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七四章風起上海灘之約談
三七四章風起上海灘之約談
陳國良雖然隻是魁星車廠的一個賬房先生,但此人有文化識大體,為人又仗義,在三合會中威信極高。他一表態大家夥也就不再吵鬧,紛紛表示願意聽從陳靖亞的指令行事。趙鬆濤有心借機生事爭奪老龍頭之位,但見大家夥都服陳靖亞,自己爭奪老龍頭之位的企圖已然破滅,一氣之下帶著自己一幫手下返回米拉腳行。
穩定住了三合會的局勢後,陳靖亞讓張誌超和方洪英將顧嘉堂和汪兆銘等青幫弟子帶了上來,對他們說道:
“你們回去吧,替我帶個話給杜月笙,我在三合會總部等他,如果他明日午時不敢來,後天我去杜公館找他麵談。”
三合會這場紛爭,顧嘉堂和汪兆銘看的真真的,他們以為自己這次是難逃一死了,沒想到隨著陳靖亞的到來事情有了轉機。現在又聽陳靖亞要放自己回去,猶如到閻王殿兜了一圈一般,急忙與眾弟子向陳靖亞叩首致謝。急急如漏網之魚,竄回杜公館向杜月生報道去了。
杜月笙依照楊虎禪的計策,讓陸京士將藍衣社抓捕反蔣分子的消息,通知了陳靖亞後,心情舒暢了許多。不由自主的打開留聲機,聽起了譚鑫培的空城計。
當他坐在沙發上,手搖折扇,搖晃著腦袋,嘴裏哼著“我坐在城樓觀山景,乎聽著城外亂紛紛”時,他的親信弟子馬祥生一步闖了進來。
此時杜月笙正在興頭上,馬祥生著急忙慌的闖入打攪了雅興,心中頗有些不爽。
將折扇放下,麵色陰沉的問道:
“慌什麽?”
馬祥生自知莽撞了,站定身子後報告道:
“顧竹軒哪裏新進了四五百支花機關,是從東北來的。”
鴉片軍火是維係青幫興榮的兩大財政支柱。
由於太多重要這兩樣東西的進出渠道,都有杜月笙一手掌控,絕不容許他人染指。其它各幫會在這其中,也就是跑跑腿打打邊鼓掙點小錢。現如今聽顧竹軒竟然自己開辟了進貨渠道,心裏不由得一驚,問道:
“是從關東軍倉庫路拉的貨?走的那一路?”
馬祥生說道:
“問過了,東三省的馮諫民說,貨是從哈爾濱民生廠的,從通遼入得關,走的是陸路,是北平的薑般若出麵通的關。”
杜月笙又問道:
“貨主是誰?”
馬祥生答道:
“不清楚,據查此前江淮興武堂的蔣維新,秘密來上海與顧竹軒會過幾次麵。”
杜月笙一愣,說道:
“這個人不是共產黨嗎?”
蔣維新,原上海工人糾察隊第三大隊隊長,參加過上海工人暴動。杜月笙、黃金榮、張嘯林幫助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向共產黨領導的工人糾察隊舉起屠刀時,蔣維新就是在顧竹軒的幫助下脫離險境的。他祖籍太湖,辛亥革命時期南下廣州參加革命,作為葉挺獨立團教導隊的一員參加過北伐。這個人膽大心細,年紀輕輕就表現出了出色的軍事指揮才能。在顧竹軒的幫助下返回家鄉後,變賣家產購置了七八條槍,在太湖上拉起了一直武裝繼續革命。
馬祥生點點頭說道:
“如果買主蔣維新,即便是太湖各路湖匪總鏢把子吳世奎也不敢攔。”
杜月笙自知在四一二事變時殺伐頗重,總生怕有人前來尋仇報複。在得知蔣維新在太湖水麵上拉了武裝後,便出錢出槍唆使太湖總鏢把子吳世奎,剿滅這支新生的武裝力量。可吳世奎哪裏是蔣維新的對手,一年四戰接連敗北,此後便再也不敢與之為敵。隨即搖搖頭說道:
“吳世奎那個慫貨,哪敢和江淮興武堂作對。”
馬祥生說道:
“太湖這一條路再一通,我們顧竹軒就能從我們的軍火生意上分一杯羹了。”
杜月笙笑笑說道:
“隻要咱能拿住姓陳的,就不怕他顧竹軒和我們二心。”
杜月笙似乎成竹在胸,馬祥生退出去後,又沉浸在了玲瓏活潑,變化多端,於平淡中見靈巧的板眼間。
就在這時顧嘉堂和汪兆銘突然闖了進來。
杜月笙的兩次被雅興被打斷,頗有些不滿,問道:
“火上房了?這等慌亂成何體統?”
顧嘉堂和汪兆銘急忙止步,輕聲說道:
“師父,弟子們都回來了!”
杜月笙眼皮連眼皮都沒抬,隻是嗯了一聲,表示我知道了。
顧嘉堂見杜月笙似乎對他們能安全返回有預知,表現的非常平靜。便將身子一彎將頭探到杜月笙眼前說道:
“三合會起了內訌,要趁咱們後撤時搶奪地盤,結果被姓陳的那小子給壓住了。他讓我給師父捎話,請師父明日午時到三合會總部與他會晤,如師父明日不去,後日他將到杜公館與師父麵談。”
杜月笙抬起眼皮,說道:
“你倆去裝備一下,明天陪我去三合會總部走一遭。”
顧嘉堂聽後大驚急忙說道:
“既然那小子說要來咱地盤上來談,師父又何必親履險境。畢竟我們在幾日前那一戰中,斬殺了不少三合會的門徒,如果有人趁機報複…。。”
杜月笙提高了聲調說道:
“糊塗,陳靖亞料定我不顧敢去,才發出這種邀請。我若不去,他後日必來。我不敢去,他敢來,我們在氣勢上便輸他一籌。如果陳靖亞連三合會都掌控不了,那他也就不用在上海灘混了,還是及早卷鋪蓋卷滾蛋吧,因此我們但去無妨!”
