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六三章戰三江之十八
四六三章戰三江之十八
洪文華雖然比陳靖亞大七八歲，但她的學識和人品讓陳靖亞敬慕，因此陳靖亞並沒有辜負她的心思。張作舟這麽摻乎，覺著事情有些不妙，便有意岔開話題，問韓月：
“你是來故意鬧事的，還是有其它事？”
韓月一愣，馬上回過神來，將手裏的電報遞上，嘴裏說道：
“差點誤了大事！冷工程師從哈爾濱發來的電報，讓你馬上去哈爾濱。”
陳靖亞可逮著個脫身的機會，馬上對韓月說道：
“那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去拿上東西上車出發。”
韓月說道：
“電台帶來了，在鳳儀哪裏。”
陳靖亞對薛翹如和韋仲達拱手抱拳施禮道：
“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望兩位父母官大人不要見怪。”
言罷，將張作舟拉到一邊叮囑道：
“現今情勢危急，請張將軍即刻動身去賓縣，與代主席誠允黑省主席馬占山一起，商量建立聯合抗日政府之事。日本人勢大，又有眾多叛逆追隨，若想保全東三省半壁江山，給三千父老留一塊複興之地，非眾誌成城萬眾一心決死一戰不可。”
張作舟說道：
“不勞囑托，我即刻動身去賓縣。”
張作舟、陳靖亞等人走後，薛翹如和韋仲達一商議，鑒於形勢危急，兩人一起頒布公告號召民眾，加固城防，以防叛軍偷襲。
處理完一天的城防事務後，韋仲達回到自己家中。
經過今天韓月這一鬧，韋冬梅心中的情愫又起。
她並非對陳靖亞不中意，而是皆因為陳靖亞與自己有婚約在先，又與洪文華公開成婚在後，她心裏實在過不了這道坎。
韋仲達進門見客堂裏唯有管家，桌上有飯菜，唯獨不見女兒韋冬梅。便問管家：
“景然，小姐呢？”
管家蘇景然二十來歲三十不到，眉清目秀憨厚忠誠，原是韋仲達的副官。反奉軍兵敗，韋仲達退出軍界，他始終追隨並未離開。
蘇景然答道：
“回來後，就將自己關在屋裏，晚飯也沒吃。”
韋仲達說了句：
“我去看看。”
便抬腿向韋冬梅的閨房走去。
閨房中點著紅燭，在溫暖的燭光中，韋仲達看到韋冬梅腮邊掛著點點晶瑩的淚珠。
見爹爹進來，韋冬梅急忙抹去腮邊的淚珠，站起身問道：
“會議開得怎麽樣？”
“哎！”
韋仲達長歎一聲，坐了下來，說道：
“叛逆軍侵占舒蘭、榆樹、五常，迫近珠河，戰事一觸即發。士紳們各個主張和平，戰火一起自家產業受到損失。可日本人業已打到家門口，若想避免戰火唯有附逆。大家嘴上雖沒有說，其實都早有打算。”
韋冬梅問道：
“薛縣長有何打算？”
韋仲達說道：
“縣長矢誌抗敵，若縣城不能守，打算率縣府人員機構移至黑龍宮、烏吉密河一帶堅持。哪裏地形複雜背靠延壽，又有楊自彬團以為支援，也算是個落腳的好地方。”
話說到這裏，韋仲達突然轉移話題說道：
“我有心送你去湯原陳家與陳靖亞完婚，你意下如何？”
韋冬梅心裏正亂，聽爹爹這麽一說，便言道：
“此正是用人時刻，女兒執掌騎兵隊留下來也能助爹爹一臂之力，爹爹何故在此緊要關頭送女兒去陳家？”
韋仲達又歎了一口氣，說道：
“日本人要去哈爾濱，珠河自然不能幸免。珠河為前線，湯原為後方，又有北滿屯墾軍一力支撐，日本人即便是想搶奪也非易事。當年我隨郭將軍起兵反奉兵敗，你娘聞信自信我必不能保全，因此自戕身亡！這些年來我懊悔不已，現如今日本人又來，為悍我中華，我輩軍人自當浴血疆場無怨無悔，為不徒留遺憾，還是將你早做安排為好。”
韋冬梅聞言，站起身正色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國已破，家何存？家不存，冬梅也絕不苟活。爹爹矢誌抗敵到死，冬梅必不能落後。再說日本人勢大，東三省尚且不保，湯原焉能獨存！”
韋仲達默然，沉默了一會問道：
“知道當年爹爹為啥隨郭將軍反奉嗎？”
韋冬梅搖頭答道：
“郭將軍是同盟會早期成員，參加過護國軍，受國父中山先生賞識，任過粵贛湘邊防督辦參謀、廣東省警衛軍營長，韶關講武堂教官等職，也算是先總理忠實信徒。張作霖是軍閥，自然要反他！”
韋仲達搖搖頭說道：
