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六四章戰三江之十九
四六四章戰三江之十九
“日本人占了東三省,對蘇聯而言百害而無一利,蘇聯人為啥要這樣做?”
陳靖亞提出的問題冷豔秋也在思考,但終究百思不得其解。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了進來,在地上拉出了兩人的影子。金色的陽光在無聲的房間裏飛舞,陳靖亞和冷豔秋雖沐浴其中,但都沒有心思去享受這冬日的暖陽。
寂靜被冷豔秋細小的聲音打破了:
“我們與蘇聯人之間的貿易,是建立在以糧食置換物資的基礎之上,可是現在我們不但拿不出用於置換所需物資的糧食,還欠下了蘇聯方麵一大筆貸款。當然這隻是表麵說辭!其真正的原因是日本給蘇聯方麵施加了較大的壓力,再加上九一八事變後南京國民政府對日本侵略行為采取了持續妥協的政策,更加讓蘇聯方麵對南京國民政府的動機產生了懷疑。基於以上原因,他們為自身利益考慮,覺著因支持我們而得罪日本,有些得不償失!”
陳靖亞沒想到北滿屯墾區的情況如此糟糕,問道:
如果不依賴蘇聯的原材料,以我們現今的機械設備和規模,能否生產出合格的武器彈藥出來?”
冷豔秋搖搖頭說道:
“很難,但並非完全沒有可能。我已經給反帝大同盟總部發了電報,請他們盡快派化學專業方麵的人才過來,幫助我們解決無煙火藥的問題。要獨立完成槍炮生產,我們除了要解決鋼材等原材料外,還需要增添大量機械設備。其中諸如千噸水壓機等關鍵設備,原中東路鐵路機場總廠有,但這些機械設備的歸屬權在蘇方,我試圖與蘇方談判購買,可是他們並不打算出售給我們。”
陳靖亞心頭一沉,說道:
“實在不行我去找老庫談談?”
冷豔秋搖搖頭,說道:
“庫爾涅佐夫局長業已回國,新上任的局長是個政工人員,態度極其傲慢。以我們北滿屯墾區的目前的情況,償還以前的欠賬都很困難,更別談再購進其它機械設備了。”
陳靖亞沒想到眼下的情況如此糟糕,心中有些奇怪問道:
“我們經過兩年的發展,北滿屯墾區有十萬之眾,開墾土地六七百萬畝,那能沒有糧食支付銀行貸款。”
冷豔秋馬上解釋道:
“九一八事變之前遼寧大水,進入我北滿屯墾區求生者有八萬之眾。九一八之後,日本悍然侵占南滿鐵路沿線二十餘個城鎮,並開始以南滿鐵路為中心的鐵嶺、撫順、梨樹鎮、乃至長春一線,打著剿匪、捉拿反日分子的旗號不斷的製造屠屯滅鄉血案,以擴大滿鐵附屬地的範圍。隨著日本人製造的血案越來越多,有好多人為了躲避日本人的屠殺不得不向我們北滿屯墾區遷移。迄今為止,北滿屯墾區的人口也已增加至三十餘萬。這三十餘萬民眾到了這裏後,雖然開墾了不少荒地,可是要有收成需要等到明天秋後,因此我們存糧也已不能滿足突然增加的人口,哪裏還有糧食去跟蘇聯人交易。”
蘇聯人突然掣肘,讓陳靖亞的心情降到了冰點,思慮了半天仍未能想出解決之道,偌大辦公室又陷入了沉悶的寂靜之中。
“共產國際派人來了”
還是冷豔秋首先打破了寂靜。
自延吉暴動之後,陳靖亞對共產國際便產生了看法,聽冷豔秋這麽一說,心頭上蒙上了一絲不祥之感,問道:
“他們想怎樣?”
冷豔秋說道:
“前天共產國際派來一個叫尼克萊特派員,他向我傳達了共產國際的決定。隻要我們此後一切行動遵從共產國際的指揮,他們便可以撥出一筆特別經費供我們使用。”
陳靖亞奮然起身,屁股下的椅子轟然倒地,在重力的作用下肢解。
怒聲說道:
“這不是擺明了想趁火打劫嗎!”
