都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像是對古賀的話深信不疑,但究竟有幾個人相信他的這番話,也隻有天知道。
上官雄當然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但是,我們必須要保守這個秘密,要讓中國人以為我們還在繼續這個計劃,那麽,我們可以針對此設一個死局,力爭一網打盡中國人派到武漢的所有特工。”說著,古賀笑道:“好在習慣於內訌的中國人,已經在此之前替我們鏟除了他們一半的實力,共產黨已經被連根拔起,現在,我們隻要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對付重慶方麵就可以了。當然,我們還有另一個棘手的問題,就是關於影子殺手。現在,我們麵臨著三個急需一個個排查的問題:一是對宮本隆義是否是影子殺手的最終定性問題,這個問題解決不好,要麽,我們變的象中國人一樣內訌不已;要麽,影子殺手就像一根釘子一樣,釘進了我們的軀體之內。二是要盡快地消滅這次從重慶來的人,不能讓他們繼續以影子殺手的名義混淆視聽。三是盡快找出那個事實存在的影子殺手,找到他,我們現在麵臨的許多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古賀說完,上官雄立即起立說道:“司令閣下,我請求您批準我回第六師團。”
“為什麽?”
“正如您剛才所說的,我們在武漢麵臨和需要解決的三個大問題中,有兩個都涉及到我,如果我讓您現在就槍斃我,難免會讓人覺得是在演戲,所以,我請求您讓我上前線,讓我死在為天皇陛下和大東亞聖戰的戰場上。”
古賀笑道:“嗬嗬,嗯,對於你來說,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一了百了,可對於我來說,卻是一個羞於啟齒的結果,因為作為一名帝國的將軍,我卻始終沒有能力分辨敵我,以後,誰又願意在我古賀的麾下,為天皇陛下而戰呢?因此,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說回第六師團了,即使是死,你也必須死在武漢。”
說完,古賀示意上官雄坐下,然後又回到自己辦公桌後麵的椅子上坐下:“對了,宮本,你覺得剛才丁處長的話,有幾分是真的?”
上官雄低著頭,一語不發。
“宮本隆義,你沒有聽到司令閣下的話嗎?”矢村冷聲道。
上官雄還是默不作聲。
古賀不禁笑道:“宮本,從我到武漢至今,你總有足以讓我感到瞠目結舌的驚人表現,我想,你今天也不會讓我失望嗎?”
上官雄起立道:“宮本區區一賤命,實在不想為了自己的苟且偷生,而在我們內部引起象您剛才所說的中國人那樣的內訌。”
古賀望著他:“你話裏有話,直接說吧。”
上官雄冷聲道:“丁處長剛才說的話,不僅沒有一句是真的,而且,我覺得背後一定有人在指使他!”
在裏屋的古賀夫人立即站起身來,全神貫注地仔細聽著他下麵要說的話,並希望從中找出破綻。
矢村心想:你小子是在賊喊捉賊。
左近允尚靜靜地坐在一旁,等著看笑話。在座的人當中,除了上官雄以外,就要算他最希望局麵越亂越好,那樣的話,他覺得古賀就沒有精力對付自己,而他也有重整旗鼓的機會。
“哦,”矢村不屑地說道:“你大概不是在暗示,那個在背後指使丁處長的人是我吧?”
上官雄毫不含糊地說道:“你和鬆本課長,必有一個是今天這事幕後的主使,或者,你們已經聯合起來準備對付我了。”
“混蛋,”矢村幾乎是吼道:“你以為你是誰?”
“宮本隆義。”
“對付你一個少佐,我矢村還用得著暗箭傷人?”
“今非昔比了,如果你拿不出足夠的證據證明我對帝國的背叛,那麽,在你動手之前,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一輩子的。”
矢村“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伸手就準備掏槍。
“矢村!”
古賀沉聲吼了一句,矢村不得不餘怒未消地坐到了椅子上。
在裏屋的古賀夫人已經感覺到,如果宮本隆義將來不是自己最得力的幹將,就是自己真正的對手。因為她已經看到,矢村根本不是宮本隆義的對手,他已經被宮本隆義牽住了鼻子。
鬆本伊代沒有象矢村那樣震怒,但卻有點莫名其妙地望著上官雄,心想:這裏麵怎麽還有我的事?
