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七章對峙
四十七章對峙
清樂園茶樓事件，盡管盧振武遭到了警察局長於國棟的斥責。但於國棟的話語，也提醒了盧振武，日本人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一定會報複的。因此盧振武也加了小心，當夜就沒敢回家住在了大隊部裏，同時命令幾個骨幹警員都留下來，嚴陣以待以應萬變。
警察大隊部位於鐵西縣城西關外，距離廣裕大街和縣政府並不近。院牆高大且堅固，院牆外還挖有壕溝並設置了崗哨。
日本人強占了廣裕大街，包圍了縣政府、公安局及鐵嶺中學的同時，盧振武也得到了日本兵出動的消息。
盧振武知道日本人大半夜出兵就是衝自己來的，立即命令打開槍械庫，取出彈藥，士兵上牆，機槍上房，嚴陣以待。
近兩百個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鬼子兵，在汾陽光二的親自指揮下，過了光裕橋徑直向警察大隊大隊撲來。
中隊長何恩源才將將頭探出牆頭查看情況，一排機槍子彈射來，將其頭頂上的警帽打飛。
何恩源嚇得跳下梯子，對盧振武說道：
“這次小鬼子來者不善，恐怕我們要吃虧。”
盧振武思量片刻，拔出匣槍，高聲喊道：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讓小鬼子拿住受盡屈辱而亡，不如放手一搏，與其拚個魚死網破。來，給我上炮，先給小鬼子點顏色看看。老虎不咬人，他就將咱們當病貓了。”
何思源也是從衛隊旅出來的兵，還當過幾天的迫擊炮手，聽盧振武這麽一說，當即大喊道：
“陳榮海，帶幾個弟兄將咱的炮搬出來。先給小鬼子來上一炮，讓他們嚐嚐味道。”
大家夥一致喊打，可盧振武又怕鬧出事來，自己兜不住。見警員們架炮的架炮，搬炮彈的搬炮彈，在猶豫不決心神不寧之際叮囑了一句：
“瞅的偏點，嚇唬一下就行了。別再捅出大簍子來，大家吃不了兜著走。”
何思源答應一聲，親自操炮，陳榮海沿著梯子爬上牆頭報出參數。
“轟”的一聲，一枚80毫米迫擊炮彈，在湧向警察大隊大隊部的日軍一側百餘處炸開。當即嚇得那些揮舞刀槍，向中國警察示威的日本兵紛紛就地臥倒。
“他們有炮，掩蔽，火力壓製。”
汾陽光二知道警察大隊有個迫擊炮隊，但他沒想到中國警察竟然真敢開炮還擊。他以為隻要他的部隊到了這裏，那些不堪一擊的中國警察就會乖乖就範，打開大門交出槍械任由他處置。因此他隻帶了一個中隊的步兵前來，並未攜帶重武器，甚至連笨重的重機槍也沒帶。
當時奉天兵工廠生產的迫擊炮質量之好，性能之尤，產量至高全國聞名，連蔣介石這個黨魁都為之傾倒。警察大隊配備的80毫米迫擊炮，是在奉天兵工廠成立之初，張作霖重金聘請英國上尉沙墩在迫擊炮廠廠長李宜春的協助下，製造出的中國第一門自產迫擊炮。這型口徑80毫米的迫擊炮，是以英國斯托克斯戰壕炮為原型仿製的，其威力一點也不比75毫米野戰炮差。
“火力壓製，步兵進攻。”
中國警察的這一炮非但沒有嚇退汾陽光二，反而更激起了這個老牌侵略者的鬥誌。
一陣陣密集的彈雨灑向警察大隊的牆頭和房頂，中隊長笠原熊二親自帶領一個步兵小隊，在機槍火力的掩護下，成散兵隊形向大隊部厚重的大門移動。
“打！”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盧振武也顧不上考慮後果了，一聲令下，布置在院牆上、房頂上的六挺輕機槍，一起噴射出了火舌。
盧振武雖然沒有上過講武堂，但他原來也是衛隊旅裏一名久經沙場的連排級基層指揮員，對於火力布置還是有一套的。
六挺輕機槍居高臨下，將密集的彈雨潑向嗷嗷亂叫的日軍官兵。
鬼子沒想到中國警察打的如此堅決，絕沒有拖泥帶水。倉促之間，一下子被撩到了還幾個。
指揮攻擊的中隊長笠原熊二被擊傷腳掌，而不得不在兩名護兵的攙扶下撤向安全地帶。
汾陽光二見警察大隊部牆高且厚，火力也非常凶猛，強攻必定會吃大虧。腦筋一轉，扭頭命令石井修三道：
“將鐵嶺縣公安局局長帶來，讓他跟這些愚蠢的中國警察談談。”
鐵嶺公安局與縣公署相鄰，距離警察大隊部較遠。石井修三帶著三四名日本兵去了好大一會，才將鐵嶺警察局局長於國棟和警務處長李世萌，警員陳景新帶了過來。
此時天已經大亮，明亮的陽光照在鬼子兵閃亮的刺刀上，反射出白森森的光忙。盧振武見大隊部外的鬼子久久沒有動靜，大著膽子從圍牆上探出頭，查看圍牆外的情形。
汾陽光二站在一棵大樹底下，前麵停著兩輛電驢子，挎鬥上架著輕機槍，頭戴鋼盔的鬼子機槍射手，將腮貼到歪靶子上，槍口瞄向警察大隊部的院牆。
