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三一章風蕭蕭之突圍
四三一章風蕭蕭之突圍
大家夥拿定主意後,向部隊宣布了撤離的決定。
可是這一宣布,肚子裏憋著一腔火,摩拳擦掌準備和日本大幹一場的眾官兵們卻不幹了。
陳靖亞馬上挺身而出高聲對大家說道:
“現在小鬼子欺負我們手裏沒有大炮,咱們也不能和他們硬拚。陳某雖已不是軍人,但也知道保家衛國的重要。現在小鬼子打進門了,我就必須拿起槍和小鬼子幹到底。隻要小鬼子一天不離開咱腳下這片黑土地,我絕不會放下手中的槍,更不會離開東三省一步。”
陳靖亞此言一出,獨立第七旅營副龐雲鵬,與連長陳顯瑞、廖雲龍,軍士隊隊長李樹桂,奉天講武堂武術隊隊長孫榮,學兵李忠奇、李士廉、張鵬飛、王傅、方魯等四五十名學兵也站了出來說道:
“陳先生說的對,我們不能走。鬼子打到我們家裏來了,我們就乖乖的給人騰地方,這種恥辱我們背負不起。”
陳靖亞見願意跟自己走的也有兩三百號,便對趙鎮藩和王靜軒說道:
“我斷後,你們相機撤出陣地沿著山地轉移。”
趙鎮藩握住陳靖亞的手說道:
“隻要反攻軍令一下,我率部由西往東打,兄弟統領大軍由北往南打,咱們弟兄合力將小鬼子趕出去。”
陳靖亞與趙鎮藩四手相握,重重的說道:
“好,我等趙兄帶著部隊打回來。”
趙鎮藩與王鐵漢帶著獨立第七旅餘部四千餘眾,悄然撤出陣地後沿著山地前往山城鎮。王靜軒與杜鶴年、汲紹剛帶著講武堂學兵及步兵總隊第一二大隊,前往柳河集結,準備在哪裏建立根據地與日本人打遊擊。
陳靖亞與龐雲鵬、陳顯瑞、廖雲龍等人,為掩護其餘兩部順利撤離,在等趙鎮藩和王靜軒率部離開後,才依次撤出陣地,大搖大擺的向東撤退。
嘉村達次郎並沒有全殲輝山駐軍的意思,在發現集結於此的東北軍兵分三路相繼撤離後,一麵命令飛機追擊,一麵率部尾隨趙鎮藩部向山城鎮挺進。
陳靖亞考慮的是接民眾的力量形成一致抗戰大局,而趙鎮藩考慮的是如何整頓部隊重新再戰。兩人都沒有錯!可是掌握東邊道二十三縣的於芷山,在得知九一八當夜得知日本人進攻沈陽後,便馬上與榮臻取得了聯係,請示自己該怎麽辦。榮臻給於芷山的命令是,不準動,不準打,原地駐防。
此時於芷山手裏不但有衛隊團,他的第三團、騎兵隊也駐在山城鎮附近。他手裏有兵,不讓動原地駐防倒是沒問題,可是這鬼子來了不讓打就難了。
山城鎮是遼寧與吉林間的門戶,這裏地處山區,可是不代表著這裏沒有日本人。沈陽那邊一動,山城鎮裏的日本僑民也上了街,揮刀舞槍的橫衝直撞,叫囂著要活捉於芷山。於芷山和參謀長肖玉琛,秘書孫維珍一商議,決定先抓一批人在觀察觀察態勢再說。
於芷山一聲令下,衛隊團當即行動了起來,滿大街搜捕持械搗亂的日本僑民。僅僅兩日,衛隊團就抓了兩三百號之多。一時間衛隊團裏關押的日本武裝僑民人滿為患。駐山城鎮日領事小田,急忙帶著一名秘書和憲兵大尉,趕到於芷山的司令部要人。於芷山大怒,對小田吼道:
“老子不管你們在沈陽、長春怎麽鬧,到了我的地盤上就要老老實實的。惹急了!老子的子彈照樣能打日本人。”
小田自知於芷山勢大,一旦將其逼急了舉旗與關東軍對抗,那麽局麵將無法收拾。便低聲下氣的勸於芷山道:
“張學良有了華北便忘了東北,老蔣又不願意為東北出兵出餉。你們在這裏孤守既沒有支援甚至連個名分也沒有,還不如宣布獨立。隻要你振臂一呼,帶頭成立自治政府,大日本關東軍是一定會幫助你的。”
“獨立!”
