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故友
故人已逝,子依心中的酸楚有怎麽是一句兩句話就能平複的?
子依回想起往昔,那時的風沙仿佛現在就吹在了子依的耳邊一樣……子依不由地起著雞皮疙瘩……這個男人,從認識自己到死去,都是一心隻有子依的……子依的心仿佛是中了致命的一擊……她落下了淚來……
為什麽要對自己那麽好?子依想著,她不值得……
她一直努力著跟秦尹謙有可能,秦尹謙也是能感受到的……隻是他什麽都沒說,他願意等!
秦尹謙自知自己不足顏傲風聰明,不如顏傲風了解子依,但是他會在一切子依需要的時候陪在他的身邊……
這一路從西域走到南疆,子依嫌棄秦尹謙笨,秦尹謙也嫌棄子依魯莽……
子依想著從前在這裏的一幕一幕……火光的搖蕩一直回蕩在了子依的腦海中……
還記得那天秦尹謙跟著子依回到了憐兒嶺,子依回想起那個放不下來的心結,那次屠殺……心中不禁刺痛!
她跪了下來,五體投地地趴在了地上……
秦尹謙看到子依跪了下來,隻覺得子依的身子一直在劇烈地顫抖,但是並沒有聲音……
子依的額頭貼在了地麵上……淚水從她的眼睛聚集,然後滴落……
秦尹謙走上前去,終於聽到了子依的嗚咽聲……他二話不說,一手抓住了子依的手便用力一扯,原本趴著的子依由於一邊手本人用力一拉……整個人翻了過來……
可是秦尹謙沒有想到,此時的子依居然是如此的無力,秦尹謙沒有力氣了,他放手,子依整個人癱睡在了地上……
子依的淚水止不住地從眼角流了出來……
秦尹謙也拿她沒辦法……畢竟,他大概也明白子依現在的心情……
他走上了前去,拉起了子依的上身,抱在了懷裏……這是他第一次抱緊了子依,心中卻沒有半點非分之想……他隻是希望子依能夠好受一些……
然而,此時的子依已經是在崩潰的邊緣……她終於得到了一個溫暖的擁抱,自然也是沒有多想,也伸手去,抱著秦尹謙……
她把頭埋在了秦尹謙的懷裏……放縱地哭了出來……讓心痛如此放肆,子依何時曾試過?
就在這一天……子依在秦尹謙的陪同下,坐在了門外的那塊早已是長滿了青苔的小石板上坐了好久好久……也不哭,也不鬧……就靠在了秦尹謙的肩膀上發著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秦尹謙也不會傻到去打擾她……
“你是不是藏了些酒?”日落西山,子依終於用幾近沙啞的聲音問道……
秦尹謙被她這麽突然的一問,愣住了……怎麽突然問起了酒來?哎?為什麽要問酒呢?哎?不對啊!她怎麽會知道自己藏著有酒?
聰慧如子依,雖然是傷心過了頭,但也不至於傷心壞了腦子……
她知道秦尹謙自然會緊張,畢竟子依雖然知道他藏了酒,但是這一路上,居然一口都沒喝……這酒大概是很珍貴,很重要的吧?
“我想借你的酒……來祭奠一下我的親人們……”子依試圖深呼吸了一下,可是卻發現不行……她立起了頭來,看著秦尹謙……
“這……”秦尹謙大概也是心痛了一下,可是看著子依那已經哭腫了的紅紅的眼睛,還是爽快地答應了,“好啊!”
子依扯了扯嘴角,算是禮貌性地笑了笑:“謝謝……”
酒對於秦尹謙來說,似乎很少看到他喝,但是他卻一直都是隨身攜帶的!沒有那瓶酒在身上,秦尹謙就什麽地方都不想去了!
