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五八章風蕭蕭之長山屯迎敵
四五八章風蕭蕭之長山屯迎敵
淩晨,清冷的山風吹過寂靜的山鄉。堆積了厚厚的落葉的山路上和光禿禿的枝條上,掛滿了厚厚的白霜。
進入初冬的東北雖然還沒有下雪,但已經足以讓人感到了冬的寒意。
三大隊人數不少,可這支報號江北的綹子裝備一般,人員雜亂,槍械不整,用烏合之眾來形容這支隊伍一點也不為過。白毓春知道,將這樣一支烏七八糟的部隊拉上前線,跟彪悍的鬼子直接開戰,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的。
因此白毓春在集結部隊時便與闞玉田商議,將自己的隊伍與闞玉田的隊伍進行混編。並針對三大隊隊員手裏武器繁雜的特點,按照不同的戰術要求的重新進行了編組。
江北綹子這一百五六十號人,手裏既有老式俄製步槍,也有老套筒奉造七九式,還有鳥銃單打一和大刀櫻槍。全隊唯一的重武器,是一挺缺胳膊少腿老掉牙的俄製重機槍。
這挺重機槍基本能上溯到日俄戰爭時期,從幾乎磨光的膛線和零件的缺損程度來看,絕對是一挺曆經百戰嗜血無數的重大殺器。
為了充分發揮這件大殺器的威力,白毓春將兩挺輕機槍,及隊伍裏七八支射程遠威力大的俄製伯丹步槍,交給槍法較好的炮手,與這挺重機槍編在一起,交給肖文統領,以作遠程打擊之用。將那些手持大刀長矛的隊員編成一隊,配置四名衝鋒槍手,組成奮勇隊以作白刃戰之用。將連隊裏剩餘的兩挺輕機槍和七八挺花機關,與步槍手編製在一起,以增強步槍的火力強度。
經過這樣一混編,白毓春手下這七八十號人戰鬥經驗豐富的官兵,成了這支隊伍的骨幹。有了這些骨幹的帶領,這群烏合之眾的戰鬥力自然提升了不少。
兩百多人的隊伍淩晨出發,經過三四個小時的急行軍,於正午時分到達長山屯。
長山屯沒有山,隻有一道丁字形漫崗,距離小城子車站並不算太遠。這裏之所以叫長山屯,是因為首批來此定居的關內移民,來自於三國名將趙雲的家鄉常山縣。此人家姓楊,武術世家,來到長山屯已是曆經三代。經過繁衍生息,開枝散葉,現如今的楊家已成這裏大戶。其中有個青年才俊,名叫楊山河。此人二十來歲,在奉天大學讀書,自小崇慕嶽飛,習武讀書,常常是武穆兵法不離手。日本人占了沈陽城後,他並沒有隨同學們轉至北平,而是約集幾名誌同道合的同學,返回家鄉長山屯組織了一支二三十人的保衛隊,積蓄力量準備跟鬼子大幹一場。
白毓春帶著隊伍來到長山屯後,楊山河得知他們是來打鬼子的非常高興。立即召集鄉親們燒火做飯,出工出力幫助抗日獨立縱隊修築工事。
就在白毓春支隊在長山屯積極準備迎戰之時,八目益雄所部四五十號人開進了距離青石嶺較近的高家圍子。
高家圍子有個大地主外號人稱高二缺,為什麽叫高二缺呢?
因為這小子生性貪財缺德,附近的村民出於氣憤更是出於無奈,給這小子起了這麽一個外號。
高二缺家是高家圍子常住戶,這裏原本沒有幾戶人家,地勢平坦土地肥沃。高家獨占這麽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如果辛勤耕耘那收益還是非常可觀的。可是這個高二缺總覺著土裏刨食來錢太慢。便就著時局混亂,置辦槍械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及至張作霖執掌東北政權,命令張學良帶兵剿匪整肅地方,這小子這麽多年也撈的差不多了,見風聲不對,便帶著幾十個弟兄返回高家屯插槍務農。
俗話說,欠下賬總是要還的。高二缺率領弟兄插槍務農後,總覺著自己在幹土匪那些年結怨太多,生怕仇家尋機報複,便帶著手下在村莊周圍築起了又大又厚的石圍子,嚴防死守不使生人靠近。即便是這樣他還不放心,見日本人在東北挺橫,連沈陽城裏的張大帥都要讓他們三分,便將大兒子送去日本讀書,學成後進入滿鐵當職員。自從高二缺的兒子靠上了日本人後,他更猖狂了,非但將高家圍子周圍的土地收入自己管轄之下,還用日本人給的武器編練了一支一百多人的私人武裝。
此番八目益雄前來征糧,這個高二缺就像接親爹一樣,將八目益雄一行四五十人接進高家圍子,好吃好喝招待了整整一天一宿。也恰恰是這一天一宿,給在長山屯設伏的白毓春留下了足夠的時間,依據漫崗北高南低的地形,修建了堅固的防禦工事。
就在八目等人與高家圍子吃喝玩樂時,高二缺打發手下騎上快馬,到附近村屯征集糧食。
到傍晚,派出的數隊人馬都空手而歸,理由是長山子保衛隊提前一步將糧食收走了。
長山屯距離小城子車站較近,屬於商貿發達地域,高二缺對這塊肥地早就垂涎三尺。立即向八目益雄報告道:
“長山屯有反日匪聚集,不許各村屯出荷糧食給皇軍。”