冷豔秋點點頭,說道:
“我知道你不會同意,因此就沒有答應他。”
陳靖亞恨恨的說道:
“他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召集人手連夜動手,將哈爾濱廠裏的所有設備全部拆到屯墾區去。”
陳靖亞咆哮了起來猶如一頭怒吼的獅子,這種形態也將冷豔秋嚇了一大跳。
但冷豔秋是冷靜的也是睿智的,她知道這些諸如水壓機一類的大型機器設備,是北滿兵工廠所急缺的,但她並不想與中東鐵路局蘇方管理者把關係搞僵,便小聲問道:
“這些機械設備的所有權屬於蘇方,我們這樣強拿去總要給他們一個理由吧!”
“理由!”
陳靖亞眼裏放射出一道寒光,臉上浮現出一副蕭殺的表情說道:
“就說讓土匪給劫了!”
“讓土匪給劫了?”
也許這個理由太過奇葩,冷豔秋驚訝的脫口而出。
陳靖亞肯定的點點頭,重重的重複了一遍:
“對!就這樣告訴他們,讓土匪給劫了。他們若問哪來的土匪,就說是鬆江悍匪陳靖亞。”
陳靖亞出身土匪世家,又接受過係統的高等教育,這種天壤之別的經曆,造就了他亦正亦邪的特殊性格。冷豔秋與其共事日久,他這種處事風格早已適應。但此番陳靖亞要以明搶的方式,將中東路鐵路機車廠屬於蘇方財產據為己有,她心裏不免還有些擔心。
細細權衡了一下,最終冷豔秋還是選擇了按照陳靖亞的決定辦。
這也不是冷豔秋對蘇聯有多大的成見,而是因為冷豔秋清楚,有了這些設備,北滿兵工廠便可以鍛壓出用以造槍管的毛坯件,最起碼可以緩解燃眉之急。
冷豔秋拿定了主意後說道:
“現在哈爾濱民生廠裏還有兩台用於鍛壓模具的千噸水壓機,幾十台套用於機車維修的衝壓機床,可這些設備極其沉重,沒有相當數量的運輸工具,即便是拆下來也運不走。”
陳靖亞撓著頭想了一會,說道:
“李杜他們來哈爾濱控製局勢,不就是乘車來的嗎?有這一百五十多輛汽車,難道還將這些設備拉不走?”
經陳靖亞一提醒,冷豔秋眼睛也一亮,說道:
“倉庫裏還有幾十輛沒來得及發出去的四輪拖拉機,加在一起應該夠了,我這就帶人連夜拆設備,兩天以後便可出發。”
陳靖亞說道:
“要機密行事,別讓蘇聯人有所察覺。”
冷豔秋點點頭說道:
“留下來的人都很可靠,我們連夜幹,應該不會出問題。”
陳靖亞見冷豔秋一臉疲倦,輕聲的囑咐道:
“你自己也小心點,處理完這裏的事後馬上轉移到後方去。”
冷豔秋點點頭,說道:
“艱苦的戰鬥才剛剛開始,你自己也要小心。隻要能活著堅持到最後,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就在兩人四目相對,互相囑托時,門一開丁月英一步闖了進來,說道:
“日軍第三旅團長穀部照部、十五旅團天野六郎部分別從朝長春、海龍出發,正向吉林哈爾濱集結。”
陳靖亞說道:
“事不宜遲,我們必須要抓緊了。那這裏就交給你和月英了,我去上號,找李杜要汽車去。”
冷豔秋點點頭,讓丁月英帶著陳靖亞等人去了後門。
在通往後門的路上,陳靖亞根據丁月英帶來的情報,迅速分析了當前局勢,並叮囑丁月英:
“回去後立即給威虎嶺發電報,讓其一定擋住向吉林城挺進的天野旅團。”
丁月英對陳靖亞的部署感覺有些奇怪,問道:
“為什麽不將咱吉林屯墾區的兩個團都調上來,和日本人決一死戰,誓死保衛哈爾濱?”
