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一O章風蕭蕭之有人備戰有人吃喝
四一O章風蕭蕭之有人備戰有人吃喝
考慮到沈陽城內早已是危機四伏,葉開待在這裏也不安全。陳靖亞扭頭問施愛醫院院長馬若瑟:
“以葉教官目前的傷勢能轉到北滿去嗎?”
馬若瑟是浙江人,生於鴉片戰爭之後,自幼目睹了西方列強的殘暴。雖年逾九旬白發蒼蒼,但仍滿懷救國救民之心。
聽到陳靖亞這樣一問,搖搖頭說道:
“實不相瞞,葉先生的子彈還在腹腔內。以我們醫院目前的技術設備條件,實在不敢為其實施手術。”
陳靖亞驚訝:
“你們是沈陽城裏最好的教會醫院,這手術連你們都不敢動哪還有誰能治好葉教官的傷?”
“沈陽城裏除了我們,醫療設備和技術好的,就數日本人的滿鐵總醫院了。”
馬若瑟說的是實話,但此時此刻陳靖亞不可能將葉開送到日本人哪裏去治傷。
“他能坐車嗎?”陳靖亞又問。
馬若瑟搖搖頭,算作回答。
“不行!我必需回北滿。”葉開用盡全身氣力拍打病床,意誌堅決的下達了命令。
陳靖亞緊咬嘴唇,思索片刻果斷的對王顯明說道:
“你和杏兒開我的車將葉教官送回去。一路上千萬當心,莫要出現一丁點差錯。”
接著對馬若瑟說道:
“請你們出幾名優秀醫護人員,攜帶必要的醫療設備一同前往,確保一路上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馬伯相見陳靖亞執意要送葉開走,便對便對身邊一個三十來歲的醫生說道:
“尚義,你是葉先生的主治醫師,就勞煩你帶上兩名有經驗的醫護人員跑一趟吧!醫院裏有輛車,你們也開走,一路上千萬小心。”
宋尚義也是基督徒,在荷蘭學習的醫術,從天津到沈陽一直追隨馬伯相老先生,馬老先生自然也將其視為最信賴的人。
一切準備就緒後,王顯明、杏兒與四名鐵血隊員,及帶著必要醫療設備的宋尚義,護士鍾淑華一起將葉開抬上汽車,出沈陽城向龍江駛去。
沈陽警察局、遼寧警察公署的辦公地點,就在中山廣場不遠處,與之近鄰的則是日本正金銀行,在它的一側便是日本人開辦的大和旅館。
陳靖亞站在遼寧警署門口,望了望左邊的正金銀行,又看了看有日本軍官進出,門口熙熙攘攘的大和旅館。對身邊的韓月和徐鳳儀輕聲說道:
“這就是日本人侵略東三省的兩把利器。”
徐鳳儀不明白,問道:
“難道日本人會通過開銀行和旅館占領咱的東三省嗎?”
陳靖亞搖搖頭說道:
“日本人這一陣很忙,一邊忙著拿錢收買東北軍各級將領,一邊緊密部署兵力演習進攻的全部程序。”
徐鳳儀尋思一下說道:
“難道這些軍政大員們會在國家民族危亡之際,就因為日本人給的一點蠅頭小利,而喪失民族氣節?”
陳靖亞臉上浮現出憤然之色說道:
“不管那個時代都有嶽飛和秦檜,更何況國民政—府的攘外不必先安內政策,給了些齷齪小人一個堂而皇之背叛國家民族的籍口。”
韓月說道:
“南京那個姓蔣的也是,整天喊什麽統一統一。少帥易幟了,統一了,大家夥都聽他的了,他又想著至別人於死地。指揮八十萬中央軍不是打東邊就是打西麵,真不知道老蔣要的統一到底是啥樣子?難道將咱中國人都打沒了,隻剩他蔣某人自己了就叫統一了?”
韓月的理解雖不太貼切,但絕對是一言道出了目前時局的真諦。
陳靖亞隻得苦笑。
這時熊飛疾步走了出來,對陳靖亞說道:
“黃署長在辦公室裏等陳兄弟。”
幾人匆忙的走近警署長長的廊道裏後,陳靖亞問熊飛:
“黃署長去北平見到副總司令了?”
熊飛點點頭,算作回答。
陳靖亞又問:
“現在日本人的槍都頂在腦門上了,就差扣扳機了。不知道副總司令那邊是什麽意思?”
熊飛說道:
“以當前的局麵若是打!南京中央那邊不讓還手。撤!副總司令實在頂不住國內外輿論的壓力。”
陳靖亞說道:
“那也不能就這樣幹耗著,等日本人手指一動,至我們於死地吧?”
熊飛說道:
“黃署長請陳先生來就是商量此事的。”
黃顯聲的辦公室內放著一張行軍床,上麵有綠色的軍毯。從雜亂的行軍床,和黃顯聲略顯疲憊的臉上可以看出,這位掌握五十八支警察大隊的東北軍高級將領,業已以辦公室為家了。
陳靖亞進了屋後,看著行軍床笑道:
“黃署長這是日夜在堅守崗位啊。隻可惜東北軍絕大多數將領,並不能做到像黃將軍這樣忠於職守。”
黃顯聲聽陳靖亞意有所指,問道:
“陳兄弟是不是聽到什麽風聲了?”
