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大戰(3)
“明知故問。”唐琬瞟了眼坐在小桌前吃著美味佳肴的男人,襯衣領子解開了三粒扣子,不遠處的一張墊子上放了條領帶。行李就放在那張墊子旁幾尺的地方,他倒是真的全替自己打算好了。
隻是在日本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該去哪兒找酒店呢?唐琬正想著,忘了小心自己的手臂,直接就去拎箱子。疼痛一下就湧了上來,唐琬一鬆手,才抬起的箱子嘭地落在地上。
“呃。”
“沒事吧?”
“當然沒事,沒拿穩而已,你放心,我立刻就走,不會多占你房間一分鍾。”
唐琬正要再去拎箱子,蕭琰已拉正她身子,兩人貼得極緊,幾乎插不入一隻拳頭。
“別走了。”
唐琬感覺到他正看著自己,酒氣亦或是心裏騰起的小火一下燒紅了臉頰,她並不去看他,隻是低聲道:“你放開我。”
“你知道田中成是什麽人嗎?”
“這是我們辰天的事。”
“你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嗎?”
蕭琰的話,唐琬當然知道是什麽意思,她已經在躲田中成了,隻是為了看清這份合同,隻能忍著讓他靠近自己。
“你也不比他好到哪裏。”
“我。”拿田中成來和自己比,蕭琰不禁來氣,可自己又不能再解釋剛才的事,隻能轉了話題:“田中成是用什麽身份和辰天做生意的。”
“怎麽?蕭總想套商業機密。”
“看著我。”蕭琰的聲音仍舊低沉而充滿磁性,他知道她的倔強,也許,正因為她這樣倔強,才讓他明明生了氣卻又隻能小心翼翼地克製自己,直到她抬頭看向他,他方才繼續說下去:“田中成是日本未名醫療研究所的博士,他名下沒有任何嬰幼兒奶粉公司,因為他是日本尤康集團的人。”
“怎麽會這樣?他給我的名片,明明是伊藤原二株式會社。”
“靳萱和他之間一定是有某種目的。”
“可是,他們送到仁航醫院的奶粉都已經過了檢測。”
“傻瓜,送檢的奶粉能證明什麽?”
“沒事說我幹嘛?”唐琬噘嘴反駁,隻是蕭琰說的話一下點破了她的疑問,那些奶粉究竟是伊藤原二株式會社的,還是辰天自己的奶粉?
“唐琬。”
“幹嘛?”
“這麽晚,不要再出去了。”
“才八點多。”
“今天是我哥的忌日。”
“你是說……”唐琬驚愕地看著麵前的男人,今天是他哥哥蕭宇的忌日。他特意從滬城飛到了日本,而這間房,甚至那個司機,應該都是他安排好的。剛才在餐廳,他也是為了不讓自己被那田中成那個老狐狸給占便宜,所以才出現的。
他其實來日本,隻是為了她。想到這兒,唐琬不禁心咯噔了一下,不願意再繼續想下去。
“就當陪我。”
蕭琰拿了兩瓶清酒,坐在唐琬的身旁,兩人靠著日式的移門,“我以為他會出現,可是他仍舊選擇逃避。”
“他?”
蕭琰直接拿了清酒酒瓶喝了幾口,一條腿曲著,一條腿彎在那兒,酒瓶放在手側。唐琬側過臉,看著他:“你才吃了幾口東西,就喝那麽多酒,也不怕喝醉。那個他,是誰?”
“不要問這麽多問題,因為我不知道答案。”
“我以為你一手遮天什麽都知道。”
“嗬。”蕭琰淡淡一笑,喝了幾口酒,看著一旁女人淡染紅色的臉旁:“我知道很多事,也有很多事不知道。”
蕭琰說完後,隻是一味地喝酒,唐琬起初並沒有在意,但是看他又拿起了第二瓶,便伸手去擋他的酒:“喝一瓶就夠了,還喝兩瓶,你是真的想醉。”
“傻瓜,我就是要喝醉。”蕭琰笑著看了眼身旁的女人,輕推開她的手。
“你瘋了。”
“你放心,我喝醉不會亂來的。”
“你沒喝醉的時候就亂來過,誰知道你喝醉的時候會變成什麽樣子。”唐琬知道自己沒有別的說辭,隻想嚐試勸阻他。他醉了,究竟會不會亂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麽喝下去必然會傷身。她不知道那個逃避他的人是誰,隻是看著他這樣,心裏竟生了疼意,不想讓他繼續下去。
“我不會再勉強你。”
“你喝多少才會醉?”
“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我替你數好。”
“唐琬。”蕭琰側過身,拉上唐琬的手,看著她俊逸星辰的眼睛裏填滿了柔和的光彩。唐琬沒有收回,隻是感覺他的手掌特別熱燙,緊張地問道:“你好像發燒了,剛才在餐廳還沒有這麽燙。”
“不用管它。”
“生病怎麽能不管呢?”
