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二章身不由己
七十二章身不由己
三江口是黑龍江、鬆花江兩江交匯口，因兩江流到此處形成了一個三汊口，俗稱三江口。
三江口與蘇俄隔江相望，又是出入三江平原最便捷入口，因此這裏便成了赫哲族、滿族抵禦沙俄入侵的古戰場。
由於是中蘇交界的兵家必爭之地，東北軍政府在此處駐有一支海軍艦隊，及一個營的海軍陸戰隊。
這支艦隊是東北海軍第一支正規海軍艦隊，最早可以上溯至北洋政府時期。
俄國十月革命取得勝利，擺脫了帝國主義戰爭的蘇聯蘇維埃政府，決定將沙俄政府侵占的黑龍江航道權歸還中國。北京北洋政府海軍部，決定將駐上海的第二艦隊調往黑龍江。
北上的第二艦隊經過兩月的艱難航行，到達黑龍江入海口時，遭到駐達廟街日軍和白俄匪軍的炮火攔截，不得不在黑龍江口停了下來。
蘇聯蘇維埃政府領導下的遊擊隊，向駐達廟街的日本幹涉軍發起進攻。一日，一名白俄軍官過江來到吉黑艦艦隊指揮部，要求吉黑艦隊用炮火阻止紅軍遊擊隊的進攻。時任吉黑艦隊最高司令長官陳世英，出於義憤斷然拒絕。
幾天後。蘇聯紅軍遊擊隊進占達廟街，白俄匪軍向東潰逃。兩三百日軍退居日本領事館，企圖依據地勢負隅頑抗。蘇連遊擊隊沒有重武器，久攻不下損失慘重。無奈之下，向吉黑艦隊借炮。陳世英同情蘇聯革命，將兩門艦炮，炮彈二十一發借給蘇聯遊擊隊。蘇聯遊擊隊有了火炮後，攻破日領事館，消滅了負隅頑抗的日軍。此後日蘇經過談判達廟街事件得以解決，蘇聯遊擊隊按協議撤退，並將兩門艦炮還給吉黑艦隊。隨之而來的日軍二十餘艘艦船，將吉黑艦隊四艘戰艦團團包圍，並開炮示威，對吉黑艦隊支援蘇聯遊擊隊的行動實施報複。
經中日雙方協商，此事件最終以中國政府賠款，陳世英離職而宣告結束。日本人雖然沒有拿到切實的證據，但還是以此為借口，將該艦隊扣留了半年之久。
而時間的年輪僅僅向後推動了九年，當年接受過資助的蘇聯，竟然為了達迫使中國與之和平解決中東問題的目的，全然不顧當年中國軍隊借炮之誼，投入了數倍與我的艦船和飛機，向東北江防軍發動了進攻。
由於雙方實力相差懸殊，其結果也可想而知。由沈鴻烈指揮的江防艦隊損失慘重，所部戰船幾乎全部損失。沈鴻烈隻得帶領剩餘艦船，後撤至距離附近三十公裏處的高家屯一線組織防禦。
沈鴻烈是湖北天門人，十八歲中秀才，在當地可謂是神童。四年後入湖北武備學堂，參加湖北新軍。在日本海軍學校學習期間加入同盟會，歸國後加入湖廣海軍，從一名普通海員做起，很快便升至統帶、宣慰使，積極參與策動長江下遊海軍起義。中華民國南京臨時政府建立後，赴歐洲考察海軍。歸國後調任吉黑江防艦隊參謀長，升任江防艦隊司令。可以這麽說，這個沈鴻烈就是東北海軍的締造者。
沈鴻烈在歐洲考察海軍期間，參加過英國海軍對德作戰，是中國海軍中少數參加實戰的將領。應該說沈鴻烈對當前的戰場局勢是極為清晰地，他了解東北海軍的實力，也清楚蘇聯海軍的優勢。在意識到大戰不可避免時，他揚長避短，利用三江口航道複雜的優勢，製定了有效的防禦作戰方案。因此在三江口開戰之初，東北軍海軍采用集中火力伏擊的方式讓蘇聯人吃虧不小。但東北海軍也在蘇聯空軍的凶猛打擊下，損失殆盡，最終不得不放棄三江口，向富錦撤退。
沈鴻烈率海軍殘餘艦艇撤到高家屯後，沈鴻烈見鬆花江在此處來了個急轉彎，航道極其狹窄，當即命令將一艘駁船，三艘商船沉於狹窄的航道之上，以此攔截蘇聯海軍的攻擊。海軍官兵將艦船的上的艦炮全部拆下，在險要處修築了十三公裏的江防炮台。
三江口的防禦主要靠海軍，海軍一嘩啦同江縣城也就沒有了死守的意義。因此李杜與沈鴻烈商議，在開戰之初便在富錦建立了第二道防線。
由於富錦的防禦體係下手較早，再加上李杜將手裏最善於打防禦戰的一個團調到了這裏，因此這裏的防禦體係修的比較完備。
趙維楨率領所部主力團張佐臣趕到富錦時，蘇軍仍然在觀望。富錦周圍一派和平景象，讓人根本感覺不到大戰來臨的那種緊張感。
蘇聯人打的是政治戰，在將部署在三江口的中國艦隊重創後，便迅速縮了回去。進一步觀察國民黨南京政府及東北軍軍政府態度是否軟化，及國際社會對此事件的反應，同時在外交上試探南京國民政府是否有和平解決中東問題的想法。