第二天中午時分,掛著7777牌照的黑色別克汽車,在四十名青幫弟子的護衛下,緩緩駛進了三合會的地盤,向三合會總部通天庵而去。
陳靖亞和方洪英著實沒想到杜月笙會赴約,立即派出得力弟子,手持令箭沿路宣召,不使別有居心之徒從中生事。
三合會的弟子們雖然遵從了總部指令,但心中憤怒,身披白袍,臂纏白帶,向總部湧來。他們都想看看,陳靖亞到底要給自己一個什麽樣的交代。
人越聚越多,隨行的保護的葉焯山、馬祥生、顧嘉堂、汪兆銘有些恐慌,坐在杜月笙一側的葉焯山,業已將腰間的兩支匣槍抄在手裏,打開了大機頭。
杜月笙一臉鎮定,對開車幹兒汪兆銘說道:
“若有異動,加大油門衝過去後繞道返回,隻要我們不停車不下車,他們就拿我們沒辦法。”
有陳靖亞和方洪英的令箭,三合會的弟子們還是理智的,並沒有出現杜月笙他們擔心的狀況。
三合會總部大堂已經打掃一新,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在五六日前這裏曾經血凃四壁屍體羅列。
三合會與青幫、漢留同出於洪門,陳靖亞在東北拜漢留長老王老爺子為師入門,輩分比杜月笙要高許多,因此杜月笙進了會堂後,先淨手焚香拜了祖師爺,又向陳靖亞施了長輩禮。
敬禮完畢後,雙方分賓主落座。杜月笙向陳靖亞拱手施禮道:
“感謝陳堂主仗義出手,平息青幫與三合會紛爭。”
陳靖亞說道:
“天下兄弟為一家,何必為些許小事傷了和氣。杜老板此番親到三合會拜祖師爺,便是就是表明還念同門之誼。既然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用遮著掩著了,我這裏有份大禮向送給杜先生,不知杜先生感興趣嗎?”
杜月笙一愣,問道:
“陳堂主不妨說來聽聽。”
陳靖亞說道:
“我有心取消三合會,將其改為民生車行。但是在取消之前,杜老板需給三合會在此番衝突中死難的兄弟一個交代。”
陳靖亞此話一出,坐在陳靖亞側位的方洪英不免心裏咯噔一下,但出於對陳靖亞的信任,她並沒有當即出言反對。
杜月笙也沒想到陳靖亞會出此招,略一思忖,說道:
“三合會與青幫的衝突因青幫而起,我願出款七萬元撫恤三合會死傷弟兄及家眷,不知陳兄弟是否滿意?”
陳靖亞點點頭說道:
“杜老板仗義,我這裏替三合會的弟兄謝過了。”
杜月笙又說道:
“適才陳堂主說要取消三合會,不知是何原因啊?”
陳靖亞說道:
“上海灘巴掌大的地方,林立著幾十個幫派,各有各的地盤,各有各的碼頭。一名人力車工人載客從閘北到南市,需經過三個幫會的地盤,各幫會隻允許掛自己牌照的人力車通行,因此該車沿路上便需要換三次牌照,如若不然便會引起糾紛甚至發生流血衝突。我想在成立民生車行後,將上海灘十幾萬牌照均納入民生公司統一管理,那樣即改善了車夫的工作環境,又能提升總車行的利潤,不知杜老板意下如何?”
話說到這份上杜月笙終於明白了陳靖亞要什麽,他自動取締了三合會,表明此後不再與青幫為敵,但你青幫也必須放棄地盤概念,將上海灘上的八萬人力車夫集中到民生公司旗下。
現如今的青幫財政支柱雖然不在依靠這些產業工人,但是杜月笙清楚青幫的起於上海的產業工人,因此根基也在這裏。陳靖亞這一舉動,無疑是掘了青幫的根基所在。
隨即搖頭說道:
“這事恐怕不容易,青幫老少會眾雖推舉杜某為龍頭,但各個幫派對自己的地盤看的很緊,杜某恐無能力說服各派當家大爺,自動讓出手裏的地盤。”
陳靖亞嗬嗬一笑,將腰間的金槍拔出,扔到杜月笙眼前。
杜月笙身後的眾弟子大驚,紛紛掏槍。
杜月笙見陳靖亞神態自若,怒目環視左右,低聲喝道:
“幹什麽?都退下!”
眾弟子退後三四步,但手裏的匣槍並未收起,一支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陳靖亞。
杜月笙看了金槍一眼,問陳靖亞:
“陳先生這是何意?”
陳靖亞起身轉到杜月笙身旁,小聲問道:
“我知道杜老板發財走兩條路,一條是鴉片一條就是軍火。鴉片禍國殃民我民生公司絕不會動這東西,但是這軍火就不一樣了。杜老板可知,東北軍兵器庫裏有多少條槍在哪裏睡大覺嗎?”
杜月笙搖搖頭。
陳靖亞說道:
“沈陽兵工廠出產頗豐,小到七九式步槍,大到100毫米以上的野戰炮無所不有。現今東北軍基本上換裝了自產的新式武器係統,當年老帥張作霖從日本、捷克、德國購進的大量武器都堆在了倉庫裏,我如果能將這些東西都倒騰出來,經杜老板之手轉銷各地,不知道能賺幾十幾百個車行。難道這些還不夠讓杜先生下定決心與我們合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