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最愛不過最恨
“嗨,你這蘑菇頭還有理了!”尹安好伸手就揉虐上了初夏的娃娃頭,把她的頭發都弄亂了才心甘情願的撒手,“你跟著我我能安心的勾搭小男友嗎?這幾天這孩子一直鬧著要和我一起演這個廣告,廣告可是不能隨便加人的啊。”
“你就為了一個新人僵持下來了?這可不是你的風度啊。”初夏歎了一口氣,拿出了自己包包裏的梳子開始認命的搭理起了頭發。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尹安好就特別的喜歡折騰她的頭發,而她也習慣性的把梳子帶在了身上,“還有,我這是梨花卷,你懂嗎?這不是蘑菇頭。”
“管它什麽樣,在我心中都是蘑菇頭。你以為我願意僵持著啊,我還想早早的演完走人呢。可是和他上床的滋味實在太棒了,我承認我欲罷不能了。所以……”尹安好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也沒辦法了。
要是正常人聽見了自己經常在熒幕上看見的人說出這樣猥瑣的話,指不定驚訝成什麽樣子呢。而初夏隻是歎了一口氣,認命的走向了這個廣告的投資商。初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位老板……”
“初夏!你還有臉來見我?”那人聽見了初夏的聲音,回頭後卻對初夏放出了一句這樣的話,著實讓初夏摸不著頭腦。
初夏抬頭,望著那聲音集聚威嚴的人,不由得輕聲的道:“……爸……爸爸……”
聽見有人在大叫初夏的名字,尹安好立馬趕了過去。在這個城市中,知道初夏名字的人怕也隻有兩個吧。一個是蘇微涼,一個是自己。但是用這樣的語氣和初夏說話的人,絕對不會是蘇微涼!
看見初夏麵前坐著的投資商老板,尹安好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但還是迅速的跑了過去。也許是在娛樂圈混久了吧,她的自覺告示自己,這裏需要自己:“唉,孟茜你怎麽回事啊!怎麽惹得大老板不高興了啊?”
尹安好對初夏怒罵著,上去就給了初夏一巴掌。當然,這一個巴掌是假的。隻是初夏反應的迅速,跟著尹安好的手勢擺動了一下頭罷了。
尹安好暗地給初夏點了一個讚,然後就對大老板鞠躬去了:“老板,這不是初夏,這是我的助理,叫孟茜。這孟茜有什麽得罪你的地方嗎?”
“這……”初楚望著尹安好空中的孟茜,有些驚訝。皺著眉頭,張著嘴巴,望著初夏,“這……她真的叫孟茜嗎?不是初夏?”
尹安好望著初夏,跺了一下腳:“還不把工作證拿上來!”
初夏暗自為尹安好的演技點了一個讚,然後掏包包,把自己的工作證給遞了上去。初楚望著那初夏的麵孔下麵卻寫著孟茜二字,這下真的被驚訝到了:“真像啊……真像……”
初夏知道他在說誰,也在暗自的打量著這一個自己已經快九年沒見的父親。已經快六十的他保養的還算好,臉上基本上沒有什麽皺紋,隻是兩鬢的白發還是宣告了他的年紀已老。
初楚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到頭來他還是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錯的,找不到了就是找不到了……小姑娘,抱歉了,誤會你了。你剛剛想和我說什麽來著?”
“……”初夏咬著唇,眼眶裏也全是淚水。血緣是一個強大的東西,即使他說得那一句話很淩亂,但初夏還是聽懂了。現在她低著頭,不敢抬起了,生怕自己的眼淚會讓他看出些什麽,“我就是想說廣告的劇本我看了,您不覺得一個男人為女朋友買衛生巾的事情更會讓大家感動嗎?汪東X都去代言小自由了,我們也能啊。”
“是不錯……導演!”初楚揮手,找來了導演。初夏咬著自己的嘴唇,奔跑著離開了廠房,跑進了小樹林裏。尹安好本想謝謝初夏的,見到她這樣,便也跟了過去,“唉,孟茜你幹啥呢?”
