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章被貶
三十四章被貶
大帥府東牆外有一座中西合璧風格的兩層小樓，由於這座樓的樓體牆麵全是赭石紅色，因此當地人都叫他小紅樓。
小紅樓不算小，上下兩層，占地547平方米，建築麵積400多平米。類東方式的框架結構，與人字梁結合成大屋頂，木板封簷，西式仰瓦，遠遠看去好像一座獨立的城堡。
小樓的主人是比張學良小十一歲的趙一荻，趙四小姐。
說起這個趙四小姐當年可是個風雲人物，原籍浙江東蘭溪，出生於香港，因此乳名香笙。又因出生時東方天際出現了一片綺麗多彩的霞光，從而得名綺霞。
出身官宦之家的趙四小姐，自幼天生麗質，聰明靈慧。在天津求學期間，是個刻苦求學的好學生。十四五歲，就曾成為北洋畫報的封麵女郎。十六歲在天津蔡公館的舞會上，結識了時稱民國四公子之一的張學良。此後，兩人時常到香山飯店的高爾夫球場打球。因張學良比趙一荻大十一歲，便稱其為小妹。
當年張學良二十六七歲，風流倜儻，聲望極高，自然是向趙四小姐這樣情竇初開的女孩子追求的目標。經過幾番交往，兩人便萌生了情愫。
趙家雖是官宦之家，但其父趙慶華為人耿介不阿，為官清廉。聽言自己女兒與張學良這個有婦之夫交往，當即氣的差點背過氣去，索性將這個小女兒軟禁在家中，不允許其與張學良交往。
不久，張學良在沈陽生病住院期間，思念趙一荻，便給她發了封電報，約其來沈陽探望遊玩。趙家四小姐接到電報後，心急如焚，在六哥趙燕生的幫助下，逃出家門前往沈陽探望張學良。
趙慶華聞訊頓覺顏麵盡失，斷然登報與這個最小的女人斷絕父女關係。趙四小姐跪求於鳳至收留，聲言不要名分，但求以秘書身份陪伴張學良左右。善良賢惠的於鳳至感念趙四小姐一片真情，又年幼無助，便力主為她修了這麽一棟二層小樓供其居住。
白天的軍事會議在一片反對聲中結束以後，鬱鬱不歡的張學良到了大帥府門口，卻沒有進門，而是直接去了小紅樓。期望在這裏能疏解一天的煩悶。
這幾天發生在中東鐵路上的中蘇糾紛，早已上了全國的頭版頭條。趙四小姐天資聰穎，見張學良耷拉著臉進來，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為癱坐沙發上的張學良沏上一杯咖啡後，輕聲問道：
“是不是他們都不願意出兵與蘇聯人打仗？”
張學良怒聲道：
“這幫昏庸的老人，平日裏的舒服日子過多了，一聽打仗都往後麵縮。”
趙一荻坐了下來，拉住張學良的手說道：
“中東鐵路的軍政司法均在我，蘇聯人也隻不過是個合作經營的股東而已，涉及不到啥主權問題。日本人在南起旅順北至長春之間，建立的國中之國才是東北最大的威脅。他們不願意與蘇聯動兵，也有他們的道理，你也不必太過執拗，應該聽聽他們的意見。”
張學良擺擺手說道：
“你和他們一樣不懂政治。收回中東鐵路，將蘇聯人的實力驅逐出北滿，其意義有三個。一，符合中央決策，讓中央明了我東北軍政府反共清黨的決心。二，警示日本人，也好讓其有所收斂。三，以蘇聯目前之現狀，不消動刀兵，將十萬軍隊在哪裏一擺，足以威嚇蘇聯使其就範。可偏偏有些帶兵的將領，連拉著隊伍去擺擺陣勢都不敢。”
趙一荻才待開言，衛士長來報：
“遼寧警務處處長黃顯聲，獨立十二旅旅長張廷樞，民生廠哈爾濱分廠經理陳靖亞來見。”
張學良一皺眉頭，嘟嚕了一句：
“老叔不願意打，他張廷樞也跟著和我鬧。”
張廷樞是張作相之子，在奉天講武堂讀書時與張學良同期，兩人私下的關係非常密切。出入小紅樓自然不用通報，衛士長還未離開，張廷樞與黃顯聲、陳靖亞業已進到客廳。
張學良猜到了他們來的目的，懶坐在沙發上也未起身，問道：
“你們來是不是勸我不要對蘇聯動兵的？”
張廷樞說道：
“漢卿，你聽說了沒有，滿鐵的山本去了蘇聯，跟蘇聯外交大使說，他們支持蘇聯為保證在遠東的利益，對東北軍政府實施軍事打擊。”
張學良笑笑說道：
“日本人很清楚，中東路隻是個開始，下一個便是南滿鐵路，他們當然會跟蘇聯人一個鼻孔眼出氣。”
張廷樞問道：
“你不覺著中東路事件是日本人趁機侵占東北的陰謀嗎？”
張學良笑道：
