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五章馮庸大學
三十五章馮庸大學
在那個戰火紛飛各路諸侯交替登台的年代,東三省實質上由兩個大家族共同掌管。一個是以張作霖為首的張家,另一個就是以馮德麟為首的馮家。馮張兩家均起自社會動蕩不安,土匪風起的時代,因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這兩家的軍事實力幾乎相當。
馮庸就是馮德麟之子,畢業於北京陸軍講武堂,與張學良同歲。因為父輩的關係,兩人幼年時便結拜為異性兄弟。
馮德麟長張作霖九歲,早年投身鄉勇,為人沉著實誠,剛毅勇武。在他坐上海城鄉勇團長一職時,張作霖還是圖河堡大車店裏的一個小雜役。那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馮德麟,時常到張作霖所在的大車店落腳。張作霖對這個以公正俠勇威震遼南、遼西的團總甚是敬慕,自然更是殷勤接待。而馮德麟呢,見張作霖為人機靈討人喜歡,也經常給他講一些綠林道上的事情。張作霖羨慕馮德麟的身份地位,再加上馮德麟那些充滿誘惑的話語,就讓張作霖打定了日後投奔的念頭。
縱觀張作霖的前半生,可以這麽說,沒有馮德麟這個大哥,便沒有以後的東北王張作霖。盡管此後張作霖與馮德麟因政見不同產生的間隙,可在兩人同樣手握重兵的情況下,始終沒有兵戎相見過。
出於馮張兩家的特殊關係,張作霖對自己這個老哥哥的兒子自然不會差了。因此馮庸與張學良一樣喜歡航空,便任命其為東北航空處上尉參謀,並進行了重點培養。
當時東北空軍初建,需要大量專業人才。馮庸也出息,憑借自己的努力,不斷晉升。就像坐上了直升機一樣,從一名少尉參謀,很快便升至少校參謀、中校參謀處長,乃至少將航空司令、裝甲部隊司令等職。
就在馮庸平步青雲,在奉軍中名聲鵲起之際,北京城裏發生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大事件。
安徽督軍張勳借武裝調停,以黎元洪為首的總統府集團,和以段祺瑞為首的國務院集團之間的紛爭為名,率領部隊進入北京城。這個張勳雖然接受了袁世凱的任命,但從內心裏仍然忠於滿清朝廷,一進北京便率領軍隊擁護滿清末代皇帝複辟。東北是滿清的老家店,那些遺老遺少一聽滿清皇帝複辟當然高興。張作霖與各掌一師兵馬的馮德麟,搞不清到底是段祺瑞能贏還是張勳能贏。老哥倆湊到塊一商議,由張作霖支持段祺瑞,馮德麟支持搞複辟的張勳。這樣一來,日後不管誰坐天下,他哥倆都能保全一個。
此後,段祺瑞的大軍擊敗了張勳的辮子軍,張勳複辟失敗,到北京讚助張勳複辟的馮德麟也被段祺瑞逮捕。身為奉軍二十七師師長的張作霖,積極周旋促使段祺瑞釋放了馮德麟,並委任其為總統府高等侍從武官。馮德麟回奉後,任三陵都統,即為滿清看守東陵、北陵、永陵三座祖靈的大臣。馮德麟軍權頓失,逐漸退出了軍界。
九年之後,馮德麟心髒病複發。在彌留之際縱觀自己輝煌的一生,倍感政治險惡。隨即留下遺言,讓馮庸退出軍界,一心興辦工業,走工業興國之路。
馮德麟去世以後,胸懷大誌的馮庸,本著工業興國,先育人才的思想,傾其家產創辦了這所半軍事化的馮庸大學。
馮庸大學是東北第一所私立公益性西式大學,主體建築為忠樓、仁樓、中庸樓,三座大樓有走廊連接。分設大學部、中學部,所授學科為工學、法學、體育,學生人數七百餘人。為了抵製日本侵略者的奴化教育,馮庸規定,全校師生除了課堂上應教授的學業以外,人人都要參加軍事訓練。馮庸大學的軍事訓練可不是普通學校那種花架子,更強調實用、實戰,著眼於培養品德純正,體魄健康,有勇武精神,懂軍事、會技術的新青年。
既然要貼近實戰,拿著木槍訓練當然不行,因此馮庸在自己的大學裏建立了軍械庫,不但各種槍支器械一應俱全,還有一架教練機。
由於馮庸大學的軍事訓練甚為嚴苛,絕不亞於東北軍正規軍。不管是嚴寒酷暑還是積雪皚皚,學生們也要反複苦練,以增強學生體魄,適應此後艱苦的戰爭環境。由於訓練多為真槍實彈,在槍聲中又夾雜著學生兵們氣勢澎湃的喊殺聲。在外界看來,儼然就是一所戒備森嚴的大兵營。因此,沈陽人都把馮庸大學與東大營、北大營兩個軍營相提並論,稱其為“西大營“。
陳靖亞到學校軍事管理處報道後,發現這裏並不缺軍事教官。前陣子因滿洲紅旗案被逐出奉天講武堂的學兵,張寄千、郎乾樞、方靖遠等都在這裏當教官。
盡管日本人為了維護武士道的神話,嚴密封鎖了石棚山剿匪作戰的真實內幕。但日本人在石棚山區吃了大虧的消息,還是在東北大地上悄悄傳播開來。
事情就是這樣,越是掩蓋,傳播的速度也越快。不但快,有些好事的人,還在傳播途中添油加醋加以演繹,因此最終大家聽到的消息是:
“石棚山上有八百胡匪,在反擊日滿鐵守備隊清剿戰中,消滅了日軍一個加強營。而指揮這場戰鬥的英雄,就是威震三江西平原的西雙勝之子陳靖亞。”
馮庸有心借陳靖亞的名頭樹立學生們的民族自信心,在學校忠樓前麵的操場上,召開了全校師生歡迎大會。
七百多雙眼睛齊刷刷得看向主席台,那目光中有著對英雄的仰慕和崇敬。陳靖亞哪裏見過這陣勢,紅著臉心情忐忑的登上主席台。
還未開口,台下爆出一片呼喊聲:
“向石棚山上的英雄致敬!”