於芷山心思一動,但馬上轉念一想,自己雖然手裏有數萬兵馬,若小張不舍得華北抽兵來援,單憑自己根本不是關東軍的個。隨即應付道:
“既然南京中央不管東北了,那咱成立個自治政府也不算過份。這事我應你,馬上就下手掛牌開張。”
小田一見有門,便進一步說道:
“既然於將軍願意跟大日本帝國合作,為表示誠意,那麽就請你將近幾日衛隊團拘押的日本人僑民釋放了吧!”
於芷山雖然讀過講武堂,但此人是土匪出身,他知道手裏有肉票和沒有肉票的區別,馬上對小田說道:
“本旅主要職責是維護東邊道二十三縣治安,你們那些人擾亂本境治安,還叫囂什麽活捉本座。如果小田先生一來我就放人,恐有損本座的威信。請小田先生放心,這些人在我這裏很安全,好吃好喝,還有人專門伺候。等風聲一過,於某一定將他們養的胖胖的親手交給小田先生。”
跟隨小田一起去要人的滿鐵憲兵大尉大澤,見於芷山推推拖拖就是不放人,突然大喝一聲,掏出手槍,對對準於芷山吼道:
“張學良都不敢跟大日本關東軍對抗,難道你想單獨與大日本帝國對抗不成?”
大澤一掏槍,房間裏的局勢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就在大澤掏槍對準於芷山的同時,於芷山的手槍連連長程鳳周也將雙槍抽出,一支頂在了大澤的腦袋上,一支指向了小田,大吼一聲:
“有於司令在還反了你們不成!”
小田一見己方勢單力薄,當即揮手打了大澤一記耳光,同時大聲嗬斥道:
“於將軍是我們大日本的朋友,豈能對朋友做出失禮的舉動。”
大澤被打,隻能悻悻的收起槍,向於芷山鞠躬道歉。
於芷山眼皮也沒抬一下,命令程鳳周道:
“替我送客!”
就在於芷山掛牌成立東邊道自治保安司令部的當天,趙鎮藩帶著三四千東北軍官兵,到了山城鎮西四五十公裏的西豐大孤鎮。第二天,又接到報告,王靜軒帶著奉天講武堂學兵及步兵總隊第一二大隊,約兩三千人馬,也進駐了柳河。
山城鎮處於柳河和大孤鎮之間,這兩路兵馬一進駐這裏,於芷山當即坐不住了。一麵電令駐西豐縣的騎兵隊隊長呂夢齡,派人以維持治安為名前往趙鎮藩部駐地打探情況。一麵命令衛隊團團長赫慕俠,去柳河打探王靜軒率部進駐柳河的意圖。
赫慕俠是奉天講武堂四期,又被選送到日本士官學校進修過,與王靜軒相識,且平素裏還有些交際。
赫慕俠見到王靜軒後,說起目前東北的局勢,兩人不免搖頭歎息長籲短歎。赫慕俠問:
“王兄帶部隊到柳河,是過境還是打算常駐?”
王靜軒說道:
“我想帶著部隊依托這長白山與小鬼子幹到底!”
赫慕俠聽罷心中暗自一驚,他雖然是張學良派到於芷山身邊的親信,卻在留學日本期間灌了滿腦子武士道。對張學良在此番中日衝突中的表現極為不滿,便說道:
“王兄有所不知,在這長白山打遊擊可不是那麽容易的。現如今已經入秋,山上樹木繁盛也有果也有野獸,可是再過一兩個月一下雪,山上草木凋零,最冷時節樹幹也能凍裂了。你們這麽多人躲在山上沒吃沒喝,能不能生存下去還是個問題,更別提跟日本人作戰了。”
聽赫慕俠這麽一說,王靜軒心裏也一涼,說道:
“我們撤的倉促,未帶過冬的物資用具,彈藥也不多了。你們能否支援給我們一些衣物和彈藥?”