八目益雄大怒,當即讓高二缺等人帶路,於次日淩晨出兵長山屯。
高二缺知道日本人必不能長久待下去,管理地方之責還要依靠他們這些人,因此巴不得借日本人之手,將方圓百裏內的鄉屯全控製在自己手裏。隨即命令自家二小子高漢武帶幾十名精幹弟兄,配合八目益雄掃蕩長山屯。
白毓春曾到日本士官學校留學,且又是東北講武堂的戰術教官,因此對於修建工事方麵頗有心得。
在他的指揮下,兩百多軍民在丁字形漫崗上修建的防禦工事極為堅固。不但挖了利於突擊的延伸戰壕,還在射擊位置修了手肘台,以便射手在於長期作戰的情況下不至於疲勞。
清晨的霧氣還未散盡,陣地前麵出現了一隊打著太陽旗,身穿屎黃色軍衣頭戴鋼盔的鬼子兵。
白毓春見鬼子到來,大聲命令道:
“隱蔽,大家聽我命令,誰也不準胡亂開槍。”
當隊伍進至距離長山屯不足五百米時,八目益雄發現了修建在漫崗上的工事,雖命令機槍組在兩翼設置機槍陣地,掩護步兵向前推進。
白毓春在日本士官學校上過學,非常了解日軍步兵的戰術。知道他們會在四百米時設置機槍陣地,以密集火力掩護步兵衝擊。而這個距離正是一個正常人視力的極限,在這個距離上隻能采取概略化射擊,因此當鬼子的機槍爆響起時,出於戰壕裏的士兵是相對安全的。當步兵推進到兩百米距離,並且到達第一個隱蔽點後,才會展開全部火力,以消滅暴露的火力點和兵力密集對陣地。此時鬼子的擲彈筒派上用場,在密集的擲彈筒彈轟擊下,對方陣地上的士兵往往會陷入混亂,以至於亂竄從而暴露目標位置,因此此時隱蔽就顯得尤為重要了。全部火力展開後,步兵會在第一輪打擊即將結束時,向目標陣地匍匐前進,當進至百米以內才會躍起全力衝擊。因此白毓春算定,在這距離上正是挫敗鬼子衝鋒的最佳時機。
當鬼子尖兵組從地上躍起,挺著閃亮的刺刀撲向陣地時,白毓春大喊一聲:
“打!”
手裏的花機關首先爆響了起來。
百米距離,對於一名稍加訓練的槍手來說,輕易的擊中目標並非難事。再加上白毓春在射速較慢的步槍中間,編製了花機關和輕機槍,加強了陣地上火力的密集度。因此當幾十名鬼子在發起衝鋒時,正好與迎麵而來的彈雨遭遇。
“擲彈筒,擲彈筒!”
攻擊的步兵意識到自己麵臨的不光是步槍時,當即就大叫了起來。
在這個距離上機槍是對付機槍火力點做有效的武器,可是白毓春也了解這一點,為此他將重機槍陣地設置陣地後方的最高處,哪裏是擲彈筒射程不能及的地方,交代給他們的任務就是壓製日軍機槍火力,消滅敵軍中的擲彈筒手。
這邊擲彈筒一響,位於高處的重機槍陣地上的槍也響了起來。
俄製重機槍雖然缺胳膊少腿,牙口也不行了,但是潑灑出的彈雨依然密集。七八個手持別拉彈步槍的槍手,都是在百米內能打香頭的好炮手。他們手裏的俄製別拉彈步槍。老是老了點,可彈丸孔徑大,裝藥量也大,射程遠威力大,與重機槍相結合,發揮出了超強的威力。槍響之處,必有一名擲彈筒手或機槍射手,肢體橫飛,死於非命。
攻擊才將進行了十幾分鍾,修建於漫崗上的防禦陣地前麵,便扔下七八具鬼子屍體。
八目益雄見對方早有防備,一交手便讓自己損失了七八個人,知道這樣打下去會吃大虧。馬上下令撤兵,並用隨身攜帶的無線電,向駐梨樹鎮的鬼子求援。
駐梨樹鎮的滿鐵守備隊指揮官,官脅正太郎急忙召集才將任命的梨樹縣縣長曲本廉及警察局局長王讚叫來,命令他們出兵支援八目益雄。
曲本廉和王讚是日本人剛任命的縣長和警察局局長,原梨樹縣縣長包文俊與警察局局長李複齋,已經被日本人軟禁了起來。曲本廉原是滿鐵株式會社的文員,王讚是原縣政府保安隊分隊長。這兩人見東三省一夜之間變了天,以為自己登堂入室的機會來了,便轉身投靠日本人,並在日本人的扶持下控製了梨樹縣的警政大權。
可是這兩人根本不是打仗的料,一聽日本人要讓自己帶兵去剿匪,就一個勁的往後縮。警察局局長王讚說道:
“官脅長官明鑒,關東軍強大的威懾下,駐於我縣的護路警隊也已潰散。我警局新建,人員槍械尚不齊備,人不過百,槍不過十條,讓我們去支援,恐怕是於事無補啊!”
曲本廉急忙應和道:
“俗話說救兵如救火,警察大隊初建既沒有可供騎乘的馬匹,更沒有可運兵的汽車。此去長山屯支援,路途遙遠,恐怕會貽誤戰機。”
官脅正太郎聽兩人講的也有道理,便說道:
“這次就不用你們去了,可是你們要盡快擴編警察大隊,以協助皇軍控製縣境內的治安。”
曲本廉與王讚一聽,暗自常舒了一口氣,急忙向官脅正太郎保證道:
“我們正盡力擴招警隊,相信不出兩三個月,便可聽從官脅長官的指揮上陣殺敵了。”
官脅正太郎不耐煩的揮手讓兩人出去,然後拿起桌上的電話機,直接給鐵路守備隊機動大隊下命令,讓所部立即出發開赴長山屯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