跑進了小樹林的中心,初夏一個轉身就抱住了跟在自己身後的尹安好:“他是我爸爸……是我爸……九年了,九年了我第一次見到他……”初夏的肩膀在顫抖著。尹安好知道她在哭,因為她感覺到了自己肩膀的濕潤感覺。
對於初夏這樣說,她還是有些驚訝的。她一直都是以為初夏的家境不好,才會去讀一個大專的。因為她知道,初夏的文化底子還是很好的,一看就知道以前是一個三好學生。
“他老了,九年前他還是那麽的鬥誌激昂,一直在外麵廝混著不回家。這些年來他也累了,也老了,也學會想我了……”初夏放開了尹安好,“抱歉,我一個沒忍住就……”初夏望著她的肩膀,嘴角扯出了一抹虧欠似的笑容。
“沒事,你能和我說說這些事情嗎?抱歉,看見你這樣,我還是很好奇你的以前。我知道這樣問你對於你來說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你能原諒我嗎……”尹安好抽出了自己的手絹,這是拍戲用的道具,沒想到也被她帶出來了。
帶出來就帶出來了,反正也沒人會和她計較一條手絹。尹安好拿著手絹為初夏擦著她臉上的淚水,六年了,她是第一次看見初夏哭。
初夏望著尹安好,歎了一口氣:“沒事,我已經習慣了,也許說出來反而能讓我放鬆一些。我也和你說過我爸吧,就是他。他叫初楚,算不上好丈夫,卻絕對是一個好男人,一個好父親。他有他的擔當,有對我也和溺愛。”
初夏走到一邊的草叢中,坐了下去:“也許他剛剛說的話你可能沒有聽出來什麽,但是我卻聽出來了,他想我了,他在和我道歉。”
“就那一句:終究還是錯的,找不到了就是找不到了?”尹安好也走了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為什麽啊?這一句話我可覺得老奇怪了,還以為他是在自言自語呢。”
“的確是自言自語,他是一個要強的人。無論他做了什麽,都是對的,我們做了什麽,都是錯的。我是第一次聽見他說這一個錯字,而且還是在自言自語的時候。終究還是錯了是在看見我的工作證的時候看見的,這意味著他曾經找過我,而且不止一次,每次都找錯了。找不到了就是找不到了,他在懺悔著……”初夏抱著自己的雙腿,把額頭放在了膝蓋骨上。
說到這裏,初夏還是忍不住的哭了起來:“他是那一個打母親的男人,他是那一個勾三搭四的男人,是那一個溺愛我的男人還有把我趕出家門的男人。九年了,不對,是二十六年了。除了他把母親逼出國之外,我一直都沒有恨過他。”
對於初夏的這一句話,尹安好倒是很驚訝的。要是自己的父親把自己趕出了門,還剝奪了自己讀大學的機會,自己要恨他恨成什麽樣子啊?為何初夏卻說不恨呢?尹安好望著初夏:“不恨?為什麽?要是換成我我會恨死他的。”
“因為他很愛我,我為什麽要恨他呢?”初夏抬起頭,望著尹安好一笑,“他趕我出門不是因為他不愛我了,而是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你知道嗎?所以恨一個人不是要看他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而是看你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
“我看你幹脆去當心理教師好了,感覺好高端霸氣上檔次。”尹安好接著抽出手帕,為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如果把你這一個過去比喻成一個故事,那麽這個故事中你最恨誰,又最愛誰?”
“最恨啊……”初夏抬頭,望著透過樹葉而照射下來的稀稀落落的陽光,不覺得晃悠,而是覺得格外的悠閑。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個小公園裏,自己坐在秋千上,淩河為自己推著秋千,而蘇微涼卻在一邊幫她寫作業。
“最恨不過蘇微涼,最愛不過淩河。”初夏搖了搖頭,“也許是最恨不過淩河,最愛不過淩河。恨他拋棄我就這樣走了,愛他對我溫柔一生,直到死前的最後一天還是握著我的手,說:我在天堂等你。”
“我說天堂在哪裏。他告訴我,天堂就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他在看著我,守護著我。我也恨他的溫柔,他對我這樣溫柔,惹得我離不開,忘不掉。”初夏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才草屑,才把手伸向了尹安好,“走吧,都過去了,忘不了我就記一輩子吧。回去吧,他們應該快開機了。”
尹安好望著初夏,凝視了一會兒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好,但是我還是想知道全部的故事,作為一個朋友來說,我想了解你的全部。”尹安好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才跟著初夏一起走回了片場。
果然,回到片場之後這裏的人已經鬧翻了,而尹安好的小男友卻在開心的笑著:“勢利眼的人啊,真恐怖,你還是小心一點你的小男友吧。我去外麵等你,中午我和你一起蹲盒飯,晚上我請客。”初夏拍了拍尹安好的肩膀之後便走出了片場,這麽些年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助理拿著高昂的工資到底做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