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雷霆出擊 179、迷霧重重(1)
如果潘先生說的是其他的事，即使不是很客觀，上官雄也會虛心接受的，畢竟，他算得上是個謙虛的人，尤其是麵對組織的時候，他都會努力做到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的。但因為潘先生說的是這件事，他覺得有必要申辯一下。因為爭取鬆本伊代對於他來說，不是一項單純的任務，其中牽扯到他的私人感情在裏麵。
“潘先生，很多事並不象您和組織上表麵上看到的那樣，尤其是對於鬆本伊代，你們不能以正常人的標準去衡量她。”
曹副部長笑著說道：“上官同誌，你這話可帶有偏見呀。不錯，就我們苦難深重的同胞而言，每一個踏入中國領土的日本鬼子，都是喪心病狂的。但隨著我們民族統一戰線的形成，以及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的誕生，日本鬼子最終一定不可能會有什麽好下場的。對於這一點，我想，鬼子們也是心知肚明的，因此，他們內部產生分化瓦解也是遲早的事。”
潘先生讚同道：“曹副部長說的很對，正所謂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你看看你，幾乎是憑一己之力，就象是孫猴子鑽進了牛魔王的肚子裏，鬧了他一個天翻地覆。你想過沒有，如果鬆本伊代被我們爭取過來，那就不僅僅是戰術戰略上的勝利了，在政治上都會產生空前的轟動。因為她是號稱日本諜報教父鬆本也夫的女兒，而且被譽為所謂的帝國之櫻四大名花之一，她的倒戈，幾乎可以讓我們挽回汪逆投靠鬼子的聲譽。”
上官雄怔怔地望著潘先生：“這……這也太誇張了吧？”
“一點都不誇張！”報春鳥這是也說道：“鬆本伊代能夠成為特高課的中佐，在九江擔任機關長，在武漢擔任課長，除了她父親之外，還有岡村寧次也對她嗬護有加，這就說明她很不簡單。另外，在鬼子所謂的四大名花之中，她的軍銜是最高的，可以說，她幾乎成了日本女性的標誌性人物，其影響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更為重要的是，在鬼子的四大名花之中，唯有她不是妓女出身，這在鬼子的心目中其實十分重要，應該說，不管她將來在日軍中取得什麽地方，都不會引來非議，但其他的什麽之櫻、之花的就不行了。”潘先生轉而笑道：“不過也沒關係，有你在前期打下那麽好的基礎，我想爭取她的希望還是存在的。”
上官雄搖了搖頭：“雖然我沒想到那麽遠，但她絕對是難以爭取的。我清楚，組織上是看到她不僅沒有出賣我，而且還為我們提供了價值連城的情報。但她真是個不可理喻的人，她所做的這一切，並不是同情我國人民的抗戰，也不是對他們國家必敗有什麽深刻的認識。一句話，她就是刁鑽任性慣了，她所做的一切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喜歡我，而且她確信，即使是我們因為獲得這些情報，取得了局部和暫時的勝利，也決定不了這場戰爭最後勝負的結果。說白了，我始終覺得她是在賭，她想向我證明，即使我幫助薛嶽打贏了萬家嶺大戰，即使這次我們摧毀了大岩洞基地，他們所謂的大日本帝國還是會取得勝利的。她想讓我在絕望中，死心塌地的去投靠日本鬼子！”
潘先生點頭道：“不錯，你對她的心理分析十分準確，這也是日本鬼子對我們所持的普遍心態，看到我國正麵戰場上節節敗退，看到成營成團甚至是成軍的國民黨地方部隊的投降倒戈，最終成為了偽軍，他們覺得我們已經失去了抗戰的意誌和必勝的信念，包括岡村寧次推行的所謂‘以華製華’的戰爭方略，都是基於象鬆本伊代這樣的心態。問題是，上官同誌，你想過沒有，日本鬼子都有決心從心理上征服我們，難道你就沒有信心把鬆本伊代給爭取過來？”
上官雄皺了皺眉頭：“她的事我一時說不清楚，這麽說吧，對於我個人，她是懷有極大的寬容和忍讓心的，但對其他的中國人就不一樣了。我既沒把握把她爭取過來，更沒把握保證把她爭取過來後，她會與我們一條心的。真的，有的時候，她表現得就像是個瘋丫頭，有的時候，她就是一個潑婦。再說了，她身上還背負著無數我無辜同胞的血債。”
