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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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心兒聽了李大頭的話，心裏陣陣發暖，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李文進，因為頭大，人家都叫我李大頭。你也可以叫我李大頭。”李大頭咧嘴“嘿
嘿”笑著，見含心兒沒動彈，於是催促道：“你怎麽還不把濕衣服換下來？騰在身上小心著涼，我還得給你請郎中。”
含心兒怎不想把身上濕漉漉的衣褲換下來，隻是李大頭在屋裏，她不好意思換。因為沒言語。
李大頭看出含心兒心思，知趣地道：“我出去，你快把衣服換了。”
李大頭開門出去後，含心兒趕緊將身上濕漉漉衣褲脫下來，換上李大頭的衣褲。李大頭的衣褲雖顯大，卻比穿濕漉漉的舒坦。含心兒換完衣褲，叫李大頭進屋，衷心道：“謝謝你救我。”
“一點小事甭說謝，再說就顯見外了。”李大頭瞅著長相俊秀含心兒俊俏的臉蛋，問道：
“好端端的，你怎麽掉進河裏了？”
含心兒沒言語。
李大頭道：“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家。”
“我沒有家。”含心兒想到爹娘對她那樣，心裏一陣委屈，淚水花花如斷線珠子，劈裏啪
啦往地上掉。
李大頭見含心兒可哭得委屈，急得雙手對搓，不知道怎麽勸好。憋了老半天，道：“你
們女人怎麽都跟林黛玉似的，一哭起來就完沒完了，真是煩死人。”
含心兒留在了李大頭家，沒事幫著拾掇拾掇屋子，洗洗衣服做做飯。把李大頭收拾得利利索索。
李大頭起初待含心兒是真心的好，常買些零嘴給她吃，沒事就背著她到河邊打漁玩。含心兒心裏熱得直掉眼淚，沒料好日子才過幾個月，李大頭的老毛病就犯了，不僅花哨寡婦，還嗜賭如命。輸紅眼了就把含心兒賣進暗門子，換錢還債。
起初含心兒尋死膩活不肯接客，老鴇子找人狠狠把她收拾幾次，加上她腳小想跑也跑不動，隻好幹上營生。
含心兒咬牙切齒，恨李大頭不死，盼有哪位爺好心能把她贖出去。結果逢場作戲的不少，動真格的一個也沒有，她見黃嘉麟來得勤，心知黃家是看腳不看臉的主，就動心思，鉚足勁地用腳攏住他，盼望有朝一日老天開眼，能進入黃家。
黃嘉麟確實被含心兒的腳迷惑住，隔三差五往暗門子跑，送一些胭脂水粉，香水綢緞討含心兒喜歡。含心兒自然是美滋滋的，拿言語哄得黃嘉麟團團轉。
含心兒風月場所混久了，自然煉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應變本事。她對討好黃嘉麟道：“二少爺，你長得一表人才，心眼好，待我也好，這輩子我就服侍你一個人。”
黃嘉麟不管含心兒說得是真話，還是假話，反正他就愛聽恭維話。加上含心兒媚態十足，極會討人喜歡，他也就不吝嗇銀子。
這天；黃嘉威正坐在炕頭對含心兒一雙腳又是啄又是掐，又是咬又是齧，門外老鴇子看著時辰搖著鈴，清脆鈴聲告訴黃嘉麟應該繳錢了。黃嘉麟放下含心兒的腳，掃興地對著門口罵道：“媽的；大爺給了你們那麽多錢，多耽擱一會也不行。”
含心兒嗤嗤笑著，媚聲媚氣道：“沒有規矩難成方圓。二少爺；您趕緊回家把錢補齊，我等你。”
“一定要等我，不許找別人。否則老子殺了你。”黃嘉麟交代完，穿上衣褲套上鞋，甩開步子離開暗門子，直奔恒仁號綢布莊。見莊上隻有大順子一個人，便粗著嗓門道：“給我幾個錢，我等著急用。”
“老掌櫃剛來過，錢他拿走了。”大順子見黃嘉麟不信，就把錢匣子拿出來給他看。
黃嘉麟見錢匣子裏確實一個子也沒有，扭頭回家，直奔巧娘住的下屋。看見巧娘正坐在下屋門口曬太陽，就笑嘻嘻地道：“巧娘；我好久沒陪你說說話了，今兒咱娘倆好好嘮嘮。”
巧娘冷眼瞅著黃嘉麟，道：“今兒太陽是打哪出來的？怎麽想起陪我這老婆子嘮嗑？”
