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東瀛妖花 228、以攻為守(1)
“怎麽回事？”上官雄打發黃包車夫離開後，把曾玲攙扶進一家診所，然後又從後門來到一條無人的小巷中。
曾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什麽。前段時間報春鳥通知我撤離，說你這邊可能出問題了，而槐樹樁那邊卻讓我在這裏接應重慶來的特別行動小組，如果我貿然撤離的話，不僅會把自己，同時也會把你們全部暴露出去。”
剛剛看到曹副部長在布莊裏，現在看到連曾玲都冒著生命危險不願撤退，一種源自於內心的感恩之情溢於言表，使得他忍不住緊緊抱住曾玲，眼淚啪嗒啪嗒地直掉落在曾玲的肩頭。
曾玲被他摟的有點喘不過起來，雖然看不見他在掉眼淚，但能夠感覺到他身體在輕微地顫抖著。
“上官，你……沒事吧？”
上官雄緊緊地擁抱了她一會，突然鬆開手，用手掌在臉上抹了一把：“沒事。”
曾玲當然不能完全了解他此時的心境，看到他這麽一個無比堅強的男人，居然當著自己的麵掉眼淚，既不知道為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忙從口袋裏掏出手絹遞給他。
“沒事了，真的沒事。”上官雄從自己口袋中掏出手絹，擦了擦眼淚，然後問道：“鬼子的A解決計劃剛剛失敗，土肥原已經親自來武漢調查此事，重慶在這個時候怎麽會想到派什麽特別行動組來，而且居然實施對章市長的暗殺行動，這不是沒事找事，引火燒身嗎？”
“這個特別行動組的任務，並不是為了對付日偽，主要是為了摧毀你們的地下組織。因為重慶方麵分析，單靠新四軍第五師的特攻隊，是不可能完成這一艱巨任務的，武漢城內一定還有你們的地下組織。目前，長沙戰事結束，武漢周邊也進入了相對穩定的對峙階段，重慶擔心在這段時間裏，你們的地下組織養精蓄銳，最終會完全控製武漢的局麵，因此，他們才決定派出這個行動小組，企圖徹底摧毀你們。”
上官雄不解地問道：“那他們行刺章市長又是什麽意思？”
“這是槐樹樁的陰謀，因為他不敢肯定你們的存在，但卻估計，如果你們真的存在，日本鬼子一定有所察覺，他讓行動組去刺殺章市長，就為了栽贓給你們，讓日本人把你們逼出來，他們再坐收漁翁之利。”
“這幫混蛋，在這個時候還惦記著窩裏反。對了，這個特別行動組一共有多少人？”
“應該是六個，但目前我隻見過兩個，其他三個槐樹樁沒讓我接觸過，而他們的組長，代號為‘蜈蚣’的據說還不是與他們一塊來武漢的。”
上官雄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另外，根據這段時間的監視與跟蹤，我基本上可以肯定，槐樹樁就是教堂裏的老劉頭，你看是不是借日本人的手除掉他？隻要他一死，重慶就一定會讓我指揮這支特別行動小組的。”
上官雄沉吟了一會：“主意雖然是個好主意，但我們共產黨人絕不會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總有一天，國民黨頑固派一定會為他們的倒行逆施付出代價的。”
曾玲凝視了上官雄一會，突然歎道：“唉，我現在才真正明白，你們共產黨人為什麽越殺越多，越剿越壯大，最終必將成為領導全民族抗日的中堅力量，那是因為胸懷，你們博大的胸懷。知道嗎，相同的建議，我也向報春鳥提過，他的回答與你的回答幾乎一模一樣。”
“怎麽，報春鳥也沒撤？”
“沒有，我看到他依舊奔波於各個街區，在做你們的群眾思想工作。”
上官雄伸出雙手，緊緊握住曾玲的手：“謝謝你對我和我們組織的信任，以後的日子裏，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你不要再主動與我聯係，有事我們會聯絡你的。”
“那我……”
上官雄知道她想提什麽問題：“曾玲，雖然我還不能稱呼你為同誌，但已經使你為自己的同誌了，將來如果有需要，我們可能會讓你到根據地去的，而更大的可能，就是會繼續讓你呆在軍統為我們服務。這段時間鬼子盯得太緊，過段時間後，我會把你的情況向組織仔細匯報的，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曾玲感激地點了點頭：“上官，你要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千萬注意安全。”
“哦，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槐樹樁過去一直懷疑你是上官雄，但昨天他又突然通知我向總部報告，說你不是上官雄，不知道為什麽。”
上官雄立即清楚，上級是從軍統那裏獲得自己已經暴露的情報後，才決定讓自己撤離的，那麽現在就有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軍統無中生有地使出這一陰招，就像暗殺章市長嫁禍於地下黨一樣，企圖用這招把自己逼走；另一種情況就是井上日昭身邊有軍統的人。
從租界出來後，上官雄又來到陸軍醫院章市長的病房，章市長其實並沒受傷，隻不過是受到了過度的驚嚇，前段時間聽到大岩洞和警備司令部門前槍聲大作，他就感到危機四伏，現在居然有人直接向他開槍，他的精神完全崩潰了，天天躲在醫院的特護病房，連班都不敢上了。
“市長閣下，我奉古賀司令之命，前來探望和慰問你，不知道現在的身體怎麽樣？”上官雄問道。
