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O四章福豐稻穀公司
二O四章合江屯墾公署
張作相入股哈爾濱民生廠，一則是看到東北不搞工業，遲早要被日本人吞掉，二則是這搞工廠比弄地強，東北人少，弄來荒地地還要招人來種，搞工廠比吃地租來錢可快多了。哈爾濱民生廠也不負所望，一開場就挫敗了日本人的威風，不出一年硬生生的將一個不足千人的小廠，搞成了遠東第一大工廠。
王宜之即是威望極高的老同盟會會員，又是張作相視為肱股之臣的幕僚。讓他去哈爾濱民生廠當總經理，本是想將這個吉林省最大的民族企業，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裏。可這個王宜之自到了哈爾濱民生廠後，簡直成了陳靖亞的傳話筒。讓陳靖亞和冷豔秋這兩個毛頭崽子，給弄得團團轉。他們要跟蘇聯人合作，王宜之就跑來說大鼻子比小鼻子實誠，和他們合作不吃虧。陳靖亞要創建民生公司搞多元化發展，王宜之就跑來說，你手裏有八萬頃荒地，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拿出來搞農業，既可以改善民生又能創造效益。起先張作相對此還不以為然，今天經張廷樞這一提醒，張作相便對王宜之產生了看法。
當王宜之將董老道倒騰來的滿蒙拓殖義勇隊計劃書譯本，及葉開親手製定的龍江屯墾綱要，遞到張作相麵前時，張作相臉上沒了起初那些恭敬的表情，接了過去隨手放到桌子上，對王宜之說道：
“我眼花了，也識不得幾個字。你還是把裏麵的內容撿重要的說說吧！”
王宜之見張作相此番表現異常冷淡，也未及多想便說道：
“輔帥可知，日本人正在朝鮮秘密訓練什麽滿蒙拓殖義勇隊，據確鑿消息已經練成五十隊之多，其險惡用心不言而喻啊！”
王宜之說的眉毛飛揚，義憤填膺，可張作相連眼皮也沒抬一下，淡淡的說道：
“日本人有侵吞滿蒙之心也不是一兩年了，這有何大驚小怪的。”
王宜之說道：
“既然輔帥也知道日本人早有此野心，為何不早作打算，以備萬全。”
東北地大物博，且又是山嶽環抱的沃土平原，資源豐富，且常年無災無險，當然是塊寶地。日本地盤小，資源又貧瘠，且常年風暴地震不斷，豈能不虎視眈眈。張作霖時代日本人試圖通過控製張作霖建立傀儡政權，來達到侵吞東北三省的目的，可是張作霖機智過人，不但借助日本人之手發展了自己，還將東北軍練成了一個讓日本人吞不下的硬骨頭。日本是東北的跗骨之蛆，而東北卻又沒有能力將其一舉甩掉。因此大家心裏都知道日本遲早要侵吞東北，而又不約而同的裝糊塗。現如今王宜之大膽的向張作相進諫，讓張作相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便將話鋒一轉問道：
“民生廠全廠都複工了嗎？工人招齊了沒有？產量如何啊？”
這段時間王宜之一直在忙著布置屯墾的事，陳靖亞才將回到哈爾濱不久，那裏知道廠子裏的事情，被張作相這一問，還真給問住了。
冷豔秋緊忙將話接過來匯報道：
“中東鐵路機場總廠原本就是可以正常運轉的一流工廠，我們接手的不光是全套機械設備，還有兩千多原廠的熟練技工。此番又從被驅逐的旅俄華工中招了，七千多技術嫻熟的技工，因此我們的生產規模翻了不止一倍。即便是中東路事件期間我們的廠子被封了，可複工後規模擴大了，產量也增加了，所以我們仍能按時，甚至可以提前完成所有訂單。”
哈爾濱民生廠規模有多大，工人有多少，是不是辦了工會，這些張作相都不關心，他隻關心年底他這個大股東能分多少錢，隨即問道：
“廠子規模擴大了，產量提高了是不是掙得利潤也就多了？”
冷豔秋微微一笑說道：
“我們拿下中東鐵路機車總廠後，掙得可不止是生產自行車和腳踏人力車的錢。中東鐵路上的機車到我們這裏來維修，也是要向我們交費的，單這一項預計咱們公司的利潤就能提高兩到三成。不過今年公司在寶泉嶺、七星峰、伏爾基河三個屯墾農場投資不少，到年底分紅時給你老可能就沒那麽多了。”
張作相一聽這話，不解的問道：
“這地都租出去了，豈能不收租子。到年底為什麽不會增加收益呢？”
陳靖亞說道：
“哦，是這樣，被蘇聯驅逐的華工和華商有些是被沒收了家產的，已經屬於赤貧。為解決這些人的生計，同時為了招來更多的人前來屯墾，我們幾個人一商量，決定五年不收佃租。”
張作相一聽這話當時就急了，“嘩啦”一聲，一把將眼前的蓋碗掃到地下，氣憤的大聲吼道：