陳靖亞說道:
“哈爾濱有李杜、邢占清、丁超、趙毅所部四個旅守著就夠了,與其將所有的精兵強將都放到哈爾濱死守,不如趁日本人攻打哈爾濱之際,調集精兵強將去打吉林和長春。”
丁月英點點頭,說道:
“對!這樣一打管教小鬼子顧頭不顧腚。”
張景惠在哈爾濱懸掛日本國旗,與於琛澄出兵吉東本是一盤棋,這個下棋人便是坐鎮哈爾濱大白樓指揮的土肥原賢二。
張景惠在哈爾濱掛日本國旗宣布脫離國民政府,與熙冾出兵哈東是同時進行的。
本來張景惠業已做好了一切準備,將身兼二十八旅旅長、哈滿護路軍司令、濱江鎮守使三職的丁超拉攏了過來。但臨行事時,熙冾來了一封電報,改變了這一切。
哈爾濱屬於遠東第一國際貿易都市,日本人要奪這裏還要小心籌劃,生怕引起國際社會的一致譴責。熙冾更是對這塊肥肉垂涎三尺,在做好了一切部署後,一紙電令委任馬錫麟接替丁超擔任哈滿鐵路護路軍總司令一職。丁超自然不幹,隨即在張景惠命令他的特區警察總隊在哈爾濱市區內懸掛日本國旗後,按兵不動。
張景惠一懸掛日本國旗,時刻關注這哈爾濱局勢的李杜聞風而動,率所部主力馬澤周團乘一百五十餘輛汽車,疾馳而至,於淩晨進駐哈爾濱上號一帶,與此同時馮占海三個旅也由蜚克圖兵分三路挺進至哈爾濱近郊。麵對突然而至的上萬抗日軍,張景惠目瞪口呆,馬上收起投降派的嘴臉,下令收繳已經懸掛的日本國旗,並假惺惺的邀請李杜、丁超、王瑞華、王之佑、馮占海,及軍政要員士紳二十餘人到自己家中商量保境安民、抵禦日偽之策。
李杜與丁超、王之佑有意推舉張景惠為首,組建聯合抗日政府,但張景惠以保證哈市安全為由,拒絕了李杜他們組建抗日政府的建議,李振聲借血壓升高住院治療,導致此次會議不了了之。
李杜、馮占海有意推舉誠允為首成立抗日聯合政府,丁超與王之佑認為還是請示一下的好。
幾人便給北平副總司令公署發電報請示,張作相回電:
“以王之佑代替李振聲之職,統領吉林全省各軍保境安民抵禦日偽,但對於在哈爾濱成立聯合抗日政府一事做出明確指示。”
由於沒有的到明確指示,幾人商量決定成立吉林自衛軍。
何謂自衛軍,說白了就是在沒有得到國民政府明確指示前,先代行保境安民抵禦日偽之責。
李杜所部進駐哈爾濱後,便對哈市市區施行了軍事管製。
大街上少見行人,到處都是持槍巡邏的警察和士兵。
這麽一輛全無武裝的汽車行駛在通往道外的大街上,當即引起了警戒巡邏士兵的注意。
汽車剛駛出街口,便被幾名手持大槍的臂帶寫有自衛軍字樣臂箍的警察攔了下來。
坐在陳靖亞副駕駛座上的陳靖亞未動,開車的李少鐸對警戒巡邏的警察說道:
“我們是吉林臨時政府的,要去道外見李杜將軍。”
警察見車上八個人除了兩個女的外手裏全都有家夥,便嗬斥道:
“什麽吉林臨時政府,我們吉林自衛軍他們管不到老子這一塊。”
陳靖亞一聽這話,心裏一驚,心道:
“難倒李杜與馮占海脫離吉林臨時政府自己另立門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