由於張學良要求陳靖亞對石棚山事件密不外傳,陳靖亞不知如何作答,隻得將目光看向馮庸。
馮庸走到麥克風前說道:
“需要說明一點,石棚山區中日衝突事件,遠非外間傳言的那麽玄乎。其中緣由,大家都懂的,我在這裏也就不多說了。”
一句“此事遠非外間傳言的那麽玄乎,其中緣由大家都懂得”便印證了此事是真的。
此消息得到了馮庸的肯定,廣場上的學生更加興奮,出現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陳靖亞知道大家為什麽會小聲議論,便開言說道:
“我知道大家在議論什麽?你們一定是想問,我們怎麽就打的裝備精良的小鬼子束手無策?今天我就告訴大家,我們用的戰法是山地遊擊戰。”
盡管馮庸是個資深老軍人,但對陳靖亞口中的山地遊擊戰也感到非常新鮮。
再次走到麥克風前,說道:
“今天就請陳教官給大家講講什麽叫山地遊擊戰,好不好?”
台下,響起了一片掌聲。
馮庸退步,向陳靖亞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陳靖亞繼續說道:
“我也是經過石棚山反清剿作戰,才接觸到山地遊擊戰這個戰法。此後我也對這種戰法做了深刻的研究,唐朝有個叫李靖的大將軍在軍事論述裏曾表述過一種戰法,那就是:遊軍之形,乍動乍靜,避實擊虛,視贏撓盛,結陳趨地,斷繞四經。當年吳楚之戰,伍子胥就是用先疲楚後決戰的作戰思想指導下,先派部分兵力深入楚境許多地方,以遊擊戰襲擾楚軍長達六年之久,然後再調主力入楚決戰,大敗強楚的。我們當前麵對的敵人,工業基礎堅厚,部隊訓練有素且凶狠殘暴。可他們大炮鐵甲車進不了山,隻要我們眾誌成城,充分發揮我們自身的最大優勢,不斷的以勇猛的頑強的戰鬥意誌,去不斷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最終的勝利就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陳靖亞的這番論述來自於張貫一,恰恰是這番論述,讓其獲得了雷鳴般的掌聲。
歡迎會結束以後,馮庸帶著陳靖亞並肩向軍事訓練營走去。
馮庸問:
“你的山地遊擊戰理論是不錯,但我始終沒弄明白,無常隊實力並不強,你們到底是怎樣將土肥原打的進退不得的?”
陳靖亞笑笑說道:
“這其實不是我的功勞,我是遇上高人了。當時以我們與無常隊的實力,如果死守山寨,不用土肥原去,就那些滿鐵警察也把我們收拾了。可是我們並沒有采取死守的辦法,而是主動出擊,發揮人地兩熟的優勢,先伏擊後襲擾,讓小鬼子根本不敢在山裏待。再加上臨出發前陳東山團長給了我們四支衝鋒槍,和兩箱手榴彈,也大大增強了無常隊的火力,結果就是土肥原親自帶馬去,也無濟於事,隻能蹲在大寨裏被動挨打。”
陳靖亞說的輕鬆,馮庸聽得新奇,便追問道:
“你能不能在軍事課上將遊擊戰傳授給學兵們?”
陳靖亞點點頭,說道:
“咱們這所學校與滿鐵株式會社相鄰,如果日本人發動進攻,這裏必成首攻之地。我想既然在山區能打遊擊戰,在城市一樣也能運用這一戰法。”
馮庸大笑道:
“好,那咱就將這城市遊擊戰設為一個科目,具體由你來操作,有啥困難可直接找我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