潘先生、曹副部長和報春鳥對望了一眼，三人同時會心地笑了起來。
潘先生說道：“你的這番話立場有問題。”
上官雄最怕的就是組織上懷疑自己的立場，聽潘先生這麽一說，立即瞪大眼睛看著他：“我的立場有什麽問題？”
“你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對於鬆本伊代，你並沒有把她當成一個特高課的女特務來看，也沒把自己當成是一個真正的地下工作者，你是把她當成了自己家裏的小女人，而你是她的大丈夫，聽聽你說的，什麽瘋丫頭呀，潑婦呀，看起來是在罵她，其實，你在不自覺中，還真沒把她當成外人。”
上官雄一聽，麵孔憋得通紅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他不得不承認，潘先生是一語中的，他知道鬆本伊代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出賣自己的，但想要她背叛她的國家也是不可能的。在更多的時候，上官雄既沒把鬆本伊代當成朋友，也沒把她當成敵人，確確實實地還真把她當成了令自己煩心和焦頭爛額的女人。
經潘先生這麽一點破，上官雄也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出現了一點問題：“也許是當局者迷吧。反正，我已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向組織上談了自己對她的看法，如果組織上還想努力去爭取她，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潘先生笑道：“是呀，我也覺得你不是合適的人選，但卻是關鍵人物，因為她對你的愛是我們打開她的缺口，否則，一切都無從談起。這樣吧，她的事我們以後再談論，現在，我們就研究一下霹靂行動的具體方案。”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上官雄說道：“守田菊子臨時前說過，鬆本伊代其實不是鬼子的帝國之櫻四大名花之一。”
“哦？”潘先生眉頭一鎖：“她不是四大名花之一？那麽另一朵妖花是誰，守田菊子臨死的時候說這話的真實用意是什麽？”
報春鳥也說道：“經她這麽一說，還真不是那麽回事。大家想，這所謂的四大名花，是日寇情報界引以為驕傲的，同時又是為後繼者樹立榜樣的，他們怎麽可能會把鬆本伊代這個從來就沒從事過諜報工作的人列入其中呢？另外從名字上來看，其他三人都帶了一個‘子’字，但她的名字中卻沒有。”
上官雄一驚，條件反射地讓他想到了森田惠子。如果另一朵妖花是她就麻煩了，上官雄還要求組織上把植田雄和她一起轉移到延安去，那豈不是在黨中央身邊埋上了一顆定時炸彈？
“不過那也不一定。”上官雄解釋道：“一般鬼子的妖花們都有兩個名字，比如守田菊子的本名其實叫藤原美奈。”
嘴裏雖然這麽說，他心裏卻是一點底都沒有。
“對了，”潘先生神色凝重地問道：“她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提到這個話題的？將死之人也許會有很多話要說，但她怎麽單單跟你說這個？”
“這也是我一直捉摸不透的問題。”上官雄說道：“開始守田菊子隻是讓我一個人跟她到十一軍去，但後來卻又臨時讓鬆本伊代跟我一塊去，我一直拿不住這是因為偶然，還是有其他什麽用意。從表麵上來看，因為替我給鬆本伊代做了媒，臨時的時候為了撮合我們，而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但我又想，她會不會是臨死的時候給我布的一個局？”
曹副部長問道：“你的意思是，她在臨死的時候丟下這麽一個信息，其目的是為了在我們的內部製造混亂？”
