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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再說四梟,花穆蘭

  諸葛先生自知鬥不過這廝,氣了一陣,狂搖羽扇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才開口道:“別說沒用的,快講四梟。”


  “四梟麽,先說朱雀吧,朱雀丘穆陵蘭你們是知道的了,隻是她的另一個名字,你們恐怕是想不到的。”


  “另一個名字?”


  “花穆蘭。”


  “花穆蘭?”眾人大驚。


  “魏國北方六鎮總領軍將軍花穆蘭?”


  “不錯,當年柔然犯邊,拓跋燾征召丘穆陵氏,組建大軍討伐柔然,丘穆陵蘭的父親在被征召之列,但彼時老丘穆陵年事已高,且身有殘疾,家中又無壯丁可替,於是丘穆陵蘭女扮男裝,替父從軍,這一去,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裏,她從一名小隊,累積戰功做到了北六鎮領軍將軍,她統率大軍,於太平真君十年北伐,一年之內徹底擊潰柔然,使柔然再也不敢南顧,功勳蓋世。”


  “太平真君十一年,拓跋燾召她回國,欲以她為太尉、中兵領軍、開府儀同三司、武安侯,可她全都拒絕了,她向拓跋燾坦承了自己的女子身份,也解釋了自己為何會女扮男裝從軍,朝野上下莫不銘感,竟一致認為,大可為其開女子不能為官之先河。”


  “可她沒有答應?”劉鳳子也是女子,聽了這位丘穆陵蘭的傳奇事跡,不由神往。


  “沒有,她說他隻想回家侍奉父母。”馮玄說到這裏,忽然歎了一聲,“其實,她隻是心死了吧。”


  “這裏麵似乎還有故事?”瞎子一向冷漠,此時卻也聽得入了神,不由自主地插了句嘴。


  “景穆太子拓跋晃,是當年軍營中,唯一知道她女子身份的人。”


  馮玄的話並沒有說完,但眾人大多知道景穆太子的故事。景穆太子力阻拓跋燾滅佛,又暗中庇佑僧人,從此不為拓跋燾所喜,太平真君十一年,丘穆陵蘭率軍北征時,拓跋晃為宗愛陷害,憂慮而死。


  拓跋晃是軍營中唯一知道丘穆陵蘭女子身份的人,其實就是說,丘穆陵蘭沒有對拓跋晃隱瞞自己的女子身份,更進一步講,她希望拓跋晃知道自己是女子。


  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情之一物,嘿嘿……”


  “阿彌陀佛!”


  “可她為何又會叫花穆蘭?”瞎子冷不丁問道。


  “北方民間多稱丘穆陵氏為穆氏,大約是丘穆陵三字不似中土姓氏,而鮮卑又素來仰慕漢人文化,故常以穆代替丘穆陵,如拓跋氏,在平素待人接物時,也常自稱元氏,而花,則是丘穆陵氏的族徽,是故民間說起丘穆陵蘭,多稱之為花穆蘭,南渡之後,江左士人鄙薄鮮卑異族,從不以漢姓稱呼他們,我們不知道丘穆陵蘭便是花穆蘭,實屬正常。”


  “原來如此!”


  “三元觀果真無所不知!”


  “說說白虎。”諸葛先生意猶未盡。


  馮玄又歎了口氣。


  “就一個晚上你就老了?”諸葛先生嗤笑道,“大早上的除了歎氣你沒幹別的了。”


  “白虎盧忠道。”馮玄苦笑一聲,才道,“算是我的師兄。”


  眾人:“……”


  “他乃是範陽盧氏子弟,十二歲時來到三元觀,二十七歲時便因父喪回家丁憂,從此再未回來過,算起來,那時夫子都還沒來到五鳳鎮。”


  “不過,師兄們都說,他沒有仙緣,且天賦一般,他跟魏伯明師兄修內丹之道,也跟朗道玄師兄學過武功,據說對術的興趣濃厚,卻常覺得悟道過於枯燥。”


  “他已連續三榜出現在《神仙譜》中,你家師兄們竟認為他天賦一般?”諸葛先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過爾爾。”瞎子哼了一聲。


  “你成為四梟之首時,才二十歲吧?”陳甫對諸葛先生道,“他入榜時已二十七八歲,這不是天賦一般還是什麽,這裏可是三元觀!”


