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一六章萬福麟的心機
二一六章萬福麟的心機
梁忠甲和他的八千官兵,在蘇聯境內待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不光葉開來到了梁忠甲身邊,為其講當前局勢,反對帝國主義驅逐列強的意義。同時,在莫斯科步兵學校學習的十幾名中國學員,也被派了過來做十五旅基層官兵的思想工作。這些赴蘇聯學習的紅軍戰士,大多數是參加過南昌起義,或參加革命時間較長的基層黨員,政治素質高,再加上十五旅基層官兵大多窮苦出身,很快便有大批官兵從思想上發生了轉變。
梁忠甲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堂,畢業後被派到曹錕統領的新軍第三鎮當兵。10月武昌起義爆發,梁忠甲隨第三鎮前往娘子關與擁護革命的山西民軍作戰,並因戰功卓著而提升為炮隊連長。此後又投到吳俊升軍中,隨吳俊升赴河北圍剿過白朗義軍,平息過烏泰匪幫,圍剿過巴布紮布統領的勤王複國軍,參加過兩次直奉戰爭,阻擊過郭鬆齡的反奉軍,入關討伐過馮玉祥的西北軍。同時還救過吳俊升的命,是吳俊升最為青睞的戰將之一。縱觀其21年的軍旅生涯,梁忠甲力戰十四次,每戰都能建立功勳。可那些都是打的內戰,為誰而打?為什麽打?都是稀裏糊塗。如今第一次為國而戰還落得了個一敗塗地,不由得不使梁忠甲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葉開苦口婆心的一番話語,猶如一盞指路的明燈,解開了梁忠甲積壓在心頭多年的疑惑。最終決定不再為地方反動軍閥賣命,自此後隻為天下黎民的幸福,為中華民族的尊嚴和權利而戰。
在歸國後的第二天,梁忠甲作為原中東路西線總指揮的身份,參加了中東路事件軍事善後會議。會議上在總結此次滿洲裏戰役時,梁忠甲毫不隱晦的坦言:
“從此番滿、紮作戰失敗的教訓來看,我軍裝備落後,武器太差,無空地作戰經驗,禦空能力薄弱隻是其一。指揮不統一,徒恃官兵勇氣,互不統屬,指揮失調,才是導致此戰慘敗的直接原因。尤其是歸沈陽長官公署直接指揮的第二軍,自胡軍長到海拉爾後,從未到滿,紮等地視察過,也無任聯係,紮滿混戰數日,第二軍按兵不動,坐觀失敗,使人遺憾!”
梁忠甲的發言直指防俄軍第二軍軍長胡毓坤,幸虧胡毓坤業已率部返回原駐地,並未在現場,否則兩人非動槍不可。萬福麟知道梁忠甲是在為陣亡的將士鳴不平,恐其言辭過於激烈,會對東北軍政府不利,便替胡毓坤推托道:
“第二軍坐視咱十五旅、十七旅兵敗不救,實在是另有隱情。梁旅長不必在這裏多言,還需從自身找原因才是。”
梁忠甲目視萬福麟,高聲說道:
“我乃敗兵之將,請主席副司令長官免去我十五旅旅長一職。”
十五旅、十七旅都是黑省精銳。梁忠甲從軍二十一年,更是屢建奇功之能戰之將,萬福麟哪裏肯舍得讓其辭職,隨即說道:
“梁旅長嚴重了,勝敗乃兵家常事,豈能因一場兵敗而負氣請辭的道理。”
梁忠甲將編寫完備的龍江國防計劃交給萬福麟說道:
“咱黑省既是抗擊外國侵略的前沿,又是全東三省最後之保障。我請辭十五旅旅長的目的並非完全自責,而是希望萬主席能允許我能去帶兵屯墾,在哪一望千裏、渺無人煙的千裏荒原上建立一座永遠無法攻破的堅固長城。”
在滿、紮戰役期間,梁忠甲數次致電萬福麟接濟軍火物資,可萬福麟生怕梁忠甲取勝後聲名大振,會威脅道自己黑龍江省主席的位置,便在洞悉了張學良左右搖擺的態度後決定坐觀成敗。現如今梁忠甲大敗而歸,萬福麟那顆心也是一直懸著,生怕梁忠甲會當著眾人麵指責自己。見梁忠甲將矛頭直接指向了胡毓坤,而沒有殃及自己,心中不免對梁忠甲有種負罪感,聽梁忠甲提出了自己的國防計劃,便故作感興趣的對梁忠甲說道:
“可指來我看!”