“因為她不知道曾玲與我們的關係，但卻知道植田雄舍命救下我，一定與我有某種內在的聯係，如果我們相信她說的話，那麽，我們勢必要懷疑曾玲和植田雄的夫人森田惠子了，那樣的話，我們豈不是亂成了一鍋粥？”上官雄歎了一口氣：“按說，她臨死前的表現，不能說是幡然醒悟，至少是懷著對古賀的刻骨仇恨，以及對阿南惟幾的徹底失望，同時還懷著對宮本隆義的深深緬懷，在想我透露A解決計劃秘密，並且把自己的信物交給我後，不應該再設什麽局的。但她畢竟是日寇引以為傲的帝國之櫻四大名花之首，所以，我一直為此感到困惑。”
報春鳥說到：“因為對古賀、阿南惟幾的仇恨和失望，守田菊子向你泄露大岩洞的秘密合情合理；因為與宮本隆義有情人難成眷屬，她撮合你和鬆本伊代也在情理之中。可能是因為她知道你一直為101街區的事記恨鬆本伊代，她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主要是為了淡化你心中的仇恨吧，我覺得應該是這樣的。再說，鬆本伊代不是四大名花之一的話，曾玲或者森田惠子也不一定就是呀，中島成子不是也不在武漢嗎？另外一朵妖花也不一定就在武漢。”
潘先生望著上官雄：“你怎麽看守田菊子這個人？”
上官雄說道：“她的心機和城府我是領教過的，她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在日本女性中也是罕見的，她在東北的所作所為我們也是聽說過，怎麽說呢，我覺得她在臨死的那一刻反差太大了。不瞞組織，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總渴望著能夠與她麵對麵地進行交鋒，然後把她千刀萬剮，可在她臨死的那一刻，我竟然憐憫和同情起她了。本來，她是希望我幫助她盡快解決痛苦的，但我卻始終下不了手。”
潘先生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有幾件事，我通過延安已經得到了真實，一是守田菊子和阿南惟幾確實關係曖昧，當年在山西，聽說鬼子的士兵都把她這個古賀夫人錯當成了阿南夫人；二是在東北，她也一直半公開地與矢村同居。就這兩點來說，古賀對她的仇視應該是真實可信的。這次，她在矢村死後，又趕到十一軍司令部去見阿南惟幾，古賀要挾阿南惟幾除掉她，同時，又留下你這個阿南惟幾行凶的見證人，於情於理都說的過去。如果她真的是藤原美奈，那麽看到你冒充他，處於對宮本隆義的懷念也好，想從你這裏進一步得到他的消息也罷，最終把你留在身邊也應該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作為侵略者，她犯下多少滔天大罪，但她畢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在生命的彌留之際，一是為了報複古賀，二是在聽到你說宮本隆義是富士山後，為了感情而贖罪也應該是她自然流露出的願望。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藤原美奈。”
上官雄歎道：“除了宮本隆義外，沒有人知道。”
“這樣吧，我們先把不確定的事情放到一邊。”潘先生說道：“今天傍晚時分，讓陸指導員帶一些同誌潛伏到飛機場附近的農戶去，最好找幾個孤寡老人，向他們深明大義，讓我們的同誌裝成他們的孩子。天黑後，再讓王連長和一排長帶著金菊花上山偵查，務必摸清大岩洞的底細。同時，讓張副連長率領二排長、三排長，以影子殺手的手法，在城裏鬧出點動靜，把鬼子的注意力吸引到城裏來。上官同誌，你隻要按照特高課的要求，正常地工作就可以了。”
上官雄提議道：“鬆本伊代說她今天晚上坐七點的船到上海去，您看我們是不是剛才把她搶下來，這樣的話，是不是更真實點，讓鬼子感到確實有另外一個影子殺手上官雄的存在，並且鬆本伊代一直都保持著與他的聯係。另外，說不定這次硬把她搶下來，經過大家的工作，她還真的會被我們爭取過來。”
曹副部長讚同道：“我覺得上官同誌的這個方案可行！”
潘先生點頭道：“好，就讓張副連長、二排長和三排長晚上到碼頭去，能搶下來就搶，不能搶一定不能勉強，一切以鬆本伊代的安全為主，千萬不能出現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