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章打造利刃
四十章打造利刃
整整三天，淩晨四點集合的哨聲，都會準時在校軍場上空響起。
在這三天中，特戰訓練班，乃至馮庸大學全部師生都似乎習慣了這種哨音。
在晨曦中，陳靖亞等人一如往常的站在教軍場旗杆下，抬手看著手裏的懷表。待特戰訓練班全部四十二名學員集合完畢後，陳靖亞放下手裏的懷表，滿意的點點頭，對大家說道：
“不錯，十二分鍾，你們進步很快。但離我們既定的八分鍾目標還差一步，希望大家繼續努力，爭取在受到敵突然攻擊時，能迅速進入戰鬥狀態，給來犯的敵軍以迎頭痛擊。”
應該說，陳靖亞對這三天的內務訓練成果是滿意的。但包括馮庸在內的軍事教官們，都對陳靖亞重點加強拉動訓練，表示出了不理解。可陳靖亞清楚，他們距離滿鐵總部太近太近了。一旦遇上突發事件，慢一分鍾，就意味著馮庸大學幾百學子將麵臨日軍瘋狂的屠殺。
經過了三天疊被子，整理內務訓練的學員們，今天每人分到了四個滿滿的花機關彈匣。
馮庸大學的軍械庫裏堆滿了各種型號的子彈，學兵們也不乏實彈射擊訓練，但大多數是步槍射擊，手提機槍的實彈射擊訓練，還是破天荒得頭一次。學員們在領到滿滿四個彈匣後，不免有些小小的興奮。
這種被中國人稱為花機關的德國造MP18衝鋒槍，在奉軍中有著顯赫的地位。在第二次直奉戰爭關鍵一戰，玉麟山攻防戰中，時任第二軍軍長的李景林，集中大量花機關，組成敢死隊向直軍陣地猛撲。當時直軍隻有步槍和勃朗寧手槍，在近距離被奉軍的衝鋒槍手壓製的根本無法抬頭。直軍防禦頓時土崩瓦解，奉軍在地形不利於己的條件下，取得了空前的勝利。戰後，李景林得意洋洋的向張作霖匯報：惟迫擊炮與手提機槍（花機關）為山戰利器……請速撥前方，利器既充，克敵自易！此戰無異於給花機關做了廣告，稍後各地軍閥無不出巨資通過各種途徑購置這種短小精悍火力猛烈的利器。奉軍財大氣粗，不但大量購進，還通過德國洋行購得圖紙，組織人力大量仿製。盡管以奉天兵工廠的技術實力，並不能做到像德國原廠造那樣優越，但也受到了東北軍各部官兵的喜愛。
陳靖亞手裏的花機關是馮庸專門通過德國洋行定製的，口徑7.62毫米，使用毛瑟手槍彈，有效射程150米，性能比大沽造和奉造花機關要好得多。
“但凡是第一次上戰場的人，都容易陷入一種亢奮狀態，認為自己不怕死就是勇敢。今天我要告訴你們，這種狀態是大錯特錯。首先，你們要先學會保護自己，其次是要盡可能的節省你們手裏的子彈。隻有保護好自己才能更有效的殺傷敵人，英雄是被崇尚的，但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戰場上不適用，因為勝利隻屬於能夠堅持到底的哪一方。要想存活下來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殺死要置於你死地的敵人，要消滅敵人，就要利用好你們手裏的武器，而保證彈藥的充足是你們殺死敵人，拯救自己的唯一方法。”
陳靖亞的一番話，顛覆了學兵們以前所有的英雄主義觀念。大家不免在下麵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一班的王友慶性子直，膽子也大，大聲問道：
“不是說到了戰場上不怕死就是英雄嗎？怎麽到了陳教官這裏變成縮頭烏龜了？”
王友慶的問話引起了在場學員們的一陣哄笑。
陳靖亞還未答話，隊列裏的陳少鐸冷笑一聲，高聲反駁道：
“人都死了，還怎麽消滅敵人當英雄。”
王友慶抱緊了掛在胸前的花機關，說道：
“咱人手一把手提機關槍，敵人若敢來，大家夥一起開火。噠噠噠，分分鍾便可全部搞定。”
陳靖亞一笑說道：
“手提機槍火力強，射速快，但消耗彈藥也快。打連發時槍口在後坐力的作用下跳動的厲害，照你這樣的打法，一梭子打出去沒有幾顆子彈能擊中目標。正確的姿勢應該是這樣，手指輕輕摟槍機馬上鬆開，3發子彈就打出去了，這就叫點射。摟到底一鬆就是5到7發子彈出去，叫長點射。另外，射擊時，槍機不是用食指勾動，而是食指和拇指的合力往一塊輕輕的壓就行。隻有這樣槍口在擊發時不會產生顫動。再者，肩膀一定要將槍托抵緊，不能放鬆。三點成一線時，控製好呼吸，手要將第一道火，摟住。但不是第二道火。槍機有二道火。等你完全瞄準後，輕輕的將第二道火合力擊發。還有，陰天時，標尺上有虛光要排除，否則的話是會有誤差的。”
陳靖亞邊演示邊講解，學兵們聽得津津有味，不由自主的跟著按照陳靖亞講的要點有模有樣的演練了起來。
講完槍械後，陳靖亞拿起了一具專為特戰訓練班打造的工兵鍬，說道：
“這叫工兵鍬，是今後我們必備的作戰工具。”
學兵們看著陳靖亞手中的工兵楸，麵麵相覷，仿佛在問：
