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玄墓晨鍾驚飛鳥
這幾日,柳濯清帶著香菱等在蘇州閑逛。
蘇州吃很有名,尤其鹵汁豆腐幹,甜而不膩,軟而有勁。香菱吃飽了,還忍不住打包帶了些回客棧。
李漢時帶人從金陵趕來,柳濯清先讓張平和王棟去大如州尋找香菱母親封氏,接到後直接送去金陵薛府。
再把李漢時叫來問話。
李漢時道:“薛家鋪子基本都查明了,貪了的、勾結外人騙財的,賬房夥計一個都沒跑掉。光抄的現銀都有十萬兩之巨,這十幾個鋪子欠款債權清理一下,薛大爺至少挽回五十萬兩銀子。”
李漢時繼續道:“其中還有個管家和土匪有勾結,打算過一些時日,誆騙了薛大爺去平安州,搶了薛大爺的貨,然後殺人滅口。”
柳濯清笑道:“我這薛兄弟心可真大,養了一窩王八蛋。你把過去薛蟠做的,那些欺男霸女的案底,都安到那管家頭上。估計他挑唆的不少,也不算冤枉他。”
又道:“其他人都交給江寧知府,分他們些功勞。另外正好乘這個機會,安插些人手到這些衙門裏,並收買一些眼線。”
柳濯清喝一口茶,道:“皇上查抄了蘇州甄家。甄家本來就是太上皇安插在江南的暗線,又不好明的反對皇上的主張。太上皇不相信隋德,讓我重建江南錦衣衛。”
李漢時道:“蘇州甄府甄煦已經被流放三千裏,家也抄了。金陵甄府嘛,江寧織造甄頫甄大人,目前還沒事,不過也是提心吊膽的。”
柳濯清摸摸額頭,揉揉太陽穴道:“我家那一老一少,都是活寶貝,好心辦壞事。老王爺讓三弟去敲詐隋德,然後索要的銀子、古董,將來留給蘇州甄家補貼家用。這要是被皇上知道,老王爺兜不住,那位最忌諱勳貴和外臣勾結。”
李漢時道:“老王爺是至情至真之人,三爺也是認親不認理的。肯定也是義憤填膺,老王爺一發話,立刻打上門去。”
柳濯清道:“那也要看怎麽辦這事,咱們自己出錢安置甄家,太上皇會覺得,咱家在幫他的人,自然高興。皇上會覺得,咱們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也不會發火。皇上氣也出了,人也流放了,怎麽會和幾個女人孩子過不去?你上門敲詐,勾連外臣就辦錯事了。”
李漢時也搖頭笑著道:“咱王府還是二爺您想得明白。”
柳濯清道:“你去把甄家的老太太,太太,姐們接出來,送到都中東府安置,丫鬟安排一人一個,再安排幾個嬤嬤。其他仆人丫鬟都送柳家莊園。”
李漢時道:“甄家還有一個姐,自幼多病,送在玄墓山蟠香寺帶發出家,法號妙玉,外人並不太知曉。三爺怕她受牽連,想接到都中去安置。可三爺做事太糙,隻讓手下去,是北靜郡王之子,讓她師傅和她去都中。人家根本沒搭理,門都沒讓進。”
柳濯清道:“這事我去辦,留下幾個錦衣衛跟著我。你接了人直接送去都中,留在長安處理東府和莊園的事情。”
李漢時道:“另外,薛大爺賞了我們,三十幾個侍衛和幾個辦案的錦衣衛三千兩銀子,該怎麽處理?”
柳濯清笑道:“那就賞給大家,你看著辦,你辛苦就多分點唄!”
李漢時笑著領命出門了。
玄墓山西背太湖,東對錦峰,丹崖翠閣,是所謂湖光山色,洞福地。
柳濯清帶著香菱,走在山路上。
濯清道:“帶一卷書,走十裏路,選一個清淨地,看,聽鳥,倦了時,和身在草綿綿處尋夢,的大約就是此處。”
香菱問道:“誰的?”
濯清笑道:“一個詩人。”
蟠香寺山門前有很多古柏,進得寺廟。大雄寶殿前有兩棵千年古柏,有一個老和尚攔住了幾人。
那老和尚道:“阿彌陀佛,這是私人寺廟,施主敬香在殿前香爐即可,但不能進後殿。”
柳濯清道:“我素聞貴寺靜玄師太,乃當世高德法師,特來懇請指點迷津。”
那老和尚見那美少年,身形挺拔,束發頭戴白玉冠,一身青色深衣,絛帶處掛著一個藍色袋囊。
隻見他從袋囊中取出一塊象牙腰牌,上麵刻有雲紋,下刻錦衣衛上千戶所千戶。
那老和尚接過腰牌,手抖了一下,道:“既然施主誠心,請到禪房稍等,老衲去尋法師。”
一會,老和尚來請柳濯清。
柳濯清讓幾個侍衛留在禪房等候,帶著香菱穿過大雄寶殿。
來到一處禪院。
禪院門是圓形,門上方兩個篆書“暗香”二字。
門左側種有竹子,右側種的梅花。隻不在花期,樹枝斜斜的,陽光透過樹枝,影子印在白牆上。門前還有一條蜿蜒的山泉。
柳濯清自然就想到“疏影橫斜水清淺”這句詩。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那曲徑是用鵝卵石鋪成。
裏麵又是一道門,門為菱形,有一棵芭蕉樹,真乃移步換景,一步一景。
來到一個幽靜的房間,裏麵傳出木魚聲。
老和尚手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便退出院子了。
柳濯清進得房間,隻見一個清瘦的老尼姑,穿著一身灰布僧袍,僧袍的袖領處打有補丁。
老尼姑看到柳濯清兩人,停止了敲擊木魚。
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坐。”
這時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捧了一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的茶盤,裏麵放兩個成窯五彩蓋鍾。
靜玄道:“施主請用茶。未知兩位施主為何而來?”
濯清也雙手合十道:“我聽聞師太乃得道法師,我父親也素來禮佛參禪,家中亦有寺庵。我最近常常做惡夢,總夢見一隻狼要吃一個姑娘,我要阻止它,它卻要我割肉給它吃。要知道狼性貪婪,不僅吃肉,還會連骨頭都嚼碎。我無法參悟,想請法師指點迷津。”
靜玄合掌道:“阿彌陀佛,施主宅心仁厚,素有慧根。佛祖也曾割肉飼鷹。隻是參悟之道,講究頓悟,施主有慧根靈性,他日必定能悟得大道。”
柳濯清笑道:“那晚輩要叨擾幾日,與靜玄法師和妙玉師傅多多談禪,或能頓悟也未可。”
靜玄心道:你一個錦衣衛千戶,要來參禪,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靜玄道:“禪院西邊,是寺廟外租給居士所住的院子,目前隻住了一家姓邢的居士,邢居士一家三口,隻有一個女兒。他家做佛香敬菩薩,施主可以住那裏。”
柳濯清出去安排侍衛,分散到山腳下居民家裏居住,隻在重要關口安排明哨和暗哨。
濯清則和香菱搬進了院。
次日清晨,濯清、香菱早早起來,在竹林散步。
隻聽到“咚”一聲,蟠香寺的晨鍾響起,樹林裏的鳥噗地飛了起來。
濯清拿出紫竹洞簫,那簫聲隨著鳥鳴,在空曠的山寺外飄蕩。
震澤日出鬆山坳,玄墓晨鍾驚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