“謝謝古賀司令，也謝謝宮本課長，章某身體一直欠佳，這次受到悍匪襲擊，心髒出了些問題，視力急劇下降，大腦整天昏昏沉沉的，可能還要多休養一段時間。”
上官雄笑道：“那你就多休息幾天吧。不過，古賀司令還是希望你能夠早日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整個武漢包括一日無主呀。至於安全問題，大日本皇軍一定會給你充分的保證。”
“那是，那是，有大日本皇軍在，我們還有什麽可怕地呢？隻是我這身體……這樣吧，請宮本課長轉告古賀司令，一旦章某身體略有好轉，一定立即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為大東亞共榮效力。”
從醫院出來後，上官雄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本來，在守田菊子的安排下，A解決計劃失敗的主要原因，已經讓土肥原從中國地下組織所為，慢慢轉向是鬼子內部鬥爭的結果，但軍統這次的刺殺行動，雖然表麵上打擊了日偽漢奸的囂張氣焰，卻無疑用行動向鬼子證明，在武漢依然有龐大的中國地下組織的存在，軍統不僅達到了讓鬼子集中精力搜捕地下黨的目的，同時又有可能讓土肥原再次把A解決計劃與中國地下組織聯係在一起，那麽自己將重新陷入險境。上官雄覺得自己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讓土肥原明白，這次暗殺活動絕不是中國地下組織所為。
“嘟嘟嘟……”
從日本劄幌發回了一份電報，報務員立即把電文送到了土肥原的辦公室。土肥原接過電文一看，是萩原洋造發來的，他證明自己的夫人萩原瑞江已經隨鬆本伊代進入中國。
土肥原笑道：“果然是她！”
他立即讓報務員再去一份電報，告訴萩原洋造自己已經到了武漢，希望能夠見萩原瑞江一麵。
上官雄離開陸軍醫院後，看到已經到了午飯的時間，於是叫了輛黃包車，直接來到了井上日昭的別墅。
他按下門鈴後，出來開門的居然是肖雲楚，上官雄倒是知道有可能在這裏見到他，他卻完全沒想到上官雄突然出現在門口，愣了一下，問道：“太君，您找誰？”
“井上日昭先生。”
“哦，請稍候片刻，讓我回去通報一聲。”
上官雄一邊朝裏麵邁步，一邊說道：“我沒有在門口等人的習慣，我到客廳裏去等著你通報。”
不一會，井上日昭從二樓快步下來，後麵跟著肖雲楚。
“啊呀，不知道是宮本課長大駕光臨，請恕井上未能出門遠迎。”
上官雄用日語說道：“井上先生中國話說的過去地道，如果不是在將軍閣下那裏見過麵，我還真分不清你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井上日昭立即朝宮本一鞠躬，改用日語說道：“宮本課長取笑了。”
上官雄用眼睛瞟了一下肖雲楚，然後問道：“他也是日本人嗎？”
“不，他是中國人。”
“讓一個中國人作自己的管家，是不是過於信任了點？”
井上日昭笑道：“早在十多年前，日中還沒有全麵開戰之時，肖君就一直跟著我，在上海為井上公館的建立和情報工作，可以說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上官雄笑道：“哦。我這次貿然登門拜訪，也沒有其他什麽事，就是因為到了午飯的時間，而我的肚子也餓了，聽說你這裏的日本料理口味純正，剛好路過這裏，就不請自到，想嚐嚐家鄉的風味。”
“歡迎歡迎，隻要宮本課長不見外，井上隨時恭候大駕光臨。”接著，他回過頭用漢語對肖雲楚說道：“通知後麵，今天又貴客臨門，務必做的豐盛點。”
“是。”肖雲楚立即轉身走到後麵去了。
“怎麽，他不會日本話？”
“當然會，隻不過現在是在中國，而我也習慣用中國話與他們對話。”井上日昭知道上官雄絕對不是象他自己說的那樣，就隻為一頓午飯突然出現在這裏，必定還有其他事情：“宮本課長，除了家鄉的料理之外，想必你還有其他什麽事吩咐井上吧？”
上官雄笑了笑：“吩咐談不上，你是將軍閣下的座上賓，我區區一個少佐豈敢妄言吩咐？不過目前我還真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希望先生能夠幫幫忙。”
“宮本課長謙虛了，有事盡管吩咐，隻要井上能夠辦到，絕不敢推辭。”
上官雄直截了當地說道：“不管是行刺還是跟蹤於我，我想那都是將軍閣下的意思，我不僅不會怪你，而且一定會盡力配合。而我因為麵相的問題目標太大，所以想請你的人幫我監視一個人，不知道先生願不願賞臉？”
他的話讓井上日昭尷尬之極，井上日昭不得不連連點頭：“宮本課長所言極是，理解就好，理解就好，至於幫你監視某人，那是井上義不容辭的責任。但不知道你要監視的那人是誰？”
“武漢特別市特務處的丁處長。”
井上日昭一愣：“怎麽，他有什麽問題嗎？”
“現在我還不能下什麽判斷，但總覺得此人非同一般，雖然武漢發生的許多事，從表麵上來看，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但經過我前前後後細想一番，許多事的背後又總有他若隱若現的影子，我覺得我們之所以一直在一個盲區裏徘徊的主要原因，就是忽略了他的存在。”
井上日昭問道：“你能說得詳細一點嗎？”
“就說這次章市長的遇刺案，你不覺得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