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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著痕跡

  偌大的酒樓裏,隻有鍾其道一人的笑聲在此回蕩。許多賓客瞪大眼眶,不敢相信他這樣的鐵麵閻王也會有笑得如此失態的一。


  “哈哈哈哈……陳大人你……哈哈……實在是,哈哈哈……實在是太有意思了!”鍾其道捂著肚子痛笑,斷斷續續湊出一句完整的話。


  陳刻笑著回應:“好多年沒人這麽喜歡我的笑話了!你也挺有意思的。”


  鍾其道好不容易才收回笑聲,但依舊滿臉笑意,如同春光拂麵,和剛剛嚴肅冷漠的刑部侍郎判若兩人。


  “讓諸位見笑了。我來煌國二十三年有餘,從來都是硬撐著臉,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該怎麽笑了,沒想到陳大人一句話就讓我憶了起來!果然是我道行還不夠深啊!”


  酒樓裏再次嘩然,鍾其道此言,就是認定了他是嵐國諜子的事實!

  煌嵐兩國相爭已有數百年,彼此滲透布置並不算稀奇,但嵐國的諜子竟然能夠爬到煌國刑部侍郎的高位,這是足以轟動瀾域的奇恥大辱!

  “倒也不能這麽,其實我挺擅長笑話的,可惜總是沒人聽得懂。”陳刻難得愁了愁,“要是像你這麽有意思的人多點該多好?”


  “不行了不行了!”鍾其道連連擺手,憋笑道:“陳大人趕緊帶我走吧!再聽你些笑話,隻怕我這張老臉都得笑落在這兒咯!”


  “我很擅長笑話!這不是笑話!”陳刻總在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較真,“而且,來都來了,隻帶走你一個可不夠!”


  他歪歪腦袋,向身邊的慶王問道:“殿下,我這法,您可滿意?”


  慶王臉色鐵青,冷哼以應。


  “殿下您喜歡就好。”陳刻笑眯眯道,隨即揮了揮手,“那我可就繼續了。”


  影衛再次動起手來,這回可沒有人敢與他們對峙,一個嵐國暗諜的帽子蓋在頭上,他們誰也扛不住!


  “陳刻!想動我?拿出證據來!否則本官必定親自麵見聖上!參你一本!”


  拚命反抗的是平監趙無涯,被影衛抓住後還在掙紮不休,此時披頭散發形同厲鬼。


  “陳大人!冤枉啊!下官一心為大煌效力,怎可能是嵐國暗諜!望大人明鑒啊!”


  圓圓滾滾的的是大理寺劉錚,平日裏低調無聞,沒想到這次他也有一份。


  慶王臉色更加難看,隻字未吐,便就拂袖轉身離去。他今日設下的慶功宴已經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與之相對的,是鍾其道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道:“原來陛下並非不信任兵部,而是最為信任才對!也是,該漏出來的沒少分毫,不該漏出來的不多一絲,恰好讓我看得到大人的胃口。如此精準,想必是大人親自插手了吧?看來陛下的信任,也是奔著大人您去的呢?”


  陳刻也是在笑著,兩人此時的關係不像是獵人與獵物,反倒更像是同赴宴的多年好友。


  “的不錯,繼續。”


  “大人的胃口明明吃得下兩隻熊掌,卻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地隻吃了一隻。我原先還想著大人用另一隻熊掌的胃口去品嚐了什麽山珍海味,沒想到這個‘想’字就是一把火,等著我這份魚翅自己下鍋呢!”


  “哈哈哈哈!如此形象!看來鍾大人也是一位老饕?”陳刻拍拍手掌稱讚道。

  鍾其道苦笑道:“這些年裏一直撐著臉,總得用點什麽東西塞住嘴巴,才不至於亂話。不過我隻會吃,可比不得大人,不僅會品,連選材打獵,下手烹調都是信手拈來。術庭評點下能人異士,將‘陳陰’與‘雲算’並列,這下我可是心服口服了!”


  “看得這麽通透,難怪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二十多年。”陳刻笑吟吟地著,順帶掃了滿堂賓客一眼,“也罷,那就給你們留根獨苗。看看那位‘雲算’,能算得出多少!”


  鍾其道躬身行禮:“謝過陳大人!”


  陳刻揮了揮手,施施然離開朝闕。十名影衛押著三人跟隨而去。留下滿堂賓客,鴉雀無聲。


  在座眾人都是久經風雨的明都貴要,卻依舊被此事震驚得不能言語。


  他們……怎麽能是嵐國諜子呢?

  鍾其道還好,他素來冷酷肅穆,鐵麵無情,除卻同僚以外,倒也沒多少人喜歡跟他打交道。但趙無涯與劉錚可不一樣,此間眾人與他們相識交好的絕不在少數,私底下有交易來往的更是難以計數,若是宮裏那位打算徹查此事……


  一念至此,不少人麵色都蒼白了許多。


  葉年輪摸了摸下巴,他心裏無鬼,自然不用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他更在意的是陳刻本人的舉動。


  鍾其道無疑是一條大魚,這種藏在深海之中的巨物絕非輕易能釣上來的。陳刻是用什麽作餌?釣到以後打算如何處置?還有鍾其道所的熊掌又是什麽?陳刻留下的“獨苗”又是誰?


