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失敬失敬
周嘉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到葉映雪的反應，可能是因為周南瑉跟他說過葉映雪那段父母不慈兒女不孝的理論吧。
說實話，那段話聽下來，周嘉言都覺得自己以前一些想不通的東西可以扔到腦後不再去想了。
所以此刻，聽著周宗燁那聽上去是道歉實際上卻是推卸責任的話，心裏竟然沒有多少波動。
“端親王，”周嘉言改了口，“王爺，我這麽叫你吧，我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並不是真正的端親王府的世子，是鳩占鵲巢，這個世子之位，我不該占著。”
“剛才我提出來的建議，隻是希望端親王這一脈能夠順順利利的傳下去，想必王爺你也希望看到子孫綿延千秋萬代吧？”
“至於其他的，王爺不用擔心，我已經寫好折子，此時已經在送往上京的路上，陛下看到之後，一定會尊重我的選擇。”
對於周嘉言來說，侯爵之位並不是什麽很難得到的東西，他當了十來年的端親王世子，或許從這個身份當中獲取了很多利益，但是相對的，他也失去了很多東西。
這種得失，在每個人心目中的衡量方法都是不一樣的，在周嘉言這裏，他覺得，過去的都過去了，他不會否認過去的自己，但是也不會把自己的未來係在一個世子之位上麵。
周宗燁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與周嘉言之間，並沒有什麽父慈子孝的時刻，盡管他一直在說服沈謝芳接受周嘉言是她的孩子，但是他自己並沒有把周嘉言當成自己的兒子看。
對於周宗燁來說，被沈謝菲和沈謝芳姐妹兩耍了一遭，他心頭不是不惱火的，沈謝菲和沈謝芳同時愛上夜白，他身為男人，怎麽能容許自己被一個山野間的男人比下去呢？
盡管夜白與他其實也有血緣關係。
那也無法覆滅他心中的好勝心。
所以他沒有處置李蓮心，反而一麵表現出對李蓮心的嫌棄，一麵任由李蓮心找機會爬上他的床，這大大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可虛榮心這個東西嘛，滿足了之後，會很快更加空虛的。
而且周宗燁隻能暗地裏做這些事情，他不能讓夜白的秘密暴露在天下人麵前，也不能暴露沈謝芳和沈謝菲是雙生子的秘密，他必須守好這些秘密，所以他不能表麵上對沈謝芳不好，也不能對周嘉言很差，該有的體麵，他必須給到這兩個人。
因此在假裝很艱難的答應了沈謝芳和離之後，周宗燁是鬆了一口氣的。
那時候的李蓮心看到了上位的機會，但是在周宗燁眼裏，李蓮心自然不配上位成為端親王妃，不過是他的玩物罷了。
可以說，周宗燁一頭自大的蠢驢，自己被人利用而不知。
周嘉言如今並沒有替周宗燁整頓端親王府的想法，所以他才提上麵的建議，端親王畢竟是親王，他的妻子是端親王妃，這世間總有女子對愛情不稀罕，卻想要一定的權勢和地位，同時也有一定的手段和能力，希望周宗燁能夠找到這麽一位妻子吧。
話已至此，周嘉言和周宗燁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甚至他都沒想明白，周宗燁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也許隻是為了確認自己會不會影響到他吧？
周嘉言毫無邊際的想著。
卻沒想到周嘉言想的才是正確的。
他才帶兵把海盜徹底打散，直接搗毀了海盜的老巢，同時也拿到了一份名單，把山原李家錘的死死的。
那封奏折可是周司徵親自遞往上京的，比周嘉言後麵的這封折子走的可快了，周宗燁從上京出發的時候，折子已經快到上京了。
所以在收到兩邊的消息之後，周宗燁還是決定離開上京，一是避開李家人找到他頭上，二是來探一探周嘉言的情況。
人到中年，周宗燁盡管對自己認知不清，可是陛下對他的不滿，他還是能看出來。
比老端親王，他自然是比不上的，可他也從來沒甘心過自己的爵位日後要落到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身上。
周宗燁起七拐八彎的心思，周嘉言也沒興趣整明白。相較於這些事情，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已經向陛下請命，隻待陛下的命令下來，就會前往北境。
周宗燁沒有在丹霞縣多留，很快就回上京了，周嘉言則是在這邊休整了一段時間。
“紅薯至少得等開春之後往那邊運，正好從南邊往北境，一路走一路春天到來，溫度變化不大，也不會在路上就發芽，等到了地方，你們擱暖和的地方放幾天，等發芽了就切成小塊種下去，也不耽擱北邊種植和生長期。”
周嘉言一聽，覺得葉映雪說的很有道理，便聽從了她的意見。
“那我安排人年後來運走，錢我這邊先墊付著，包括從這裏運走的玉米種子的錢。”
葉映雪挑了挑眉：“陛下的旨意還沒下來吧？你就先自己墊著，也不怕陛下不給你？”
周嘉言正在夾菜，聞言垂眸道：“也沒多少錢。”
葉映雪笑了一下。
她今天準備的是火鍋，自己燙自己吃，她吃紅湯的，周嘉言嗓子有點兒啞，就吃溫補的白湯羊肉。
葉映雪從紅湯鍋裏撈了個丸子出來，周南瑉手疾眼快的截胡了剩下那個丸子，順便問了一句：“你笑什麽？”
“我笑，這點錢對你們大少爺來說，大概就是灑灑水了？”
周南瑉就拿著筷子晃了晃：“你還記得望春來的背後靠山是誰？”
“呃……端親王府？”
“是啊，是不是覺得現在嘉言不是世子了，這個酒樓就跟他沒關係了？”
葉映雪疑惑的看著周南瑉，仿佛在問：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啦，望春來本來是太後的產業，在嘉言被端親王帶回上京之後，由陛下做主賜給了端親王府，表麵上是給的端親王府，但是他們實際上的主子就是嘉言，你想想，望春來在各個地方加起來幾十家酒樓，嘉言能缺那點錢？還不能給北境的軍士墊這麽點兒種子錢？”
葉映雪恍然，放下筷子，雙手抱拳：“失敬失敬，原來世子比我想象中有錢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