還記得那個酒瓶子是直到秦尹謙跟著子依到達了洪國,子依才給他找來了當地小二說是最好的好酒,為他加滿的……
然而現在,那酒他還是沒有喝成……還是用來給顏傲風消毒,還有引開了巨蛇的注意力,救了子依……
子依隻覺得,秦尹謙是不是在她生命中,老天爺專門派來,讓子依欠他債的?
曾記否?那夜在洪國的朝神節,燈火如晝,各式各樣的花燈讓人目不暇接……少男少女的歡聲笑語洋溢著濃濃的節日的氣氛。
秦尹謙這是人生的第一次來到這麽美的地方,第一次領略了中原夜色的熱鬧和安逸,和諧……重要的是,他是跟子依一起來度過這個那麽美好的夜的!
“哇哇哇!好漂亮啊!”秦尹謙走在前麵,對著身後的子依笑著說道。
子依也是覺得這樣的夜晚,真是美,絢麗多彩的燈火,到處都是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歡樂的笑容……
在這裏,子依隻覺得很有安全感……周邊的熱鬧反而給了她一個安靜的理由……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是值得靜靜地欣賞的……子依隻需要看著,自己在心裏高興一點就好啦!
“嗯,是真的好美!”子依也笑著回答道,也看不出她的內心到底有多開心……
“哎呀!你快看這邊!”“媽媽!我想要這個花燈!”“哇!好美啊!”“咦!我們去那邊猜燈謎吧!”“喂喂喂!小心點!”“姑娘,你的東西掉了……”“哇!好熱鬧啊!”“可真不知道,上一年在此遇見的那位姑娘,如今是怎樣了……”
花街上人頭湧湧,越往深處走,人就越多……秦尹謙很多次回頭看著子依,生怕把她弄丟了……或者是害怕自己會認不得回去的路,然後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中原流浪吧?
終於,秦尹謙回頭次數太多了,自己都覺得自己快要得頸椎炎了,他咽了咽口沫,轉過身來,走到子依麵前,與子依對視著。
好一片燈火闌珊……秦尹謙的身材雖然沒有顏傲風魁梧,但同樣精致的五官,藍色的虹膜,配上他那高大的身材,也是透露出著西域男子的野性和神秘……雖然臉上還是帶著稚氣,還有對中原得好奇,但是臉上的刀疤顯示出的滄桑,卻也正好中和了他的稚嫩……
子依看著秦尹謙在她眼前的身影,原本是一陣欣賞和沉迷,她在想,秦尹謙,或許也會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男兒吧?可是幻想不長,很快子依的腦海便被一個讓她不敢再想下去的身影覆蓋了……顏傲風,夕橋,他們雖然是同一個人,但是卻是兩張完全不一樣的臉……
那兩張臉,重重疊疊的,在子依的腦海中交織……子依知道,即使是換去了這副皮囊,記憶,還是抹不掉的……
此刻的秦尹謙跟子依對視著,他縱使再怎麽不懂看人心情和臉色,現在,也從子依的眼睛裏看出來了不少東西。
他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此時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又是一番什麽滋味……他走上前來,一把牽起了子依的手,看著子依的一臉詫異,他笑著,說:“這裏人多!我們牽著走吧!”
說罷,秦尹謙轉身,牽著子依繼續往人群深處,燈火最旺盛的地方走去。
人真是奇怪,明明就是在意,明明就是在乎……明明就是害怕子依走丟了,卻不敢說出來……
子依心中不是很喜歡被人牽著走,但是,她也是真的覺得這裏實在是太多人了!若真的不是出此下策,還真的會走丟!於是,便也是乖乖地跟著秦尹謙向前走……
“哎呀!子依!你快看!”秦尹謙在前麵,握著子依的手,往自己收了收,想讓子依快點到自己這裏來。
子依被秦尹謙拉了拉,也是自然地朝前走了過去……她朝著秦尹謙那兒大步地邁了過去……
隻見眼前那人群深處,一條火龍栩栩如生,在人們的擺弄舉舞下,時而生氣怒視眾人,時而溫和像是在遊戲人間……
子依看著也覺得是十分緊張和敬畏!她沒有發現,自己在笑……從心底發出的笑……她還沒有見過那麽大,那麽真,那麽熱情的火龍!她還沒有享受過像現在這樣的自由自在!