“收回中東路蘇方權益是中央決定，跟日本人有啥關係。”
陳靖亞說道：
“張景惠這幾日不光查封了蘇聯駐哈爾濱領事館，還將中東鐵路局、遠東商船局、遠東國家貿易局、中東鐵路機車總廠及三十六棚一並查封了。我廠被捕去技工四十九名，極大影響了我廠的生產和銷售。”
張學良沒還氣的說道：
“讓你在哈爾濱開分廠，目的就是避免和日本人發生衝突。你老老實實的開你的廠子就是，跟著蘇聯人學著搞什麽工會和工人識字班。你不知道中央三令五申一定要剿除赤色份子嗎？”
稍微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你這個經理也別幹了，前陣子馮庸一直跟我要個軍事教官，你就去馮庸大學帶學生吧！”
同來的三個人中，數著陳靖亞資曆淺，張學良這是標準的挑軟柿子捏，殺雞給猴看，讓張廷樞和黃顯聲閉嘴。
張學良這一招還真管用，張廷樞和黃顯聲一看，知道張學良心意已決，再無回旋餘地。便拽著陳靖亞出了小紅樓，各回各自的住處。陳靖亞對當不當這個經理還真沒放在心上，他最關心的是被張景惠關進哈爾濱特區警察大隊監獄裏的那幾十個弟兄。
與黃顯聲、張廷樞分手後，陳靖亞徑直趕往蘇家屯葉開家，找葉開想辦法。
葉開即是東北反帝大同盟的發起人，又是孫中山三民主義的忠實信徒，聯俄聯共扶助農工是他為之奮鬥的目標。因此在他內心中，是極不願意與蘇聯發生糾紛的。
在蘇家屯七十八號，並不寬敞甚至有些簡陋的客廳裏，葉開與陳靖亞、孫東恒、王宜之，一起仔細分析了東北當前的局勢。
政治鬥爭經驗豐富的葉開敏銳的認識到，張學良在日本列強蠢蠢欲動的情況下，毫無征兆的做出收回中東鐵路的動作。一定是南京國民政府為了建立反共同盟，消減東北軍的實力而設下的圈套。
陳靖亞說道：
“那我們就號召東北各界賢達寫文章，向廣大的東北民眾揭露國民黨反動派的這一陰謀。”
葉開搖搖頭說道：
“我們反帝大同盟才將成立不久，實力還非常弱小，南滿鐵路大罷工讓我們損失不小。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積蓄力量，密切注意關東軍的動向，預防日本人趁機禍亂東北三省。”
最終，幾人決定由租車行業協會會長王宜之，暫時接替陳靖亞主持哈爾濱民生工廠的生產。王宜之是張作相親信幕僚，除了擔任租車行行業協會會長外，還兼任哈爾濱民生廠的行政總監，由他在陳靖亞離職後擔任此職最合適不過。其二，陳靖亞到馮庸大學後，力爭說服馮庸勸張學良放棄南京國民政府的反共政策。馮庸大學校長馮庸是張作霖把兄弟馮德麟之子，且與張學良關係尤為親密，請他出麵勸說張學良，比張廷樞要有用的多。其三，由葉開親自趕往蘇聯通過特別遠東方麵軍總司令加倫將軍，向蘇聯當局揭露國民黨南京政府的陰謀。葉開在黃埔學校時，加侖將軍是他的老師，在北伐時加侖將軍是北伐軍首席軍事顧問，而葉開則是加侖將軍的副官。
陳靖亞是馮庸親自接到馮庸大學的，這座位於鐵西區的大學，正好與滿鐵株式會社相鄰。站在馮庸大學的校門口，可以清晰看見在滿鐵株式會社門口站崗的日本警察。
鐵西區是日本人占領南滿鐵路後，為了達成進步蠶食東三省的目的，而在強占屬地以外土地建起的工業區。
馮庸之所以親自接陳靖亞到馮庸大學上任，一是，陳靖亞到馮庸大學擔任軍事教官是張學良親自安排的。二是，馮庸對陳靖亞的所作所為極為佩服。在聽聞這小子在石棚山讓滿鐵守備隊吃了大虧後，曾言道：
“嗯！這小子是個人物，有膽識能幹大事。現如今在東三省這樣的人物可不多見了。”
車子停在了馮庸大學校門口，陳靖亞下了車，朝大街對麵戒備森嚴的滿鐵株式會社大門看了幾眼。馮庸走上近前問道：
“看著是有些不舒服？”
陳靖亞點點頭說道：
“也不知道少帥是怎麽想的，滿鐵沿線工人學生反對日本人的專權，他命令軍警實施打壓。中東路本無事，橫起風波。難道他不知道對東北威脅最大的是日本人嗎？”
馮庸知道陳靖亞一肚子牢騷，便勸慰道：
“漢卿也是沒有辦法，讓你來我這裏當軍事教官其實是保護你，希望你不要辜負了他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