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啟蒙
慕白鳳目半眯,回想起下午和梓穆商討淩雲究竟氣什麽的時候,夏初回首時的那張臉,確實一本正經的有些……過分。
過分到了,有些古怪。
淩雲看他那副不願承認,又強裝了然的模樣忍俊不禁,一把攬過了他的肩膀,仄影掩住兩人麵龐,附在他耳畔小聲說道:“你還小,不懂也是情理之中。”
慕白連著這些日子被夏初總是說起年歲這事,現在很是聽不得這個字眼,當下揮手推開了他,麵色也冷了下來,拂袖轉身不在搭理他。
“哎呀,橫豎你早晚都會明白。”
淩雲三兩步追了上去,搭上他肩膀,笑得一臉意味深長:“要不,我給你啟蒙啟蒙?”
慕白本打算撣下他的胳膊,舉了一半,頓了一頓,又收了回去。
沒說要,也沒說不要。
淩雲就這麽隨著他入了那處滿是梧桐的院落,進了屋子,兩人大眼瞪著小眼,一時相對無言。
慕白不知道怎麽問,淩雲不知道怎麽說。
他本是心血來潮說著要給他啟蒙,可這種事,哪有麵對麵言傳身教的?
仄影點在他掌心的頻率,越來越快,氣氛越發顯得,有些尷尬和焦躁。
就在慕白張口準備讓他不說就滾的時候,淩雲手中的仄影揮灑開來,他突然笑的一臉春波蕩漾,從儲物手環裏掏出了一摞約莫七八本書。
慕白打眼看去,都是些什麽四海八荒經,盤古開天辟地記,墨坱六界規章製,上古獸錄,神兵排行……
他嘴角一撇,滿是不屑:“這些我早都看過了。”
淩雲仄影抵額,笑的很是耐人尋味,對著他語氣鄭重說道:“那不能,內有乾坤,都是我的寶貝,看完了可得完好無損的還我。”
慕白咦了一聲,信手就要翻開。
淩雲一手壓在書封上:“隻能幫你到這了,你可得開竅啊!”
說完他禮也沒施,腳底生風,走的飛快。
待那一頁翻開之後,慕白可算顫著手,跳著心,知道那小子,為什麽撒丫子跑了。
這書封做的真是相當精致,煞費苦心,就是不知道炅霏上神,若是知道這內裏乾坤,會不會扒了淩雲的皮……
這春宮畫冊,比他此前無意瞥見寒颯看的那本,要細膩的多,當時寒颯見他看見,還一臉臊紅,也是捂在懷裏當個寶貝,撒丫子跑了個沒邊。
這麽看來,淩雲倒是要比寒颯大方的多。
慕白對於內裏的圖文並茂看的一臉認真,沒有臉紅羞澀,隻是有些不解,非得這麽肢體纏綿,才能雙修?
一小半的翻了頁,差不多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他興趣缺缺,覺得還不如自己清修精進來的快些,合上書封的刹那,心神仿佛響起了一聲:“慕白。”
他手一抖,那書反而攤的更開,連忙給合上,心跳卻莫名加快。
剛剛不覺得麵紅耳赤,此刻心神裏仿佛聽見了夏初喚他,驟然間,覺得有些口幹舌燥。
他沏了杯涼茶灌下,捏了捏眉心,莫不是生了幻覺,怎麽會無故聽到了夏初的聲音?
即便是幻覺,也不該腦補出了她吧。
書裏的女子,畫的都是一臉嫵媚妖嬈,身材也都是前突後翹。
怎麽看,和她也是壓根都不搭邊的吧……
窗外彎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慕白從剛剛那若有似無的聲音裏回過神來,憑在窗邊看著那些嬌嫩的花朵,互相簇擁著,挨挨擠擠地盛開,無聲無息,連掉落的時候,也沒有一點聲響。
他心中泛起了一抹酸澀,他想要的那朵花,凋零的時候,是不是也像這般孤寥。
“慕白……”
心神裏兀自又響起了一聲,繼而又是一句喃喃自語:“唔?這金線是什麽時候沒了嗎?”
他一怔後反應過來,為剛剛那一瞬的心慌堵得胸口發悶。
哪有什麽心生幻音,不過是她在撫著那根金線叫他的名字罷了!
夏初窗前那風鈴還在自顧自的搖擺,梅花翩飛,偶有四五瓣穿風越雪落進屋內。
慕白從側麵院牆進來的時候,隻見她穿著件煙白紗衣,看著那作響的風鈴發楞。
皎皎月華落在她肩頭,眼下雖是夏季,這院內卻是一片寒冬正盛的景象。
是以,她的背影看起來,分外單薄纖細。
“是讓你聽著入睡,又不是讓你看的。”
慕白在她身後立了一會,肩上落了一層薄雪,見她還是沒有鬆動的跡象,終於還是開了口。
“你怎麽來了?”
夏初驀然回首,一臉驚訝。
“不是你叫的我?”
“唔。”
夏初麵色一怔後點了點頭:“也是,我本想著謝你一句,半天沒等到你說話。原來這金線是隻有你能聽到我聲音,卻回不了話嗎?”
“嗯。”
慕白口是心非的應了一聲,驟然覺得她術法修的不好,倒也不全是壞處,起碼糊弄她的時候很容易。
“來都來了,要不……聊會兒?”
慕白不置可否,一個猶豫,夏初已經招呼著他去花廳內小酌。
桌上擺了些零散的吃食,他一眼掃了過去,都是下午淩雲給她挑的那些,還有一碟櫻桃。
酒是梅花釀,她偏愛梅花,情有獨鍾。
夏初替他斟了一杯,他接過飲下,不同於昨日裏青梅酒的酸甜,梅花釀的口感柔和清爽,餘韻纏綿。
慕白此前是不曾飲酒的,連他自己都未曾發現,再次遇見夏初之後,很多事情,仿佛順理成章的就變了。
就像他初次與她相見後,有一朵花紮根在了他的神識裏,盛開在他的夢境裏,凋零在他的靈海裏。
從此往後,成為了他的執念。
是以,慕白將自己對於她的偶有不同,認為是一種同病相憐的相惜。
沒有誰,比他更懂執念的感覺。
淩雲下午還特意與他拉成了一組,明裏暗裏告訴他,夏初心中已經有人了。
慕白當時不以為意的嗤了一聲,他看都看見了,還用得著他來說?
淩雲目光掃過他不屑的神情,最後落在了他左手腕上,麵色難得正經的說道:“最好如此,我倒不是擔心她,我是怕你誤會,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