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十一章夜襲三江口
八十一章夜襲三江口
一輪皓月懸在半天空,三十幾條黑影猶如一條遊龍,在沼澤地裏蜿蜒前行。打頭的孫繼武早已在探出的道路上做了標記,因此隊伍行進的速度並不慢。
皎潔的月光灑在沼澤地上,閃爍著幽光,隨著隊伍的快速行進遊移明滅。遠處的三江口碼頭籠罩在夜幕中,碼頭上星星點點的燈火時隱時現,周圍枯萎的蘆葦或濃黑、或淺黑、或淡黑,還有些像銀子似的泛著黑灰色。所有這一切都不是靜的,隨著隊伍的快速前行,從隊員們身體兩側神秘的漂移而過。
在距離三江口碼頭還有不足兩百米時,孫繼武停了下來,蹲下身形。一個手勢,緊隨其後的三十幾名隊員,也迅速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裏。
這一大片沼澤區鮮有人跡,蘇軍在這個方向上的布防也不甚嚴密。
陳靖亞、孫繼武、張貫一從隱蔽處望過去,見靠近碼頭的邊緣,有兩個沙袋堆砌的機槍工事,沙包上麵架著機槍。此時天氣已經非常寒冷,守在工事裏的蘇軍士兵,多數沒有待在工事裏,而是圍著工事外燃起的火堆取暖。
陳靖亞看了身邊的周天恩和許連科一眼,兩人會意,貓著身子鑽入枯萎的蘆葦蕩裏不見了。
周天恩,綽號黑子,是無常隊老魏的手下,與許連科都是獵人出身。身形敏捷,快如狸貓。沒過一會,兩人便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機槍工事側麵。
陳靖亞見兩人已經進入了預定位置,打手勢讓他們稍安勿躁,等待出擊的訊號。
隊員們進入攻擊位置不久,碼頭西南方向火光一閃,接著傳來了激烈的槍炮聲。
正在取暖的蘇軍士兵將目光一起看向西南方向,陳靖亞將手一揮,坐地炮手裏的擲彈筒便響了。
一枚50毫米擲彈筒彈落在火堆中心炸開,激起了一大團火焰,圍在哪裏取暖的蘇軍士兵紛紛慌亂躲避。
“衝”
陳靖亞一聲令下,三十餘名隊員猶如劃破暗夜的利劍,向碼頭激射而去。
機槍工事裏的兩名蘇軍士兵才將要架槍射擊,周天恩和許連科突然從工事一側躍出,一雙大手死死抓住機槍槍管,將機槍硬生生的從體格魁梧的蘇軍士兵手裏奪了過去。
“噠噠”
周天恩和許連科手裏機槍響了起來,隊員們手裏的花機關、匣槍也暴響了起來。蘇軍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突擊搞懵了,慌亂中並沒有組織起有效的反擊。接著這股亂勁,隊員們迅速向碼頭上堆放彈藥的地方衝去。
別看突擊隊隻有三十幾人,大家都分工明確,突擊速度快。
碼頭上的蘇軍都將注意力集中到西南方向,因此陳靖亞和孫繼武這一隊人馬,很順利就衝到了堆放彈藥的地方。
張貫一、孫繼武、安華山各帶領六七名隊員阻擊反撲的蘇軍,陳靖亞、李少鐸各帶一個爆破組分散安放炸藥。
兩個爆破組各有四名隊員組成,兩名持衝鋒槍的尖兵,一個身背背囊,裏麵裝有四捆炸藥的爆破手,還有一名射手手持步槍負責警戒。爆破手背囊裏的炸藥,都安裝有延時裝置,這是陳靖亞大半天的傑作。這個裝置其實很簡單,就是一節經過測量的導火索和一個拉火裝置組成,其原理和手榴彈差不多,隻是從拉火到引爆需要八分鍾,按照陳靖亞的計算,八分鍾他們完全可以撤出戰鬥。
計劃周密,每個人任務很明確,就使得行動的過程大大縮短。當蘇軍意識到西南方的攻擊行動是調虎離山時,陳靖亞他們業已完成了炸彈的安放工作,孫繼武與張貫一各帶數名槍手掩護爆破人員撤退。
隊員們才將撤進沼澤地,身後便響起了震天的轟鳴聲。接著整個三江口碼頭,被此起披伏的爆炸和煙火所吞沒。
在西南方率隊強攻了二十多分鍾的陳東山,見碼頭被煙火所吞沒,將大腿一拍說了句:
“好小子,真是好樣的。走,咱們回去。”
便率隊邊打邊撤,向夜幕籠罩下的山林深處緩緩退去。
駐防三江口碼頭的蘇軍步兵團團長柯日,是由一名遊擊隊長提拔起來的。他曾帶領一支不足百人的遊擊隊,在酷寒的西伯利亞消滅了大量來犯日軍。
此番三江口碼頭遭到夜襲,激起了他內心中的怒火,一邊命令一營長帶著七八十名軍事骨幹,去追擊進入沼澤地的陳靖亞等人。自己則帶著警衛連,朝陳東山部撤退得方向追去。
柯日也是藝高人膽大,如果是其他的指揮員,一定不會在地形不明,敵情不明的情況下貿然率隊追擊。
蘇聯人身材高大,腿也長。再加上才將吃了大虧心裏都憋著一股火,因此沒走出多遠就趕上了陳東山部。
一場短促的遭遇戰就此展開,百餘名蘇軍士兵像瘋了一樣,死死咬住陳東山部不放。
東北軍士兵無論是在身體素質還是軍事技能上,都比蘇軍士兵差了一大截。幾番輪戰後非但沒有擺脫蘇軍的追擊,還吃了不小的虧。
眼瞅著天就要亮了,陳東山見這股蘇軍既彪悍又難纏。急切間心生一計,命令連長許蘭庭道:
“帶上你的人趕到前麵去挖個坑,我帶著這幫老毛子先兜一圈,再將他們引到坑裏去。”
許蘭亭原先是郭鬆齡的部下,幹過工兵營營長。郭軍兵敗後帶領二三十名親信遠遁下江,準備越境去蘇聯,後被陳東山收留,在所部裏當了一名連長。
許蘭亭帶著幾十名戰士走後不久,不遠處又傳來了激烈的槍聲。陳東山知道那是尾隨而來的蘇軍,又與自己的後衛部隊接上了火了。陳東山低聲罵了一句:
“還讓老子喘口氣不!”