  他的語氣顯得理所當然——在三元觀這種地方修行十五年才上《神仙譜》,這種天賦實在拿不出手。


  眾人一轉念,都覺得陳夫子說得很有道理。


  “其實吧,我一直覺得諸葛你不配做四梟之首,《神仙譜》上寫得很清楚,梟也,恣意縱橫而無所懼,從心所欲而無所拘,你這麽慫,哪一點像梟了?我看丘穆陵蘭比你更適合做四梟之首,起碼她敢想敢幹,敢愛敢恨。”


  “可她打不過我呀!”諸葛先生得意地道,“《神仙譜》上也說了,排名以戰力分先後。”


  馮玄想了想,很認真地道:“若論匹夫之勇,她的確不如你。”


  “你竟說我是匹夫之勇?”


  “我錯了。”馮玄無辜地眨了眨眼,“你不是匹夫之勇,你是匹夫之慫。”


  “馮守一你……”


  眾人大笑聲中,新婦石蘆兒端著茶點,款步而來。


  ……


  銅爐中熏著藥香,青煙渺渺。


  盤膝而坐的蕭道成睜開了眼,覺得功力又恢複了幾分。


  熏香的配方乃是飛鴿傳書來的,知道他們都受了傷,陛下連夜命醫官總領雷教寫了這個治療傷勢與恢複真元的方子,同時以飛鴿傳書和八百裏加急送來。


  雷教乃天下最好的藥師,《神仙譜》上九流之一的“醫流”,有他出手,自然就恢複得快。


  看來,陛下已對這邊的事很著急了。


  情報上說,檀僧信到了成都便不再走了,不知在弄什麽玄虛。


  沈攸之提醒他,此時王謝二族的人也在成都。


  他何嚐不知道這點,檀僧信雖名為國師,事實上他真的願意為陛下分憂麽?


  想著這些,蕭道成心情沉重,便在這時,沈攸之匆匆走進他的靜室。


  “將軍,薑道禮的大軍過了邊境。”他表情凝重。


  “最擔心的事麽就要發生了。”蕭道成苦笑道。


  “西征大軍大多為越嶲、沈黎、朱提三郡邊民,而越嶲、沈黎兩郡之地,受三元觀影響太深,我這些天查過,三萬大軍中,竟有一小半都是三元觀道民,剩下的,也多半與三元觀頗有牽扯,若是讓他們回到沈黎,後果難料。”


  “我早先已給始興公去了信,想必這兩日必有消息,能將薑道禮阻在沈黎境外最好,如若不能,便調他們去蜀郡安頓,過不些時日,陛下詔書下來,薑道禮定是要上京麵聖的,那時,我們的事也快做完了。”


  打從一開始,蕭道成與沈攸之便沒有忽視這支已在外征戰三年的軍隊,他們將陳甫的家人抓住,之所以關在牢中數日,卻不敢拷問,就是因為擔心萬一不慎出了什麽事,因此撕破臉皮,馮玄與他們不死不休,那支大軍必將成為朝廷的西南大患。


  那晚十三鷹偷襲監牢,陳甫家人被平安救走,他和沈攸之雖頗有挫敗之感,卻也隱隱有些如釋重負。


  陛下不希望這件事鬧得天下皆知,自然更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逼反薑道禮。雖說就算殺了馮玄,薑道禮也未必會反,但讓他與朝廷有了隔閡,那也是個隱患。


  兩人正在商議接下來的事情,突聽外麵有人來報。


  “將軍,小郎君來報,有人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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