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混沌盟會
墨尊怒發衝冠:“給個令牌還有保質期?那賤人跟我令牌帶不回來就不給我發工錢,原來是根本沒打算讓我拿回來?期限是何時?”
楊四季像個撥浪鼓一樣連連擺頭:“這等機密我可不知道。我就一傳話的,連那塊令牌長啥樣的都不知道哩。”
墨尊略一琢磨,楊四季的應該是真的。
陳刻給他的那塊令牌名作影王令,用於與嵐國的影衛諜子相聯係。這等涉及煌國諜子安危的要物能交到他手上,已經算是陳刻看在劫魂引的份上對他信任有加,但若那家夥毫無防備,是絕無可能的。就是不知道他還留了什麽後手。
搖了搖頭,墨尊也不再去想,入嵐之事是他的意願,此行無論如何也是要去的。
“那好吧,容我收拾一下,我即刻便與你啟程。”墨尊站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更多是想和兄長姐姐做個告別。昨日才從絕世出來,今日卻又要再次別離,讓他心裏莫寞有些空虛。
“尊你等等!”莫寞沒等他反應過來,嘩嘩地滑著輪椅出了去,急匆匆地,也沒了平日裏的淑女樣。
墨尊摸不著頭腦,問向葉年輪:“姐這是要幹什麽?”
“去收拾給你準備的東西了吧?有些東西在你出來前就準備好了。”葉年輪一邊著,一邊滿臉肉疼地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還故作大方地:“這些錢你拿去花吧!別替我省著!”
墨尊看著銀票上的印記,滿臉鄙視地對他:“你就坑我吧!煌國的銀票拿到嵐國去,嫌我人頭送的不夠快?你還真省錢省到我頭上了啊?”
葉年輪理直氣壯地道:“我不是怕你大意了琢磨著提前給你上一課麽?看你這麽謹慎細微膽怕事的樣子,為兄也算放心讓你去闖一闖了!”
墨尊撇著嘴把銀票塞回他懷裏:“自己收著,不許喝花酒!好好照顧我姐,我回來要是發現莫寞姐瘦了半兩,心我跟你翻臉!”
“我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葉年輪這回從袖子裏拿出幾錠白銀放進墨尊手中,輕輕在他耳邊:“你活的約好,我們越安全。這裏有我呢,你盡管放心。”
墨尊不再言語,直接給了葉年輪一個熊抱。十六七歲的少年隻夠得著兄長的肩膀,但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承諾。
“嘩嘩——”輪椅聲重新響起,莫寞腿上放著一個大包裹,“尊快來接著!”
她打開包裹給墨尊看,裏麵放著零零散散各種東西:“你喜歡吃辣,這是姐給你做的辣醬;這是些厚實衣服,過不了多久就要入冬了,你可得都穿上,心著涼;這是些碎銀子;這是……”
妙齡少婦瞬間變成了老大娘,嘮嘮叨叨地個沒完。墨尊乖巧地聽著,像隻聽話的狗狗。
莫寞重新把包裹包好,墨尊沒等她反應過來,便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在她耳畔輕聲:“姐,我走了!”
不給莫寞再些什麽的機會,他拎起包裹轉身拍了拍楊四季的肩膀,頭也沒回便離開了葉府。
“你清楚我要先去哪裏?”墨尊淡淡的問。
楊四季連忙跟上,“清楚,青陽郡。”
他偷偷瞄了一眼墨尊,那裏已經不是麵對兄長與姐姐時的溫順家犬了,少年的眸子裏,閃爍著堅韌的光。
……
罪城,別雲塔第三層,混沌盟會正在此召開。
罪城是一座城,但卻不僅是一座城。圍繞罪城而建立起的千百城邦,位於罪城西域的遼闊沙漠,都在其勢力範圍之內。
罪城是瀾域最為獨特的勢力,這裏沒有律法條文,沒有階級秩序,而是信奉著力量。隻要有力量,你可以在此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例如罪城外的諸多城邦,便是由有力者所建。
這裏對力量的定義很廣泛。拳頭是力量,財富是力量,智慧是力量,就連技藝也算作力量。有一技之長的人都能在這裏活的很好,而普通的平民想要在此活下去,便隻能依附強者。
但何處不是如此呢?古國平民依附於世家貴族,嵐煌百姓依附於官僚之治,就連道盟術庭,也必須依賴於赤鳴尊才能苟存。而罪城隻是將這種道理赤裸裸地昭示出來罷了。
每年都有無數人從別國來到這個無序之地,是逃兵?是罪犯?是流民?還是別的千奇百怪的理由?又有何所謂呢?罪城對這些人來者不拒。這裏是混沌的罪惡之都,是肆無忌憚者的仙界,這,就是罪城。
或許,“罪”之一字,便由此而來?但誰知道呢?古國號稱瀾域現存最古老的國度,國祚已有一千三百餘年,但罪城早在其立國之前便已存在。罪城比古國悠久,比他們的史書更悠久,沒有人能得清這塊無序之地已經在瀾域盤踞了多久。
坐在角落裏的枯朽老頭當然也不清,但他清楚,眼前這一幕,已經上演了無數遍,至少,他已經看了無數遍。
千人集聚別雲塔召開混沌盟會,在此期間,無序的罪城也擁有了秩序,因為這裏的千人就是罪城最具有力量的人,他們,就是規矩本身。
隻是可惜,由無序者組成的規矩,怎麽看怎麽覺得可笑。議事堂裏亂哄哄的,比外麵的菜市場還不如。
枯朽老頭打了個哈欠,連看戲的興趣都沒有,畢竟再精彩的戲碼,看過幾十遍後也就索然無味了。按照以往的劇情,接下來就該有人拍著桌子大放厥詞了。
“咚——”果不其然,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腳踢翻凳子,拍著桌板朝議事堂台上那名中年男子:“憑什麽要讓我把吃進去的再吐出來?有本事就從我手上搶回去啊!”