卸下花機關的彈夾,檢查了一下裏麵的彈藥,又重新裝回到槍身上,一拉槍栓,子彈上膛。大喊道:
“弟兄們跟我走,我就不信了,在這大山裏他老毛子能比咱熟。”
營長孫少臣趕上來說道:
“團座,這群老毛子簡直打瘋了,怎麽也甩不掉。”
陳東山說道:
“讓他們跟著吧,再兜一圈,就將他們把他們往坑裏引。”
孫少臣是山東人,十九歲跟隨陳東山搞橙色革命,是陳東山手下一員幹將。聽陳東山這麽一說,知道陳東山已經擺下玲瓏局,就等這股蘇軍往裏鑽了。
陳東山哪裏碰上一個不要命的,孫繼武和陳靖亞哪裏也不輕鬆。
帶隊進入沼澤區追擊陳靖亞孫繼武的那個蘇軍營長,是正規軍校出來的年輕軍官。此時沼澤地內的蘆葦蕩已經幹枯,視野開闊,這隊蘇軍進入沼澤地不久,就發現了孫繼武、陳靖亞他們的蹤跡。
這個蘇軍營長缺乏遊擊經驗,但他卻懂得步兵對戰炮兵為王的道理。一麵指揮部隊沿著突擊分隊撤退的足跡追擊,一麵命令炮兵排架上迫擊炮遲滯突擊隊撤離的速度。
這麽遠的距離,接連不斷的炮擊,雖然沒給突擊隊造成多大的損失,但也給這些學兵和無常隊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孫繼武說道:
“這樣可不行,這沼澤地裏就一條窄道,咱們既要躲炮,又要擺脫老毛子的追擊,恐怕還沒等走出沼澤地就會被追上。”
陳靖亞將眼睛看向李少鐸,問道:
“那東西帶了沒有?”
李少鐸從背囊裏取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說道:
“怎麽沒帶?聶天成和安德水也帶了些。”
陳靖亞說道:
“全給這些老毛子留下。”
李少鐸叫上聶天成和安德水,到隊伍後麵去撒鐵蒺藜去了。
鐵蒺藜是中國人發明的最原始的防禦武器,這東西非常簡單,就是由四根尖刺交錯而成的鐵質物件,但凡著地都有一根尖刺朝上。別看這東西簡單,可非常實用。不但能遲滯敵軍的追擊速度,還能給敵軍造成較大傷害。
沼澤地表麵的土層長期經水浸泡非常軟,鐵蒺藜一撒下去,便立即被腐泥所淹沒。
蘇軍士兵追了上來,一名士兵踏到了隱藏在腐泥裏的尖刺,長約一寸的尖刺刺穿了他腳上的膠鞋。緊接著,又有數名蘇軍官兵都發出了痛苦的喊叫聲。
蘇聯人前進的腳步變得謹慎了許多,但還是會有士兵被鐵蒺藜刺傷。蘇軍營長試圖指揮部隊繞過障礙區,但兩邊的沼澤裏隱藏著更大的陷阱,一個不慎便會被泥沼吞噬。
幾經努力,蘇軍營長終於決定放棄追擊,帶著他的的士兵,抬著傷員返回已經報廢的三江口碼頭。
擺脫了蘇軍的追擊後,陳靖亞和他的隊員們心情舒暢了許多。
張貫一一扭頭,看見許連科緊緊抱著一挺裝有碩大彈盤的輕機槍,便問道:
“你手裏的機槍是從蘇聯人手裏搶來的嗎?讓我看看好嗎?”
許連科好像生怕張貫一要搶他手裏的機槍似的,將機槍抗在肩上說道:
“這東西裝的子彈多,火力持續時間長,打起來比捷克式過癮多了。”
走在前麵的孫繼武聽兩人講的熱鬧,也插言道:
“我也是聽說過這款機槍,但也沒見過沒更用過。這款機槍去年才裝備蘇聯軍隊,沒想到今年就到了我們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