秦尹謙的心中,最美的風景,便是子依……她的這張臉,是秦尹謙按照自己最喜歡的模樣做的……可是,不得不承認,秦尹謙,就算不是因為子依的這張臉,也不會輕易忘記她的!多麽至情至性的一個女子?一個隻會自己躲在黑暗裏,再痛也會自己強忍著的女子……
子依癡癡地看著那人群裏的火龍在遊動,秦尹謙呆呆地看著子依的側臉著著迷……人頭湧湧的街頭,吵吵鬧鬧的,隻有心中默默的愛,不會辜負。
看完火龍,火龍自動騰開了一個位置,一個赤著上身,滿身油光的漢子拿著個火把就出來了……他對著火龍,把火把靠近嘴邊,然後一吹!他居然就噴起了火來!嚇得全場大聲鼓掌叫好!
子依也覺得這個很棒!曾經不知道在哪裏也曾經碰見過,隻是,從前從來都沒有什麽閑情逸致去停下來好好看看……也沒有好好地享受和研究……
她“嗬嗬”地兩聲,用另一隻手捂了捂嘴,笑了出來,她回頭看了看秦尹謙,秦尹謙機智地轉過了頭去,裝作看見子依看著子依便也轉過頭去看著子依的樣子,笑了笑。
“這是什麽啊?”為了裝得更加像,秦尹謙還湊到了子依的耳朵邊上問道。
子依看著他,搖了搖頭,然後又繼續回過頭去,看那個噴火的人……
隻見他自己一個人的表演已經過去了,他現在要和火龍來一場互動,類似於打鬥什麽的場景了……他走回了他一旁的凳子邊,拿出來一壺酒……
子依看了這,立馬就恍然大悟了!原來是這樣的呀!
她轉過了頭去,笑得眼睛都快沒了,她對著秦尹謙解釋道:“那個人!他喝一口酒在嘴裏,然後對著火把一噴!火就像是噴出來了一樣!”
秦尹謙聽了,不覺讚歎子依的聰明,她隻是看著那人擺弄了幾次,居然就看出來了訣竅?
“你真厲害!”秦尹謙也湊到了子依耳邊,忍不住誇她兩句。
誰知道,子依聽了,還真是謙虛地搖了搖頭:“不!這個很難的……可能是要對準火的不知道哪裏噴才可以的!”
秦尹謙聽了子依再一次得出的結論,更是佩服了!子依居然連這樣的細節,什麽角度都看出來了?真是不得了!要是換作他這樣的一個西域人,也不知道看一個晚上看不看得出來!
不過畢竟子依不接受誇讚,秦尹謙便沒有把心中這些話跟她說了。
秦尹謙四處張望了一下,隻見不遠處有一座小山包,看似是讓人登高觀景用的,那兒也是人聲鼎沸,但是秦尹謙想,站得高看得遠嘛!那兒的景色一定會很棒很棒!
他回過頭去,對著子依說:“子依!我們到那邊去!”
在子依的記憶中,秦尹謙永遠都是笑著的……對她笑著,包容著她的一切……
可惜,秦尹謙已經死了……被那條巨蛇輕易地碾死了!
子依想到剛剛秦尹謙被砸得腦漿迸出了的情景,不禁吸了一口涼氣……原來,生命真的如此脆弱?
自己的雙手的確是沾滿了鮮血,但是此時此刻,一陣強烈的羞愧湧上了她的心頭!
如果下一個死去的,是清翔,是顏傲風,甚至是自己……子依還會那麽淡定嗎?
已經死去了一個秦尹謙,子依已經不能再失去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