古賀望著上官雄:“宮本,我希望你能夠說服大家,如果隻是信口開河的話,我也保不住你。”
上官雄朝古賀一鞠躬:“司令閣下,如果您要我說真話,或者想要看到事實真相,那麽,就請您下命令,不管是鬆本課長或者矢村隊長,他們都必須無條件回答我的問題。”
“上官……哦,對不起,我叫錯了。”其實,鬆本伊代是故意這麽叫的:“宮本,我非常樂意回答你的所有問題。”
除去影子殺手的嫌疑先不說,上官雄一直就沒有擺脫他們對自己是上官雄的懷疑,所有,這也是他的軟肋,鬆本伊代一開口就點中他的軟肋,就是想在心理上占據優勢。
古賀夫人當然明白,她會心一笑,心想:不愧是鬆本也夫的女兒,真是鬼到了家。
古賀望了矢村一眼,無可奈何的矢村隻好說道:“沒問題。”
上官雄理了一下思路,矢村畢竟是古賀從關東軍直接要來的人,動搖他在武漢的地位很難。而鬆本伊代就不一樣了,她不是古賀的嫡係,失去岡村寧次和鬆本也夫兩座靠山後,她已是昨日黃花,自己把矛頭對向她的勝算,一定遠遠大於矢村。
因此,他激怒矢村隻是一種策略,同時,也是試探一下對方的深淺。上官雄感覺到了,矢村的內心其實比他冷峻的外表要浮躁多了。
對付在座的鬼子們,他有足夠的信心。
不過,他並不知道,自己真正致命的對手,此時就坐裏屋的門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於上官雄,真正的危機還沒到來。
古賀夫人,滿洲阿菊或者守田菊子,才是足以讓他致命的敵人。
上官雄望著鬆本伊代:“丁處長當年是被你父親策反過來的,對嗎?”
“是的。”
“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與其說丁處長是投靠了大日本帝國,還不如說是投靠了你父親,對嗎?”
因為自己的父親的能力,讓一個軍統的高級特工投靠過來,鬆本伊代並不覺得有什麽好隱瞞和忌諱的:“可以這麽說。”
古賀夫人在裏屋搖了搖頭,心想:你這是趕著往別人的套裏鑽。
“那麽,如果你的父親讓他來陷害我的話,他一定不會拒絕的,對嗎?”
理是這個理,但鬆本伊代已經察覺上官雄是在給自己的脖子套枷鎖。
“我父親為什麽要陷害你?”
“請你先回答我,他會拒絕你父親對我的陷害嗎?”
不禁是古賀夫人,在場的人現在都意識到了,鬆本伊代已經陷進上官雄的套中出不來了。
“他是不會拒絕。但是,我實在想不出來,我父親憑什麽要陷害你?而且,正如矢村隊長所言,如果說他都用不著對你用暗箭的話,那麽,我父親就更不需要了。”
“不錯,鬆本先生是不需要,但你鬆本小姐卻不一樣,你一直都想把我往死路裏趕。先說我是上官雄,後說我是影子殺手,當你的一切指責都顯得蒼白無力的時候,最後就動用了這個丁處長。因為你父親的關係,他對於當然也會惟命是從。”
上官雄在不斷偷換概念,把她“能夠做到的事”和“已經做了的事”混為一體,讓人覺得他說的十分在理的同時,又總覺得那點不對。
鬆本伊代眨著眼睛望著他:“說了半天,我還沒明白,我想,在座的人也都沒明白,我到底怎麽通過丁處長陷害你了,又陷害了你什麽?剛才丁處長並沒說什麽對你不利的話呀,而且,沒有一句話能夠證明是我指使的呀。”
上官雄沒有回答她,而是把目光轉向了矢村:“矢村隊長,想必你不會說你根本不知道鬆本課長到底怎麽通過丁處長陷害我,以及又陷害了我什麽了吧?”
矢村正專注著上官雄與鬆本伊代之間的問答,希望從中聽出一些破綻,沒想到他突然把話鋒轉向了自己,稍一愣神後,說道:“我當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