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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騷 擾

  “劈劈啪啪……”


  好像是下雨了。


  再醒來的時候,聽到水滴撞擊石頭的聲音,鼻邊也有新鮮的空氣襲來。


  很是貪婪的吸了一口,大腦依然不能好好的轉動,試圖想著,回憶什麽事情,一片空白,再去想,頭就會痛。


  “這是怎麽了?”年安娜問自己。


  額頭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在爬動,癢癢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鼻尖湧過來一陣刺骨的惡臭,久久不能散去。


  而那惡臭仿似發自身體。


  “娘!你快來看!”張琪驚慌失措,指著年安娜的額頭,“有,有蟲子,嗚嗚嗚……”


  “沒出息的東西,跟你爹一個樣子!哼,我來看看!”女人罵罵咧咧的走了過來,“媽呀,好幾條!”


  “快去拿針,我挑出來!”女人喝著。


  張琪不動,拽著翠花的手,“娘,你快別瞎鬧了,我去請醫生吧!”


  “請醫生得多少錢啊?”女人猶豫。


  “福爺爺,不是給您留下了好多麽?”張琪哭泣,“娘,我們快去給請個醫生吧,這麽下去,她會死的!”


  “去,去,去,你懂什麽?那是你福爺爺留給我們的,你哥哥還沒有房子呢,沒房怎麽娶媳婦,恩?”


  “是!”女孩兒泣不成聲,“是娶媳婦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當然是傳種接代重要啊!”翠花很幹脆的說,“你福爺爺分明是把錢留給我和你爹養老的,你就別鬧了,那錢,我已經和你爹商量好了,留著蓋房,給你哥哥娶媳婦!”


  “娘!你怎麽能這麽狠呢,我爹肯定不是這麽想的!我去找我爹過來!”張琪跑著出去了。


  “蟲子?我的頭上怎麽會有蟲子?”年安娜痛苦的想。


  “爹!你看看這個姐姐的頭,都被我娘整成什麽樣子了,這將來鐵定是要留疤的,她一個女人家,將來可怎麽嫁人啊!”


  “哇~老婆子,咱還是請醫生吧,萬一這麽弄下去,人死了,可怎辦?再說了,哪天福叔過來探視,我們也不好交差啊!”


  “恩!讓我再想想,琪琪,也還沒出嫁呢!”翠花猶豫。


  “娘!”張琪跪在翠花麵前,“什麽出嫁,我出嫁的錢,我不要了,我情願拿出來,救她!”她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人。


  “那馬元的學費怎麽辦?”翠花問道。


  “他今年的學費,我已經攢夠了,再說,他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我們說好了,等他畢業就結婚,娘!我不需要嫁妝,而且等馬元畢業,肯定能找到掙很多錢的工作,娘,您就行行好吧,我們救救這個姐姐!”


  “唉,”翠花點著小腳,走近裏屋,顫顫巍巍的掏出個盒子,打開,拿出一遝人民幣,“拿去吧,唉,我們這老張家,欠他們年家的!”


  “這本來就是年家給的錢!”張張琪嘟囔一句,“我去找醫生,你們誰也不要動她!”


  年安娜又昏昏的睡去。


  “醫生,醫生……”張琪的聲音喊著進來了。


  “咳咳……”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爺子的聲音,“我都老朽了,你慢著點!”


  “救命要緊,救命要緊!”張琪指著年安娜的額頭給老頭看,“你看,你看,這是什麽,是蟲子麽,太可怕了!”


  “啊?”醫生的聲音哆嗦了一下,“這麽重的傷,你們怎麽不送他去醫院?”


  “唉,說來話長啊!牛神醫,您看著給她治治吧!這姑娘在醫院得罪了人,醫院已經去不得了!這是您的錢,您盡量她用點好藥讓她快點好起來吧!”

  “娘,你真好!”張琪撒著嬌。


  翠花拍著張琪搭在自己肩上的雙手,愛憐的說,“這孩子,也挺命苦的,傷的到處都是,您看她還有救麽?”


  “我看看,”牛神醫將女孩的手握在手裏,摸著脈,“血氣不足,我試著給她調一點藥,可以調節她的肌理,至於外表的傷嘛,胸口這塊和腦門這塊,估計得留疤了.……”


  “你是說,她還有救是麽?”翠花陰了臉,“大概需要多少錢?”


  “這個,得看情況!”牛神醫擼著小胡子。


  “錢太多,我們是治不起的!”翠花不高興道。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張琪一把推開剛剛還細心嗬護她的母親,“早知道,剛剛扮個那麽慈悲的心腸給誰看?!醫生,治,我這裏還有錢,她用多少,我兜著!”


  “你,瘋了吧你,死丫頭!”翠花喝道。


  “汪汪汪……”


  一隻狗在床下嚇得狂叫。


  年安娜細細的聽著那狗吠的聲音,卻猜不出是什麽品種。


  “救我!”心中湧起哭喊,“你們一定要救我!”


  “夫人,這孩子,您是救還是不救?”老神醫問。


  “這個!”翠花遲疑。


  “噗通~”張琪跪在地上,“娘,我求求你,救救她吧!”


  “爹~”張琪扭頭看向一邊的老人,“爹,你倒是說個話啊!”


  “孩兒他娘,還是救救吧!”老頭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聲,“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翠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救吧!”


  張琪從地上爬起來,欣喜的說,“神醫,您一定要將她救好!缺什麽,我從市裏給你帶回來!”


  “好,那就有勞張姑娘了!”牛神醫打開藥櫃,掏出一排銀針,“替我取盞燭台過來!點上火!”


  “誒!”


  “擦~”一聲響,眼皮驀然有了紅色的光芒。


  牛神醫將銀針在嘴裏噓了噓,又在火上烤了烤,“姑娘,我要進針了!”


  年安娜頓覺有一個熱熱的東西刺入肌膚,五髒六腑頓時發熱起來。


  “再去把你家的藥罐拿過來!”牛神醫招呼著張琪。


  張琪跳著說,“好咧!您稍等!”


  須臾,一個藥罐擺在眼前,牛神醫,從藥櫃裏取出一包藥,混上幾滴水,“拿去碾碎!”


  銀針隨著老醫生的旋轉,提拉,一點一點的移動,每過之處,留下一小朵紅暈。


  “恩,很好,底子很好,氣已經打通了,張琪,你去幫她撚藥,越碎越好!我要給她清理傷口!”牛神醫取出一把鋥亮的小刀,在火上,兩麵烤了一下,“一刀切!”


  “啊!”年安娜發不出一點聲音的,全身顫抖一下,暈了過去。


  額頭,有熱熱的東西向下流。


  “血,血!”張琪驚叫著捂住眼睛。


  “夫人,”牛神醫取出布料,擦著刀上的血跡,“我敷上藥後,應該無大礙,但是這姑娘,將來的額頭上肯定會留下疤!”


  “啊?”張琪拽著一邊的翠花,“娘,不要啊!”


  “唉!”翠花歎了一聲,“這都是她的命啊!”


  牛神醫起身離開。


  屋子裏回蕩著他的話,“這姑娘,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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