心情複雜的於國棟、李世萌、陳景新，被幾名手持長槍的鬼子推搡到汾陽光二麵前。汾陽光二看了看於國棟，說道:
“聽說於局長曾是郭鬆齡將軍的屬下，因而處處受到排擠。你我都是軍人，不妨坦言，隻要你現在命令你的部下向大日本皇軍繳械投降，我以軍人的榮譽保證，以大日本帝國的實力足以讓你平步青雲實權在握。”
汾陽光二得到的情報沒錯，鐵嶺警察局局長於國棟，原本奉軍猛將郭鬆齡手下一個團長，素以驍勇善戰，膽氣過人而著稱。隻因受反奉事變影響，隻得離開部隊，在老長官宋九齡的安排下，到鐵嶺當個這個無權又無兵的警察局長。現如今聽汾陽光二這麽一說，氣衝鬥牛，大聲喝道：
“我雖然脫去了軍裝但骨子裏還是一名中國軍人，豈能做出投敵叛國為虎作倀之事。”
汾陽光二臉色驟變喝道：
“你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今天就以你血祭旗，然後在一舉踏平這個小小的警察大隊。”
麵對窮凶極惡的汾陽光二，於國棟表現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可卻將警察處長李世萌嚇得不輕，急忙說道：
“中日長期友好，此事件乃純屬誤會。請汾陽將軍放心，首惡必懲，我們一定給皇軍一個交代。”
汾陽光二滿意的看了看李世萌，指著他說道：
“你代表你們的局長，去命令那些與大日本皇軍不友好的士兵繳械投降。”
於國棟聞聽此言，大呼：
“不可！”
幾名鬼子兵惡狠狠的將於國棟、陳景新兩人強按於地上，同時數把明晃晃的刺刀，交叉著橫亙於兩人的頸肩。
李世萌走進於國棟輕聲說道：
“沈陽城裏的張總司令，乃至南京的蔣委員長都不敢得罪日本人。咱們人微言輕又何苦為難自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日本人要鬧，就由他鬧，咱何苦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言畢，徑直向警察隊部大門走去，並高喊道：
“弟兄們，不要在做無謂的抵抗了。咱們不是日本人的對手，大家先放下刀槍，將此事交給政府交涉部門處理好嗎？”
盧振武看清是警察處長李世萌後，大聲喊道：
“李處長，不是兄弟們願意惹事，是小鬼子太欺負人了。弟兄們職責所在，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啊！”
李世萌高聲說道：
“此事體大涉及外交，交涉局史局長已經向日方提出正是交涉。在沒有結果之前，你們萬萬不可再輕易開槍生出事端。”
盧振武喊道：
“日本人來者不善，隻要他們不進攻，我們絕不開槍。”
李世萌轉回身，走到汾陽光二跟前說道：
“他們畏懼大日本皇軍的軍威，請求貴軍先行後撤，等待中日外交人員交涉結果，再向皇軍繳械。”
汾陽光二看著李世萌得意的笑笑說道：
“你是大日本皇軍的朋友，在大日本皇軍的幫助下日後必定前途遠大。現在你去告訴你們的士兵，他們隻有兩條路，一條是向皇軍繳械投降，交出侵犯我大日本僑民的凶犯，聽憑我們的處理。其二就是就地消滅，一個不留。”
被強按在地上的於國棟，聽汾陽光二這麽一說，氣衝鬥牛，大聲喝道：
“你我都是軍人，當以信義以服眾。此為外交事件，怎由得你們在這裏耀武揚威，草菅人命。”
汾陽光二笑了笑，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道：
“聽說於局長在保定軍校學習過軍事，豈能不知實力決定一切。日本強，中國弱，中國便不能擁有比日本更光沃的領土和資源。”
於國棟冷笑一聲，說道：
“日本再強也隻是一個東瀛島國，豈能與我泱泱大中華相提並論。”
此時汾陽光二正為沒能拿下一個中國警察隊而覺著很丟麵子，那裏還有心思與於國棟探討什麽強與弱的問題，以目光示意石井修三。
石井修三會意，伸手將於國棟衣領薅住，將其拎起後以手槍抵住於國棟的頭，衝著警察大隊大隊部的方向喊道：
“裏麵的中國士兵們聽著，你們的長官就在我們手上。立即交出槍械，打開大門投降，否則先槍斃你們長官，在將你們全部消滅。”
於國棟沒想到日本人能來這手，當即大喊道：
“弟兄們別聽小鬼子胡說，不要管我，守好這個院子，等待交涉局交涉結果。”|
石井修三見於國棟不配合，氣急敗壞的用手槍槍柄猛擊於國棟腦門，大聲嗬斥道：
“命令你的士兵放下槍投降，否則立即打死你。”
於國棟頭部受到重擊，頓時流下血來。但他沒有被日本人的淫威嚇倒，將胸脯一挺說道：
“有本事現在就殺了老子，老子早就活膩了。今天老子為中國軍人的尊嚴而犧牲，也算沒白當了那麽多年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