“我沒事,一會兒就好。”
“喂,你別喝酒了,我去給你找藥。”此刻的蕭琰似乎與平時裏那個冷傲的男人判若兩人,說話的樣子就像一個不願露出自己病態的大男孩兒。唐琬剛要站起來卻被他輕拉了回來:“我不吃藥。”
“生病還不吃藥。”
蕭琰這一次不再接話,隻是莫名地看著她,看到她不好意思地瞥過臉,這就好似他想要的結果,讓他可以安安靜靜地這麽拉著她的手,任他自己繼續喝酒。
手心間的溫暖慢慢地爬向她的心頭,她模模糊糊地忘記了自己坐在哪兒,隻是記得閉上了眼睛,走進了夢鄉。這個夢很長,很甜,好似過了很久,她不記得夢裏有誰,隻是記得很開心,很幸福,直到清晨鳥叫聲弄醒了她。
她方才從夢中走了出來,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周圍,她並沒有靠在牆上,隻是睡在了溫暖的被褥中。
蕭琰呢?
唐琬環睨四周,根本沒有他的身影。昨夜,她明明是陪在他身旁的,可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睡得那麽沉,連梳洗都沒有做,就這麽像隻冬眠的熊一樣裹在軟軟的被子裏睡著了。是他把自己放到這兒的吧?可他明明是生病了。
唐琬思索著,耳旁響起細碎的聲音,好似水滴濺在地上的聲音,漸漸地消失在房間的某一處。
“早。醒了?”
唐琬還在想那響聲是哪兒傳來,蕭琰鬆垮地披件白色浴袍從她麵前走過,若無其事地朝她問早。她被他這架勢驚了一跳,卷起被子坐褥子上回道:“你病好了?”
“我十點的飛機回滬城。”
“這麽快。”
他到日本隻是為了與她過一晚,什麽也不做,隻是靜靜地拉著她的手。
昨夜,是她陪他,還是他陪她,仿佛已經分不清楚。隻不過一夜之後,他變得沒有那麽令人生厭。盡管什麽都沒有做,他卻好像施了什麽魔法,讓自己對他少了很多的厭惡。
她應該恨他的,可是,至少此刻,她恨不起來。
“雖然在田中成麵前,我們並不認識,但他應該不會再那麽饑不擇食。如果運氣好的話,他還會讓你去看看自己的伊藤原二株式會社是什麽樣子,如果運氣不好,怕是連這機會都不會給你了。”
“我不懂。”
“你不用懂,用眼睛看就可以了。”
“用眼睛看”,她現在用眼睛看到的就是麵前俊朗的男人穿著一件深V領的白色浴袍。這樣目不轉睛地看了幾眼蕭琰,唐琬吐吐舌頭,打起掩飾:“知道了。”
蕭琰卻已經去了衛生間。
原來是在泡溫泉。看他那副精神恢複的樣子,看樣子天然的溫泉果然對身體是有好處的。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唐琬看了眼,是陸以衡打來的電話,於是接了起來。那頭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早,你起來了嗎?”
“剛醒。你那兒可比我晚一小時啊,才六點多,你就醒了?”
“我昨晚找霸道總裁呢。人影兒都不見了,以為他跳黃浦江了呢。”
“啊?”
“怎麽了?他,不會是在日本吧?”
“你找他什麽事?”唐琬想轉移話題,不想被陸以衡聽出了端倪,驚呼道:“他不是吧?真去日本了?”
“怎麽可能?他來日本幹嘛?”
“這我就不知道了。別告訴他真在你那兒,我可吃醋了。”陸以衡佯出一副吃醋的聲調,唐琬忍不出噗哧一聲:“你呀,別亂想。我一個人在這兒呢。一會兒得去合作方的工廠看看。”
“真的?”
“當然,騙你是小狗啦。”
唐琬像哄孩子一樣哄騙陸以衡,陸以衡並不糾纏,隻是讓她好好照顧自己,交待完自己絮絮叨叨的關心後自然就掛了電話。
“有事打我電話。”
幾分鍾後,蕭琰已經又換上了襯衣西裝,儼然一副冰山總裁的模樣站在裹著被子坐榻榻米上的唐琬麵前。唐琬撇撇唇:“我知道了。”
所有的倔強氣息一點兒都沒有使上,隻是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的那頭,瞬時,杉之間又變得寂靜起來。好似,他從未來過,而昨夜就像是一個夢,甜甜地,植入了她的思緒。
而離開了杉之間的男人在轉角的地方回頭看了一眼那扇門,那個女人好似一劑藥很快地治愈了自己。這些年,他是第一次感覺到需要另一個人,盡管她的手並不溫暖,但拉著她的手,就已經足足夠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