梁忠甲應命走到牆上掛著的巨幅軍事地圖前,指著位於小興安嶺南緣的大片荒原說道:
“我與蘇聯邊境線綿長,但興安嶺橫亙其間是道天然屏障。興安嶺南緣便是亙古荒原,自來少人煙,土地肥沃。我們若在這裏建設一大片屯墾區,既可以解決黑省糧米問題,又可以為黑省儲備一支生力軍。蘇俄若再來攻,我們即可誘敵於此聚殲之,又可依托公路及時將所需物資送達各處。”
萬福麟聽罷,故作欣賞的點點頭說道:
“有了這樣一個穩固的戰略基地,我們就沒必要將有限的兵力,固定於數千裏邊防線上被動挨打了。好,現在我就宣布由你挑頭組建龍江招墾總指揮部,進駐鬆嫩平原腹地招募人員施行屯墾,總部就設在海倫。隻不過我們還要重建十五旅、和十七旅,因此你,還要繼續當好十五旅旅長。”
萬福麟嘴上雖然這說,但他心裏非常清楚以黑龍江軍現在的實力,無論怎麽折騰,都打不贏用飛機大炮武裝起來的蘇聯遠東特別集團軍。現在之所以由著梁忠甲的性子折騰,那是因為他心裏對十五、十七兩旅官兵有種說不出的愧疚。
萬福麟雖然在善後會議上當眾擺明態度,支持梁忠甲的龍江屯墾計劃,但一沒說給錢,而沒說給兵。梁忠甲迫於推行屯墾計劃,在會後單獨找到萬福麟,請求撥款配屬人員。可萬福麟將眼皮一翻,說道:
“子信啊!(梁忠甲字子信)你提交的寓兵於民、整飭兵備的計劃很好,但我黑省實在拿不出多少錢來啊!移兵屯墾那是大事,需報知總司令長官裁決。依我看,你還是先休息一下,整頓好十五旅再說吧!”
梁忠甲見萬福麟話裏話外有出爾反爾的意思,便立即說道:
“龍江屯墾即關乎黑省兵備,又關乎我國防是否堅固。請萬主席務必全力支持!”
萬福麟被梁忠甲的纏的沒法,說道:
“這樣吧,才將接到東北邊防軍命令,十七旅剩下的哪個團在這次編遣之列,我原打算將其編入十五旅。這樣你將這個團帶上,再從十五旅中抽半個團,組成一個龍江屯墾軍,開赴海倫實施屯墾如何?”
梁忠甲追問道:
“那錢糧呢?
萬福麟沉思一下,說道:
“給你三萬奉洋,糧食供給從各縣鄉臨時籌集。”
三萬奉洋,數千人馬,鮮有人跡的原始荒原。梁忠甲知道,因為那裏滿目荒涼,民稀財絀,各縣鄉根本談不上有啥財政,那裏拿得出前來支持屯墾。
梁忠甲想在爭取一下,可是看到萬福麟那副為難的表情,也隻能作罷!
葉開的計劃才將有個開頭,便遭遇了莫大的危急。缺錢!
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張作相非常重視屯墾放荒,一出手就是十萬元,可曆經數年鮮見成效。黑龍江屯墾放荒,萬福麟隻給區區三萬元那裏能夠。葉開左思右想,決定將陳靖亞招來拿個主意,一則他聽說陳靖亞在吉林那邊屯墾工作已經展開,二則他希望陳靖亞能從哈爾濱民生廠調一部分錢過來,先應付一下當前的危急。
萬福麟返回齊齊哈爾時,天色業已黑透了,老萬大樓裏卻燈火通明。
中東路之戰張作相和萬福麟都不想打,但萬福麟深知以自己的資曆不敢和張作相這個輔帥相提並論。隻能順著張學良的意思來,將自己手裏最精銳的兩個旅都調了上去。可是一開打,他馬上就後悔了,為保存實力,他做出了一個壯士斷腕的決定,犧牲兩個精銳旅,以保證黑龍江軍不會在此戰中全軍覆沒。
此番召開軍事會議處理中東路戰役遺留問題,他心情忐忑,生怕梁忠甲會當著所有人的麵指責自己不支援的責任。可是梁忠甲在軍事會議上給他留足了顏麵,隻是將全部責任推給了抗俄第二軍軍長胡毓坤,讓他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萬國賓見萬福麟回府,一隻提心吊膽的他,馬上走上前從萬福麟手裏接過呢子大衣,問道:
“爹!軍事會議開的怎麽樣?梁忠甲有沒有講什麽針對我們的話吧?”
萬福麟坐到了太師椅上,一臉疲憊的長出了一口氣,將梁忠甲提交的那份龍江屯墾計劃書,扔到八仙桌上說道:
“姓梁的倒是沒有拿支援的事說事,不過倒是拿來了這個,一份關於屯墾龍江的計劃書,問我要錢、要人、要糧。”
“他要幹什麽?”
萬國賓跟了一句。
萬福麟端起用桌案上的景德鎮粉彩蓋碗,喝了口茶在,說道:
“梁忠甲從蘇聯回來後仿佛上了邪,非要鬆嫩荒原上搞什麽軍墾?甚至連十五旅旅長,中東鐵路西段護路軍司令也不想當了。”
萬國賓心裏一驚,說道:
“莫不是梁忠甲在蘇聯期間受了蘇聯人蠱惑,要效仿南方紅軍在黑省搞赤色政權吧?”
萬福麟搖搖頭說道:
“我看不會,梁忠甲是吳大帥愛將,當年受吳大帥恩典不少,是不會做出離經叛道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