完,他的手中憑空出現一具漆黑的骷髏頭,攝魂的陰寒讓偌大的議事堂裏變冷了幾分,不少有眼力的人連連驚呼:“巫鬼化形!後聖之極?”
台上那名男子看著骷髏頭,隻是笑笑,沒有話。
漢子一看他這反應,直指著他嗤笑道:“看你這孬種樣!要是怕了,不如乖乖從那個位子爬下來,讓爺來坐!區區凡人,還敢比我坐的更高?”
枯朽老頭好笑地搖搖頭,這又是從哪個旮旯地兒跑出來的野蠻子?看這樣子是第一次參加盟會不成?憑著自己修為有了些長進就覺著底氣足了?你可知那台上的是誰?那位可是雖為凡人之軀,但卻依靠智謀便能穩居混沌五席之一的盟會之主,樂至!
枯朽老頭砸吧砸吧嘴,心想雖是俗套了點,但若是能見著樂至出手,倒也不失為一場好戲。
樂至依舊隻是坐著笑笑,似乎也是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那巫術漢子越發猖獗,正打算衝上台去,卻聽“乓——”的一聲,議事堂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一名男孩和一個年輕女子一前一後從門外走了進來。
“老娘還沒進塔就聽見你們嚷嚷,都在嚷嚷啥呢?開會就好好開,難不成是想故意拖到飯點等著人家管飯麽?真是一群飯桶!”年輕女子出來的話跟她身材一樣火爆,絲毫沒有顧忌這是在哪裏。
枯朽老頭皺皺眉頭,這是哪裏來的女娃,敢這麽猖狂?議事堂裏都是些無序者,但他們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立下的規矩。先不這一男一女有無進來此處的身份,單是在議事途中闖進來,就該他們死上一百次!更何況還敢辱罵他們,當真活膩歪了是吧?
議事堂裏瞬間暴躁起來,一群人如同擇人而噬的惡狼,惡狠狠地盯著他倆。剛剛那名巫術漢子正打算立威,就有人跑來給他當靶子。他冷哼一聲,手中漆黑骷髏發出尖銳哀鳴,筆直朝著那兩人撞去。
“吾名作柩,”
那個男孩抬起一根手指,按在了漆黑骷髏上。
漆黑骷髏在一刹那褪去色彩,化作潔白,就像洗去了渾身的墨。
“啊啊啊——”
巫術漢子捂著心髒痛聲慘叫,議事堂裏回蕩著淒慘的哀嚎。
“平生所愛,”
男孩屈指一彈,骷髏頭瞬間變成齏粉,在空中零落。
巫術漢子的慘叫即刻停止,就此倒地,再無聲息。
“便是賜人死柩。”
漢子倒在的地麵上浮起了一具棺材,不偏不倚,不大不,正好將他容納。然後,封棺。
靈柩重新沒入地麵,就像是被地麵吞噬了一樣。
枯朽老者震驚地站了起來,雙目瞪大,口中念叨,如同瘋魔。
“異術證道!異術證道!異術證道!”
殺死巫術漢子的不是巫鬼骷髏的反噬,而是男孩那順著因果的一指。那抹道韻!那種境界!那是術道的盡頭,那是異術的君主!那是啟人間的主宰!
他立刻五體投地跪了下去,顫抖的聲音從此處傳開。
“參見殿下!參見異術之王!”
“參見殿下!參見異術之王!”
議事堂的台下的人都跪了下去,跪向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他們顫抖,他們恐懼,他們膜拜。這副場景有點滑稽,有點可笑。
但因為他是鬼柩,所以一點都不可笑。。
“起來。”鬼柩淡淡道。
他們都站了起來,除了十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