一份急電飛往了北戴河，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處主任王家楨，一看電文大吃一驚，抓起電報稿就往海水浴場跑。
此時已經進入十月份，遊泳肯定是不行了。張學良和趙一荻分別躺在以個軟椅上，享受著清新的和風及溫暖的陽光。
“總司令，蘇聯人動手了，咱們的海軍遭受重創。”
張學良沒有接王家楨遞過來的電報，騰的一下做起來問：
“南京那邊得到消息了嗎？他們是什麽態度？”
王家楨說道：
“南京那邊應該得到消息了，可南京外交部門的態度依然強硬，根本沒有釋放出任何和談的信號。”
張學良心裏一沉，問道：
“你覺著南京對於中東路問題的底線是什麽？”
王家楨在日本慶應大學學的是經濟學，但他也是個傑出的外交家。當年極為秘密的田中奏折，就是經此人之手遞到張學良手裏的。在張學良的追問下，王家楨將近期南京政府外交委員會對蘇的態度梳理了一遍，斷言道：
“南京國民中央政府沒有底線。他們一味玩弄外交手段，並不顧美、法、德三國的勸阻，發表刺激蘇方的言論，同時在國內大造聲勢，宣誓以武力收回中東鐵路的決心，實質上就是想將我東北軍推向戰場。”
王家楨這麽一解釋，張學良心裏更沒底了。略微思索了一會，對王家楨說道：
“給南京中央政府發電，將三江口之戰的情況和日本關東軍增兵的情況報上去，同時建議南京中央外交部門收回刺激性的言論，以積極得態度與蘇和談。你將黎天才給我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黎天才既是張學良的貼身秘書，又是張學良了解共產黨的百科全書。此人是中國早期共產黨員，當過李大釗的交通員，後遭東北軍緝捕而叛變。張學良一直將其帶在身邊，一則是因為此人學識超人，二則是此人對蘇俄共產主義了解極深，完全可以勝任對蘇事務的智囊這一角色。
黎天才來到張學良身邊後，張學良問他：
“蘇聯人奪了三江口，我海軍幾近全軍覆沒，日本人在鐵嶺還在與臧式毅談，同時又動作頻頻，大有趁機奪取東北之勢。以你對蘇俄共產主義的了解，蘇俄和日本人那個對東北的野心更大？”
這個題目太大，黎天才可不敢信口開河，細細思量片刻說道：
“自蘇俄成立革命政權一來，各國列強視其為洪水猛獸，急於一舉鏟除而後快。蘇聯受地域上的轄製，在各國列強的封堵下幾乎沒有通往世界的通道。中國與其相鄰，邊界線長達七八千公裏，通過這塊陸地便可直達世界各地。就目前的國際國際形勢來看，蘇聯是孤立的，他急需要一個與其政見相同的國家與其結盟，而中國正式他們結盟的最理想國家。基於以上理由我們可以做出結論，蘇聯隻想與我們結盟，而不想與我們為敵。日本將滿蒙視為自己的生命線，奪取東北乃是第一步，吞並整個滿蒙地區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由此可以斷定，日本才是東北最大的威脅。”
黎天才深入淺出的分析，還未完全打消張學良心中的疑慮，繼續問道：
“蔣公曾經警告過我，如果不反共東北必步外蒙後塵。日本是國聯理事國之一，國聯是反共的，中國親共就會授以日本人侵略的口實。而東北隻要堅決反共，日本絕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實施侵吞東北之行動。”
黎天才反問道：
“中東路才將生硝煙，日本便增兵南滿鐵路沿線。不但在南滿鐵路沿線動作頻頻，連國內都進行了戰爭總動員。這難道是不會侵吞東北的跡象嗎？”
張學良如夢方醒，急忙對黎天才說道：
“趕快給擬電文，我要親自向南京蔣主席去電，請求中央給予支援。”
張學良這一招也是無奈之舉，因為蔣介石曾經信誓旦旦的告訴他，蘇聯不會發起軍事進攻。現在蘇聯人都將我的艦隊給打廢了，難道你就不能支援一下嗎？
黎天才知道張學良還對蔣介石抱有幻想，便無奈的我搖搖頭，趕忙去擬電文了。
是打還是和，張學良是騎虎難下，左右搖擺舉棋不定。可南京中央政府那邊可很堅決，不但在外交上對蘇態度強硬，還在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刊登了蘇聯軍隊進攻東北邊陲，我東北海軍及邊防軍奮力抵抗的報道。全國上下一片嘩然，南京街頭爆發了抗俄民眾大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