“老子那八萬頃地都是能捏出油來的肥地，插根筷子等能發芽。你們竟然拿著老子的地當善人。五年不收租子，虧你們想得出。我是地主，他們是佃戶，佃戶種地向地主交租子天經地義，你們倒好一句話免了。”
王宜之沒想到張作相會如此衝動，便勸解道：
“東北不缺地，缺的是種地的人。這八萬頃荒地地處山林邊緣，氣候交通都不甚理想，陳兄弟和冷小姐想出了這個五年不收佃租的招，也是為了招來更多的開荒者。”
張作相擺擺手，氣呼呼的說道：
“福豐稻米公司在梧桐河兩岸有兩萬多畝水田，招來三百戶朝鮮人種植。頭一年為解決墾荒戶的生計，一坰地給一擔米，四斤豆油，十斤鹽。你們心善，他們一坰地給一擔米，咱給兩擔不就結了。可你們倒好花了大洋，還五年不收租子，拿我老張家當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了？”
王宜之沒想到張作相會如此激動，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就在這時參謀處長李濟川突然急匆匆的闖了進來說道：
“伯力談判有結果了，梁忠甲部將於近期回國，總司令電令，讓我們盡快將被俘的蘇聯士兵送回國，儀式務必隆重，重要官員必須到場，以最大可能體現我和平意願。”
張作相聽罷，臉上的浮現出了一絲愉悅之色，對張廷樞說道：
“你正好在，要不你替為父走一趟。”
送蘇軍戰俘過境那可是件露臉的事，張廷樞馬上答應：
“是，我替父親去一趟。”
張作相見張濟川並未有轉身離開的意思，問道：
“還有什麽事嗎？”
張濟川看了在座的王宜之和陳靖亞、冷豔秋三人，吱吱嗚嗚沒說話。張作相將臉一沉，說道：
“宜之又不是外人，有話直接說。”
李濟川這才說道：
“總司令發來兩封電報，一封是伯力談判順利，讓我們放人。二是免去趙維楨旅長的職務，並說明這是南京中央政府方麵的意思。再一個就是福豐稻田公司上千佃戶鬧事，要求減租減息，業已將保安隊給圍了。黑龍江省防旅旅長王南屏，報請輔帥著令附近部隊進駐彈壓。”
東北軍上下都知道，趙維楨是張作相的左膀右臂，拿他開刀不亞於斬斷了張作相的一條胳膊，雖將臉一沉，說道：
“電文上有沒有提到為啥撤趙維楨的職？”
李濟川答道：
“說是富錦保衛戰先勝後敗，皆因趙維楨指揮不利所致。總司令還特地說明，將趙維楨解職，是南京中央的政府的意思。”
放棄富錦是與蘇聯有協議在先，這件事張學良是知道的。現在以這個理由撤趙維楨的職，實質上是告訴張作相，南京方麵在用這種方法，告訴張作相中央絕不容許任何人與蘇和平。
以張作相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就是硬頂著不執行，南京中央政府軍政部拿他也沒辦法。張學良之所以在電文上注明，這時南京中央軍委會的意思，便是告訴張作相，辦與不辦你自己拿主意，我這裏不好硬頂。張作相考慮到此時是正值中央裁軍緊要時刻，不能讓東北軍落下一個不尊中央令的口實。思索了片刻，突然問王宜之：
“你剛才不是說什麽寓兵於民嗎？”
王宜之點點頭說道：
“吉林地處朝鮮、蘇聯兩國邊界，蘇聯人、日本人不管哪一方要出兵東三省，吉林都是首當其衝，因此寓兵於民屯墾戍邊，對於鞏固東北邊防而言非常重要。”
“好!”
還未等王宜之說完，張作相大手一揮，說道：
“那就成立一個合江屯墾公署，由趙維楨署長，所需用度開支就用這八萬頃荒地地租衝抵。”
陳靖亞沒想他們三人口幹舌燥的說了大半天，也沒有達到的目的，竟然因為南京的一封免職電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專機。
李濟川問：
“那王屏南請求出兵彈壓梧桐河佃戶鬧事一事，我們該怎樣答複？”
張作相揮揮手說道：
“幾個窮棒子鬧事，還用勞師動眾嗎？讓吉林警察署署長王之佑，調一支警隊去彈壓一下就行了。”
陳濟川得了號令才將抬腳要走，陳靖亞攔住他並說道：
“福豐稻穀公司是拓荒開墾的典範，既然有上千佃農鬧事，其中必有緣故。不如讓我去處理此事，也好為我們日後的農場建設積累的點驗。”
張作相本不想管這些爛事，見陳靖亞自告奮勇，便說道：
“好，福豐稻穀公司的事就交給你去處理。但你小子記住，不管那些佃戶怎麽鬧，佃戶種地就要交租子，這是亙古不變的老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