黃嘉麟道：“我是你一手打帶，忘了誰我也不能忘記你。”
“虧你還記得。”巧娘心知黃嘉麟無事不登三寶殿，於是道：“別繞彎子，有什麽事你就直說。”
“嘿嘿嘿”黃嘉麟諂媚地陪著笑臉，對巧娘道：“給我幾個錢使使。”
“你的錢呢？”
“你知道我手腳大，那點月錢不夠使。”
“你幹什麽花了？”巧娘斜覷著眼兒瞅著黃嘉麟，問道：“你幹什麽花了？”
“我外麵有個相好的。“黃嘉麟不想隱瞞巧娘。
“是窯姐？”巧娘鄙視地用鼻子“哼”了一聲，鄙視地道：“你就這點出息。”
黃嘉麟看出巧娘不會給他錢，心裏很擰巴，，回到屋裏見春蓮坐在炕裏做針線活，上前一掌把春蓮推倒，伸手扒下她腳上穿的蓮鞋就要往外走，恰巧被進屋來的梨花撞見。梨花伸手攔住黃嘉麟，質問道：“二少爺；你搶二少奶奶的鞋，就不怕老爺知道？”
“滾一邊去。”黃嘉麟犯渾地將梨花推個趔趄，帶著從春蓮腳上扒下來的蓮鞋，揚長而去。
“回來，把鞋還給二少奶奶，否則我真告訴老爺子。”梨花追出屋，可跑得再快，也追不上黃嘉麟，氣得她扭頭找巧娘告狀。巧娘沉默了許久，半天說了一句：“這個家是要敗了。”
黃嘉麟直奔暗門子走去，看見含心兒，將從春蓮腳上扒下來的鞋送給含心兒。
含心兒看著蓮鞋，知街麵上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它，這可是有市無價的寶貝。嘴上卻故意問奚落黃嘉麟道：“這是哪兒撿來的？”
黃嘉麟毫不隱瞞地道：“從我老婆腳上扒下來的。”
含心兒用鼻子“哼！”了一聲，不屑道“原來是你老婆的鞋。”
含心兒挖苦黃嘉麟道：“你出去問問，誰不知你家八月十五賽腳，你老婆一雙大腳輸給你弟媳白鳳嬌。”
含心兒把蓮鞋丟到地上，道：“我才不要大腳鞋，丟人現眼，你把它拿走。”
黃嘉麟沒言語。
含心兒收不住口地道：“聽說你那大腳蓮老婆肚子裏懷的也是大腳蓮，往後你家到處踩著大腳蓮印子，可真夠熱鬧的。”
含心兒的一番話，襲得黃嘉麟心裏炸毛。他在家不管怎麽鬧騰都行，就是聽不得外人說他娶的是大腳蓮。黃嘉麟瞪著泛紅的眼珠子，一把抓住含心兒的胳膊就往外拖。
“你拉我去哪兒？”含心兒見黃嘉麟渾勁上來，著實嚇得不輕，知道自己說走了嘴。
“跟我回家把那雙大腳丫子休掉，你給我當老婆。”
黃嘉麟不管不顧，拽著含心兒胳膊往門口走。
“我要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含心兒不忘提條件。
“到時再說。”黃嘉麟拽著含心兒剛走到門口。老鴇子笑著臉，上前攔住黃嘉麟，道：“二少爺，你不能這樣把人帶走。”
“滾開。”黃嘉麟一掌推開老鴇子，拽著含心兒回到家，使裹腳布條子把春蓮捆得結結實實，操起刀要切開她圓鼓鼓肚皮，看看肚子裏是不是揣的大腳丫子。
春蓮不順心的事本一茬接一茬，現在黃嘉麟又不讓她活，她把心一橫，發狠地對黃嘉麟道：“願殺願刮隨你。不過我肚子裏懷的是你的種，要不要你自己看著辦。”說著把頭一扭，再也不瞅黃嘉麟。
黃嘉麟是渾人，見春蓮比他還渾，連死都不怕，冷笑一聲，道：“我成全你。”
黃嘉麟舉刀就要砍。
含心兒見要出人命，慌得抱住黃嘉麟的胳膊，勸道：“二少爺；您把人趕出去就算了，何必要人命。”
“她丟我的臉，我就收她命。”黃嘉麟已喪失理智，一心想要切開春蓮肚子，看看她肚子裏懷的是不是大腳蓮。
含心兒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二少爺你要三思。”
“你在囉嗦，我連你也一起剁了。”黃嘉麟用力甩著含心兒的手。
含心兒不知哪來的勇氣，始終緊緊抱住黃嘉麟的胳膊，道：“你是個瘋子。”
含心兒硬從黃嘉麟手上把刀奪下來，訓斥道：“挺大個老爺們，有話不能好好說，幹什麽張口閉口的殺人，你殺給我看看。”
含心兒咣當一聲，把刀丟到地上。沒成想法這一招竟將黃嘉麟降住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