“不會是又讓我們挖戰壕吧？”
陳靖亞從大家的臉上看出了疑問，距離標靶一百米左右的一塊空地上說道：
“盡最大可能保存自己，消滅敵人的有效方法，就是在與敵突然遭遇時，快速完成一個足以保護自己的防禦工事。要點一，其位置的選擇應根據作戰任務，地形條件，敵情，火器性能而定。要點二，盡量采取較低的姿態，不能將自己過多的暴露於敵人的槍口之下。時刻麵向敵人，保持警惕，時刻觀察敵人動態。要點三，鏟出來的表層土不要亂拋，留作偽裝。出土前推，做成胸牆，做成槍座便於架槍，打實積土，做好偽裝。要點四，構築的形狀尺寸應符合作戰原則，並充分利用自然地形減少作業量，射界要開闊，便於觀察敵情並與戰友形成交叉火力。如果時間寬裕，應在後部挖掘一個防手榴彈槽，這樣可以極大減少手榴彈破片對人員的傷害。”
陳靖亞邊說邊演示，僅僅十幾分鍾，一個標準的單兵坑便挖好了。
在陳靖亞來任教官之前，馮庸大學學兵訓練是以防禦為主。挖戰壕，構築防禦防禦工事，射擊、投擲、布置雷區是必備的訓練之一，如今讓他們挖掘一個單兵防禦工事，自然是一看就會的事。
經過陳靖亞和張寄千、劉鴻霖、方靖遠的點驗，大部分學兵挖掘的單兵防禦工事合格，但還是有四五個不合規範的。
陳靖亞臉色驟變，說道：
“讓這些不合格的隊員離隊吧！”
張寄千低聲說道：
“今天是學兵們第一次挖掘單兵工事，一次不合格就讓他們離隊恐怕不好吧？”
陳靖亞說道：
“在這之前挖戰壕的訓練已經進行了三個多月，現在一個單兵坑就挖成這樣，隻能說明這些學員對軍事訓練不重視，強留下來隻能拉全隊的後腿。”
特戰訓練班對學員的挑選是嚴格的。在其後射擊、格鬥、體能、戰術基礎動作的訓練中，先後有十幾名學員離開了隊伍。不過讓陳靖亞感到失望的是，那個讓他非常頭疼的佟家二小姐，張芷若非但沒有離開特戰訓練班，反而在各課目訓練中表現優秀，並不次於身強力壯的男生。
在女生宿舍裏，安占江含著淚收拾著自己的行李。這個來自朝鮮的姑娘，以頑強的意誌完成了戰術基本動作及格鬥和戰術訓練。而羸弱的體質，卻讓她沒有辦法完成體能訓練的全部科目。
安占江是朝鮮人，父親是一名喝過洋墨水的學者。因為不滿於日本人對朝鮮人的歧視，而舉家遷到東北沈陽，在馮庸大學謀到了一個教授的職位。安占江出生時朝鮮已經淪陷，盡管作為士族之家，並未像朝鮮底層民眾那樣感受到更多的殘暴壓榨，但反抗日本侵略者，爭取民族獨立的火焰從未在這個少女的胸中熄滅過。因為懷揣著爭取複國得信念，幼小的安占江便養成了倔強、堅毅、不服輸的性格。
張芷若與安占江平素裏感情極好，參加特戰訓練班也是兩人相約來的。此番看見安占江離開，心裏也極不是滋味。邊幫她收拾鋪蓋，邊勸慰道：
“能到這一關，你已經非常優秀了。不管是射擊還是格鬥，你都比那些男生強的多。”
“為什麽是我？我不服，射擊格鬥我都名列前茅，他們憑什麽要我離開？”
張芷若的勸慰非但沒有安撫安占江，反而讓安占江覺著自己更加委屈。
“我去找他們說理去！”
看到自己的密友眼睛裏湧出豆大的淚滴，張芷若憤怒的跑出宿舍，找陳靖亞說理去了。
校軍場上花機關的噠噠聲響成了一片，陳靖亞和張寄千等幾名教官，正在逐個矯正著學員們的射擊姿勢。
張芷若從宿舍去跑來，直接將陳靖亞拽離了教軍場。
“為什麽讓安占江離開，她的格鬥和射擊成績哪方麵比留下來的學員差？”
看著雙眼冒火的張芷若，陳靖亞定了定神，問道：
“你以為上戰場打仗憑的就是格鬥和射擊嗎？”
“到了戰場上那就是你死我活，沒有精湛的格鬥射擊技能，怎麽消滅敵人？”
麵對張芷若咄咄逼人的反問，陳靖亞意識到這些從沒有上過戰場的學生兵，對戰爭的理解有著嚴重的偏差。思索了片刻對張芷若解釋道：
“現在的戰場不是冷兵器時代，需要麵對麵的殺個你死我活。步槍在四百米便可以開始射擊，輕重機槍能在六百米以內給敵方造成巨大殺傷，迫擊炮、平射炮、山野炮在十裏地外便能給對方造成毀滅性打擊。你連敵人的麵都見不著，即便是天下武功第一的高手能有啥用？”
陳靖亞的反問，讓張芷若如夢方醒，問道：
“那必須掌握怎樣的技能才可以有效的打擊敵人呢？”
陳靖亞說道：
“天下武功為快不破，要想做到讓敵人抓不著，打不到，那就必須要行動迅速。行動迅速沒有優越的體能，和整齊劃一的紀律怎麽能行。讓安占江離開特戰訓練班的原因，並不全是體能訓練成績不好，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個人缺乏集體觀念，事事愛冒頭，爭強好勝。這樣長此以往，會讓我們整個隊伍陷入危險之中。”
張芷若明白了陳靖亞的擔心，也不再堅持，轉回去安撫即將離開的安占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