陳靖亞說道:
“昨夜,東邊道鎮守使於芷山應原第四軍副軍長耀雙電燈公司董事長於琛澄之邀,歡宴於大和旅館,作陪的有關東軍高級參謀板垣征四郎、花正穀等。酒宴通宵達旦,並有日本藝伎助興,直至淩晨方才散去。”
於芷山是東邊道鎮守使,掌握東邊道20餘縣,手裏有三團之兵,是遼寧很重要的一個省防旅。旅部駐要地山城鎮,手裏有一個衛隊團,裝備精良,地處遼寧西南門戶,西通西豐、開原、鐵嶺,南通清原、撫順、沈陽,北通東豐、遼源、四平,東通輝南、延邊。此人若被日本人收買,遼寧省就更危險了。
黃顯聲聽罷,拿起桌上的電話,直接搖通了開原警察大隊大隊。在確定是警察大隊大隊長方振國後,命令道:
“你部在其清源西北側,要密切注意於芷山部的動靜。”
扣上電話後,黃顯聲看著陳靖亞說道:
“前幾天我剛從北平回來,情況不太好啊!副總司令告訴我,鄧公在上海被老蔣給抓了,同時被捕的還有遊擊訓練班的兩百多名學員。老蔣抓了鄧公後,旋即對臨時行動委員會成員展開了大規模的搜捕。從上海至山東,全國範圍內有兩三千黃埔革命同誌會成員被捕。鄧公親手創建的臨時行動委員會,和黃埔革命同誌會受到重創,以鄧公之名望領導華北、東北抗戰的計劃,已無法實現。閻錫山回到山西後蠢蠢欲動,副總司令認為非全國一致對抗強日,否則決不能成功,因此他現在隻能按照蔣製定的暫時不抵抗,交由國際公理裁決的指令辦理。”
“那就是張總司令也準備將沈陽交給日本人了?”
日本人在不分晝夜的演練進攻,而與之相對的東北軍則在演練武裝轉移,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能看出,東北軍這是打算要溜。可盡管如此陳靖亞還是心有不甘的發出一句疑問。
黃顯聲說道:
“也不全是,副總司令告訴我,東北軍不能打,但我們可以。因此我這幾日正在忙著發放槍支彈藥,讓各縣警局擴編警察大隊。”
陳靖亞又問道:
“副總司令對於此後怎麽打有啥具體安排沒有?”
黃顯聲說道:
“副總司令交代,城裏不好打,我們可以拉到外邊去打。東北軍集結重兵於錦州一線,靜待時局向對我們有利的方向演變。”
陳靖亞點點頭說道:
“那我們需要盡快將沈陽城裏的物資和設備都轉移出去!”
黃顯聲搖搖頭說道:
“這事難就難在這裏。如果我們轉運物資的行動太過明顯,國人就會以為張副總司令有意將沈陽拱手送人,這頂獻地賣國的帽子誰也戴不起啊!”
陳靖亞說道:
“那總不能將這些東西留下來資敵吧!”
黃顯聲說道:
“按照副總司令的預計即便關東軍侵占了沈陽,也不能待多長時間。全國一致抗戰局麵一旦形成,以我們手裏的兵力光複沈陽易如反掌。”
陳靖亞冷笑一聲說道:
“副總司令的想法太幼稚了。連打狼的膽都沒有,還想讓狼吐出嘴裏的肉,真是異想天開。”
黃顯聲了解陳靖亞的性格,眼前這小子可是一個從來就不吃虧的主。現在老師讓人打成了重傷,最信任的他的李宜春也死於日本人之手,豈能善罷甘休,當即問道:
“上麵三令五申不能刺—激日本人,連士兵手裏的槍都收繳入庫了,在這檔口你可千萬不能再鬧事了!”
陳靖亞笑笑說道:
“好好,不鬧事,我保證不鬧事。”
便轉身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遼寧警署大樓。
一行人剛出了警署大樓,留在沈陽民生人力車公司的張誌超,領著一個鐵路工人模樣的中年人,突然從中山廣場一頭突然冒了出來,慌慌張張的跑來說道:
“可找到你們了?”
陳靖亞一愣問道:
“出什麽事了?”
張誌超湊近陳靖亞說道:
“這位兄弟叫曹維新,是滿鐵工會的人,他有重要的事向你匯報。”
陳靖亞見此人三十來歲,中等個子,衣衫上有油漬,帶著一副藍色套袖。一副鐵路工人的模樣。便向曹維新抱拳施禮道:
“不知曹兄是有何話要對陳某說?”
曹維新說道:
“兩天前夜裏,一列火車開進了虎石台火車站輔道,上麵裝的全是碩大的木箱。以前但凡大件貨物到站,都由咱兄弟組織人力裝卸,可是這次不一樣,裝卸的都是日本兵,且還布了崗設了哨,不容許咱們的弟兄靠近。這些箱子白天就放在車廂裏,隻有晚上才有日本兵前來搬運,弟兄們悄悄的跟蹤觀察了幾次,這些運送大木箱的汽車,都進了虎石台日本兵營。看樣子分量很重,裏麵裝的一定是個大家夥。”
陳靖亞問道:
“我們的人能靠上去嗎?”
曹維新說道:
“我們試過,結果日本人看的很嚴,搭上了幾個兄弟,結果連個邊也沒有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