赫慕俠說道:
“我們省防旅平日裏也沒有物資儲備,都是到了時節到沈陽去領。副總司令一放棄沈陽,那些物資彈藥都給了日本人,我們自己以後的物資彈藥供給都成問題。隻不過我團還有些去年替換下來的冬裝,我回去後就派人給你們送來。隻不過這彈藥可就難辦了,往王兄諒解!”
赫慕俠走後,王靜軒與杜鶴年、汲紹剛一商量,覺著還是先請示北平,再決定是走是留。
電文發出不久,回電很快就來了。
張學良自然不舍得自己的衛隊旅,當即命令所部穿過南滿鐵路經雙遼前往北平。
接到張學良電令後,王靜軒率部趁著天黑向南滿鐵路挺進。
部隊一夜行進百裏,到了南滿鐵路附近時已是黎明時分。
擔當前衛的步兵總隊第二大隊二營五連連長張占元,見鐵路上的鬼子並不多。便對大家說道:
“注意隱蔽,不要亂放槍,節約子彈。從西側靠上去!”
當張占元帶著尖刀排借助夜色掩護潛行至鬼子陣地不足百米時,一名鬼子哨兵見一隊東北軍摸了上來,慌忙大叫著開了槍。
“打!”
連長張占元一聲令下,全連一起開火。壓製住鬼子火力後,凶猛的向陣地撲去。
關東軍用偷襲的方式侵占了南滿鐵路沿線十八座城鎮後,這條鐵路線就成了他們唯一的保障線,因此他們對於這條長約六七百公裏的鐵路線,防禦的極為嚴密。
這邊槍聲一響,便驚動了附近的鬼子。在張占元率五連奪取鬼子防禦占地,掩護大部隊通過時,附近的鬼子也趕到了。
兩輛輪式裝甲車從晨曦裏冒了出來,引導著黑壓壓的鬼子兵,向他們壓了過來。負責掩護大部隊過鐵路的張占元大驚,立即大聲命令道:
“火力壓製,去兩個人將那個烏龜殼子炸了。”
張占元一聲令下,陣地上頓時冒出了無數條火舌,一起向緩緩引導鬼子兵前行的裝甲車撲去。
密集的彈雨猶如雨點般砸在鐵殼子上,爆出了猶如炒豆的響聲。
這兩輛英製輪式裝甲車,本來是停在北大營戰車庫裏的,日本人侵奪了北大營後便將其占為己用。
步兵總隊官兵手裏的捷克式步槍機槍威力雖不小,但無法擊穿厚達六毫米的裝甲。就在這時,輪式裝甲車上的兩挺7。7毫米英製機槍也噴出了火舌。
密集的彈雨重新將五連打開的通道阻斷,就在張占元急的不行時,在機槍的閃光中,出現了三名士兵的身影。他們手裏抓著用綁腿帶捆紮起來的手榴彈,從側翼極速向噴著火舌的戰車躍進。
“機槍集中火力打步兵,掩護!”
張占元大叫一聲,舉起手裏的捷克造半自動步槍,連連奔來的裝甲車射擊,試圖吸引戰車上的火力看,掩護爆破組靠近。
密集的火力掩護了爆破組的行動,率先帶領兩名士兵撲向鬼子戰車的排長魏曉光,貓著腰,極速接近噴著火舌緩緩迫近阻擊陣地的裝甲車一側的時候,猛然直起身子,將手裏冒著白煙的集束手榴彈奮力向裝甲車拋去。
“轟!”
鬼子的裝甲車冒出一股煙火,徹底癱瘓了。
於此同時,魏曉光也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掩護我!”
隨排長行動的上士陳克,大喊一聲:
“向倒地的排長撲去。”
就在這時陣地上突然響起了重機槍的密集的掃射聲。
一排排子彈嗖嗖的越過陳克的頭頂,灑進了鬼子集群中。
鬼子兵暫時退去,攜帶四挺重機槍趕來支援的第一大隊副官李雨亭,見鬼子退去馬上下達命令道:
“檢查彈藥救護傷員,預防鬼子反撲。”
這時突然有人大喊:
“連長負傷了!”
李雨亭與趕來支援的排長趙明義趕過去一看,見伏在工事上的張占元仍保持射擊狀,但鮮血已經染紅了他腳下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