  葉年輪越想越入神,他和墨尊相似,都對那位琢磨不透的影王有著極深的忌憚,為他思慮再多都不為過。


  但溫和拍了拍他肩膀打斷了他的沉思:“年輪,今夜風波湧動,不若早點離席吧!”


  罷悄悄抬抬手,指向席間眾人。


  葉年輪回過神來,不動聲色地順著他的指尖看去。朝闕裏不少人都臉色怪異,神情慌張,其中甚至不乏在明都摸爬打滾多年的老狐狸。


  這真是極有意思的事情。


  葉年輪微微搖頭不再去想,對溫和作揖道:“師兄的有理。不過今晚發生的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想隔日登門拜訪,向老師請教一二,還請師兄替我向老師提前問候一聲。”


  溫和笑道:“求之不得,我家那老頭子可就等著你上門呢。”


  今夜發生了這件事,宴席自然無法繼續,眾人紛紛告退,不歡而散。


  葉年輪離開席間,坐上馬車打道回府。


  朝闕地處明都繁華地帶,與貴族居地並不甚遠,沒過多久,馬車便已經停在朝陽伯府前。


  “老宋,替我去將鎮明司近日行動的卷宗盡數取來,”剛下車的葉年輪叫住馬夫,頓了頓,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印章遞給馬夫,繼續道:“走兵部的路子,用我的名字。”


  鍾其道就是從兵部入手才被抓住馬腳,但葉年輪沒有絲毫顧慮。當時的情報封鎖,不僅隻是兵部工部聯手,還有鎮明司和他參與其中。他出使道盟,本就是參與者之一,現在要去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實屬再正常不過。


  宋姓馬夫兼管事低頭應答:“是,老爺!”

  葉年輪走進院子,東邊的主房亮著燈火。


  淡淡的酒香隨著開門聲彌漫了進來,坐在燭火邊的莫寞放下手裏捧著的書,朝葉年輪微微笑道:“怎麽今日回來得這麽早?還沒讓丫鬟準備熱水呢。”


  “已經吩咐畫眉去燒了。”葉年輪脫下帶著酒香的裘袍,道:“宴上出了點事情,陳刻出現了。”


  莫寞皺了皺好看的鼻子,她不是養尊處優見識短淺的貴族婦人,和葉年輪墨尊一樣是那件事情親曆者的她,很清楚陳刻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麽。


  麻煩,這個名字就很麻煩。


  一隻手伸過來捏了捏她皺起的鼻尖,惹得她羞嗔地撇過頭去:“你幹嘛呢?”


  雖是夫妻,但因為下身癱瘓的原因,兩人至今未曾圓房,這般親昵的舉動,在兩人間已經能被稱作調情了。


  葉年輪滿意地收回作怪的手,心想不愧是我媳婦兒,手感真好。


  “我讓老宋去取近日關於鎮明司的卷宗,應該很快就會送來。陳刻此次出手疑點太多,希望能從卷宗裏找到些什麽吧。”葉年輪伸了個懶腰,“身上沾了些酒味,我先去洗洗,不然待會兒你又不肯讓我摟著了。”


  莫寞麵頰微紅,滑動輪椅朝葉年輪膝蓋撞去,“快走快走!”


  葉年輪嘿嘿笑道,不顧莫寞的嬌羞,使勁在她額上親了一口,然後一溜煙跑出了房內。


  莫寞看著那家夥溜走,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歎氣聲裏,似有惱怒,又似有歡喜。


  確實是歡喜的。


  她與他的相識相戀,簡直如同夢幻一般。


  不論在哪裏,都會有著這樣的故事:來到森林裏的少年遇見了漂亮的妖精,於是,一見鍾情。


  而那年的林間湖畔,他還是剛從故鄉走出來的青澀少年,她一襲紅衣,還靈動如翩翩紅蝶,豔麗如林間妖精。他們的故事,便從那驚鴻一麵開始。


  或許是那頓烤魚,或許是那席夜話,也或許是離別時他贈送給她的那束藍徘徊,莫名的情愫,就這麽悄悄地萌芽。


  後來兩人再次相遇時,已經是在武寧術場。他成為了術道才,她成為了武寧之蝶。


  正如才子配佳人,也如紅蝶醉藍玫。他們一起在術場修行,一起在明都闖蕩,一起收養了那隻名叫墨尊的狗……


  情愫的萌芽成長為令兩人相戀的藤蔓,便成為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這根藤蔓,哪怕後來她成為了陳刻控製他的質子,哪怕那年寒冬凜人,兩人落魄,哪怕她已經下身癱瘓,紅衣依舊,但蝶舞不在,依舊將兩人緊緊相連。他也始終陪伴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凡人女子的一生,不過嫁人生子育兒而已,不論是夫婿還是生活,都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


  但她不同,她曾是修行者,哪怕失去了雙腿不能再繼續修行,她的眼界依然開闊,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一位伴侶,一個知己。


  那就是葉年輪。。


  莫寞使勁拍了拍雙腿,似乎是想要感受到痛楚。


  “你一定能站起來的!年輪和尊可都還沒放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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