“不光如此。當年郭將軍赴日本考察軍事，突然獲知張作霖正擬以落實二十條為條件，向日本購買武器準備與南方國民革命軍開戰。郭將軍深知日本支持張作霖對抗南方國民革命軍，背後必有陰謀。若遏製日本人野心必須連接蘇俄，因此郭將軍離開日本後轉道蘇俄，與蘇俄建立了聯係，怎奈不幸兵敗垂成。可據目前形勢而言，當年郭將軍的籌劃是對的。陳靖亞在北滿與蘇俄保持密切關係，這是能否堅持的最重要一環。再者下江一帶山嶺高聳森林密布，從地形上來看利於堅守，因此我估計日本人奪哈爾濱易，奪北滿難。隻要咱東三省有一地尚存，東三省便不會亡。爹爹送你你去湯原絕隻為完婚，更重要的是為日後反攻保留一絲餘脈。”
韋冬梅聽罷爹爹的苦心籌劃，心中是五味雜陳，良久沒有說話，最終拿定主意後，站起身堅定的表明態度：
“成功不在我，冬梅誓死隨爹爹奮戰抗敵，即便血灑疆場也在所不惜！”
韋仲達見韋冬梅心意已決，也不好再勸，歎息一聲，起身回房了。
此時哈爾濱民生廠裏的機器設備人員，早已遷至分別遷到了在龍江和太平溝新建的兩處工廠裏。這場大遷移曆時近一年，動用了大量船隻和運輸工具，遷走的機械設備達萬台以上。現在偌大個工廠裏業已空空蕩蕩，隻有一些原屬於中東路鐵路機車總廠的設備，因為歸屬權不在民生廠手裏，而孤零零的杵立在布滿灰塵的車間裏。
冷豔秋之所以沒走，而是在這裏設置了一個由三四十名工人組成的留守處，隻因為還有很多事，要通過中東路鐵路局與蘇方進行密切溝通。
先前堆滿各種技術圖紙及報表的辦公室裏，已是空空蕩蕩，地上還遺留著一些未來的及清理的碎紙屑，一張偌大的辦公桌孤零零擺在辦公室的中間，更增添一些空曠感。
“來在這裏坐一下吧！”
冷豔秋拖過了一張破凳子，對陳靖亞歉意的一笑，然後解釋道：
“我們的工人們太會過日子了，好的家具及車床工具全部都裝車運到後方去了。為此這一年多來，我還與中東路鐵路局的蘇方管理人員，就這些東西的歸屬問題交涉了無數次。”
陳靖亞坐到了業已開裂的凳子上，才將要伸伸腿，可是屁股下的凳子似乎不堪重負，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呻吟，嚇得陳靖亞急忙調整姿勢，盡量不它盡快結束使命。
“日本人奪取了齊齊哈爾後又奪了錦州，其侵吞整個東三省的野心已經非常明顯。哈爾濱是蘇聯在遠東利益的中心，日本人勢必奪之，不知道蘇聯方麵對此有啥反應？”
冷豔秋看了站在陳靖亞身後的韓月和徐鳳儀一眼，欲言又止。陳靜亞會意，揮手讓韓月與徐鳳儀出門警戒，禁止閑雜人等靠近。
看著徐鳳儀將門關閉後，陳靖亞問：
“怎麽了？”
冷豔秋一臉冷峻的說道：
“蘇聯人正在與日本人交涉，我已經得到確切消息，蘇聯人可能會妥協。”
自九一八事變之後，蘇聯的態度有些讓人摸不透，在以紅星報為代表的官方媒體上，蘇聯譴責日本同情東北民眾的聲音從未減弱過，但在外交層麵上，他們卻跟英美一樣始終保持中立不幹涉立場。
因此對於日本人在進攻哈爾濱前與蘇聯進行接觸這一消息，陳靖亞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一臉不屑的說道：
“蘇聯人在報紙上譴責日本的聲音很大，卻在外交上一直保持中立立場。日本人要奪取哈爾濱，必然會觸及到蘇聯人的利益，為不使蘇聯直接介入東三省，與蘇聯人前期溝通一下摸摸對方的底牌，也符合日本的做事風格。蘇聯人生怕卷入戰火之中，采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也屬自然。”
冷豔秋說道：
“我說的妥協不單指哈爾濱，還有蘇聯方麵可能會中斷與我們之間的貿易。”
北滿屯墾區兩個工廠不但能造子彈手榴彈，也能造槍炮，可是它不具備完整的工業體係，因此必須依賴與蘇聯間的貿易。
這種貿易關係是陳靖亞在籌建龍江軍墾區是建立的，簡而言之，便是由蘇聯設在東北的道勝銀行提供貸款，從蘇聯購進各種所需建設物資，再以北滿屯墾區所產糧食償還貸款和利息。此後隨著民生廠將兵工部分外遷至龍江和太平溝，為了解決屯墾區兵工生產所需槍管、撞針、無縫管鋼管、無煙火藥所需，在遠東特別集團軍加侖將軍的默許下，蘇聯方麵開始以廢鋼鐵和機械零件半成品的方式，暗地裏向北滿屯墾區提供上述產品。北滿屯墾區與蘇聯間的貿易一旦斷絕，將意味著北滿屯墾區的兵工企業，此後將再也生產不出一槍一彈，這對於即將東三省日趨升級的抗戰形勢而言無疑是致命的。
陳靖亞沒想到會出現這樣事情，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問道：
“為什麽會這樣？蘇聯人這樣做對他們有啥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