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偷偷跟蹤
丹霞庵裏，對各人的早課不做要求，都是在各自的廂房完成。
周嘉言到了小院子裏，便讓親衛離開，自己一個人坐在桂花樹旁邊等待。
過了一會兒，慧明居士從屋內走了出來。
她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素淨的僧衣，頭發裹在帽子裏，熟悉又陌生的麵容讓周嘉言愣了愣。
那一瞬間，周嘉言覺得這個人似乎很老，但是仔細一看，她麵容白淨，一絲皺紋也沒有，盡管在丹霞庵這裏她從來沒有認真保養過自己，但是皮膚依舊細膩白皙，仿佛像是二十多歲一般。
隨後，周嘉言對上了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
“娘——”脫口而出之後，周嘉言狠狠的閉了閉眼睛，然後重新開口：“居士。”
慧明淡淡的點了點頭。
“你中毒了？”
“是，中了春水。”
慧明似乎在回憶這是什麽藥，隨後才道：“春水，是李家對你下的殺手？”
“很大概率是。”
得到了周嘉言的答複之後，慧明的目光終於定在了周嘉言身上。
“她終於坐不住了嗎？”
周嘉言看著慧明的臉，認真又倔強的開口：“如果你說的是李側妃，那麽她從來就沒有坐得住的時候。”
慧明垂眸：“既然如此，你為何不防？”
周嘉言聽到這句話，那一瞬間隻覺得心裏好似一下子空了，再多的話也問不出口了。
“我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你。”
慧明靜靜的看著周嘉言，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
周嘉言幹脆把這個問題問出了口。
“這一次我離開上京，上京就開始流傳一個謠言，說當初你在丹霞縣生我的時候，其實生下的是雙胎，父王當時為了不讓這件事為世人知曉，隻留下了我，將另一個孩子殺害，請問這件事是真的嗎？”
“這是李蓮心傳出去的謠言？”
周嘉言沒有承認，他知道這個傳言的時候已經快到丹霞縣了，如今上京都在謠傳說他其實是雙生子。
在大衛朝，雙生子被視為不詳，若是哪戶人家生了雙生子，有那迂腐的，當即就會把兩個孩子一起殺死，也有留下一個殺了另一個的，就算是當父母的舍不得，也不敢把兩個孩子放在一起養，連夜悄悄送走也有這樣的事情。
如果周嘉言真的是雙生子之一，那麽首先他就要被剝奪世子之位，不祥之人自然不能繼承爵位，沒要他的命，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她倒是為了那個位置耗盡心思。”慧明淡淡的說了一句。
然後轉身：“你倒也不必為這樣的謠言發愁，我隻生了一個孩子，無中生有的事情，不必為其困擾。”
“如果你爹不想管這件事，那就帶一句話給他。”
“你問他，當年他親手殺死的人到底是誰，他真的問心無愧嗎？”
留下這麽一個問題，慧明轉身回了廂房，隨後廂房的門關上，表示了她不想再見到周嘉言的意思。
縱然周嘉言根本沒有得到任何答案，此時卻也不得不離開。
而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影已經狂奔至山下，往縣城裏一路跑去。
約莫在朝食之前，這人趕到了沈府，然後從後門進入之後，就在二門外麵的涼亭等著。
等了大約一刻鍾之後，身著淺綠色衣裳的綠翹走了出來。
“可看到了？”
“看到了，也聽到了！”
站在綠翹麵前的是個年輕男子，做小廝打扮，名叫王虎，他一路跑回來，這會兒滿頭大汗。
綠翹拿出一條手帕遞給他：“擦擦汗吧。”
王虎當即激動起來，接過手帕也不用來擦汗，隻癡癡的看著綠翹笑。
綠翹垂下眼眸，掩蓋住眼底的不屑，隨後又抬起頭來：“那你說說世子都去哪兒了？做什麽了？”
“世子去丹霞庵了！”
綠翹眉頭皺了起來：“他怎麽又去丹霞庵了？”
王虎搖搖頭，然後才繼續往下說：“世子昨天晚上就去了丹霞庵門口，在丹霞庵那裏等了一夜，然後我聽到世子對那個掃地的尼姑說，他被刺客刺傷中了毒，以後都不能走路了，而且重點是，世子隻能活半年了！”
“你說什麽？”綠翹的聲音一下子尖了起來。
王虎被嚇了一跳，隨後他舉起手指賭咒發誓：“我發誓，我就是聽到世子這麽說的，他說了之後，那個尼姑就進去了，不一會兒就出來說，那個什麽慧明居士要見世子，後來又出來個小尼姑帶他進去了，我實在是進不去，所以趕緊就回來報信了。”
綠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咬著嘴唇，在思索王虎說的這個消息的正確性。
如果世子真的隻能活半年的話，那麽她一定要勸郡主馬上離開丹霞縣，郡主可是陛下親賜的郡主，身份地位貴不可言，若是以往的端親王世子，配她們家郡主還差不多，然而現在的端親王世子隻是個殘廢，不僅殘廢還活不長，她們家郡主可千萬不能跳進這個火坑裏。
想到這裏，綠翹也懶得應付王虎了，匆匆道：“郡主這會兒該起了，我得去伺候著，不然郡主看不到我是要發火的，你先去忙，有空咱們再說。”
“好，你趕緊去吧，有事情你隨時吩咐我，我一定幫你！”
綠翹隨意的點了下頭，轉頭就往郡主所在的院子走去。
她回到院子的時候，容夢雲已經起身了，小丫鬟正端了朝食過來在桌子上擺放，綠翹顧不得那麽多，快步走進內室。
“郡主，你讓她們先下去吧，我給您梳頭。”
綠翹三下兩下就給容夢雲梳了個百合髻，然後插上合適的簪花，這才斟酌著開口。
“郡主，昨天夜裏，世子去丹霞庵了。”
容夢雲直接皺起了眉頭：“他怎麽又去了？那個女人根本不願意見他，他怎麽還總是去吃閉門羹？”
“郡主，這一次，前端親王妃答應見世子了。”
容夢雲臉上露出意外之色：“真的嗎？可是為什麽？是因為她知道嘉言哥哥腿殘了嗎？”
綠翹搖搖頭。
“郡主，不僅如此。”
“世子還跟尼姑庵裏負責通報的尼姑說，他中的毒雖然救回來了，可他不僅以後都不能走路，而且隻能活半年了。”
容夢雲猛地起身，將妝台上的東西一下子打翻了不少，東西嘩啦啦的掉落到地上，也沒能掩蓋住她那一聲尖叫。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