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突 訪
“好熱!”
年安娜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腦袋有東西裹著,很是悶熱,裏麵癢癢的。
“不會又是蟲子吧?”
“有蟲子,會不會毀容?”
一顆心在泣血,“他們是誰?我在哪?”
“來,讓我看看傷口怎麽樣了!”老神醫的聲音又響起。
年安娜整個心都提了起來。
白色的布條,在眼前一點一點展開。
“啊!”張琪的一聲尖叫。
“你喊什麽?”旁邊的翠花像是甩了那孩子一下。
“醫生,她還有治麽?”翠花問。
“什麽情況,難道我的傷口?”年安娜瑟瑟發抖,“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了?”
想張嘴,嘴唇抖動了抖,卻發不出聲音。
“老神醫,你看看救救她吧,她這樣子可怎麽見人?”張琪央求著。
“這個,”老神醫犯難,“我就是一個農村的赤腳醫生,這個超出我的能力了!孩子,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我們已經沒有錢了,您快救救她吧!”張琪哭了。
“汪汪汪……”狗叫著,跑來跑去。
“出去!”翠花的怒吼,“快出去!鐵蛋!快點!”
“嗷~”狗狗的一聲慘叫,像是被人踢了一腳。
然後再去聽,沒有了聲音。
“姑娘,您就別再難為老朽了,我的能力隻有在這了,唉,這姑娘,估計很快就會醒過來了,我行針的時候,感到她的氣流充沛,最多不過三個時辰,她就可以開口說話,可以睜眼了!”
“神醫!”張琦不放棄。
“誒~”翠花攔住了女孩,“琪琪,快,送老人家回去,天黑路滑,山路不好走!牛神醫,院裏給您新鮮宰了一隻雞,您多補補身子,這姑娘的事,真是老您費心了!琪琪,愣著幹嘛,快點送老神醫回去啊!”
“牛神醫,辛苦您了,我送你回去!”張琪欠著身子,扶著老神醫走進院子裏,取過園子裏還流著血的母雞,交到他手上。
牛神醫口口聲聲的喊著,“這哪好意思,這怎麽好意思啊,這真是太客氣了!”
順手將母雞的屍體放進藥箱裏。
“豬豬豬……”
隔壁柵欄裏,一隻手伸了出來。
“傻子,你幹嘛?”張琪抽起旁邊的杆子打著手,“你還想跑出去啊!不行!老老實實的呆著,不許到處跑!”
“啪,啪,”又是兩杆子。
裏麵的人捂著手哭嚎,“媽媽,媽媽,妹妹又打我!”
翠花慌忙跑了出來,一把奪過張琪手中的竹竿,“你幹嘛?反了你了,哪有這樣的啊?他是你哥,你想造反啊你!”
張琪身上挨了一鞭,不吭聲。
“我告訴你,死丫頭,女孩生來是要嫁人的,你哥哥才是給我們老張家傳種接代的,你要是傷了他,過兩天相親的過來,看不中他,我跟你沒完!”
“他是傻子,法律上,不允許結婚的!”張琪斜眼看著眼前的女人,“傻會遺傳,生一個傻一個!”
“我,我敲死你!”翠花拎著竹竿又向女孩打了過去。
張琪慌慌的踱躲著,最後躲在牛神醫身後。
翠花向後追著那孩子跑,那孩子拽著牛神醫,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的晃。
“誒喲!”一杆子翹到了牛神醫的左胳膊上。
“你,你這是幹什麽?”牛神醫痛的捂著胳膊,卷起衣服來,驚見一條紅痕,“張黑他媳婦,你夠狠的啊!”
“唉,對不起,抱歉!”翠花道歉。
“牛神醫,你說,你告訴她,是不是傻子結了婚,就算有了孩子,下一代是傻子的機率更大,你說呀,你說呀?”
“是!”老頭的花白胡須顫抖。
“看,我說什麽吧,娘,你不能毀了兒子,又毀孫子!”張琪不示弱。
“你個兔崽子,我敲死你!”翠花又撲了上來。
“別打我,別打我!”牛神醫向後躲。
“娘!你們都沒有科學知識,你就是和你表哥結婚,近親才導致哥哥這樣的!”張琪說完,一口氣跑了出去,站在院外喊,“牛神醫,快點!”
牛神醫急匆匆的往外趕。
翠花也追的累了,停下來,滿頭大汗,指著外麵,“有本事,你別回來!”
“哼,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偏不愛聽,就喜歡聽什麽表兄表妹親上加親!死封建,沒文化!不科學!”
“再說?!”翠花抄起地上的磚頭,向那個方向砸去。
張琪輕巧的閃開,駕著牛神醫的胳膊,“老爺爺,走,咱們走,不理她!”
“唉!反了天了!”翠花返回屋子,見到老頭子坐在床上歎息。
“你攤什麽氣?”翠花很不高興的說,“你該不會是歎這丫頭吧?”
“唉,是呀,這孩子,以後可怎麽嫁人啊?”張黑吸著汗煙。
“切,她怎麽嫁人那是她的命,誰讓她得罪夫人!再說了,你歎也該歎息一下,你那寶貝姑娘吧!天天講什麽亂七八經的,媽的,反了天了,你姑娘將來可怎麽嫁人,你看看街坊四鄰都怎麽說她!唉,早知道,就不該讓她念書,也不該聽任她出去工作!”
“行啦!”張黑拿著針挑了挑將近熄滅的汗煙,使勁一吸,黃色的火苗又湧了上來,“你沒聽牛神醫說麽,她快醒了,你說讓孩子聽到,多不好!”
“哼!”翠花將肩上的毛巾在腿上甩了一下,“行!我給我寶貝兒子做飯去了!”
“唉!”張生歎了口氣,站起身,跟在那女人身後,“唉,我給你燒火!”
“哈哈,”翠花嬉笑,“這才像話麽!”
“誒?”翠花問,“福叔,最近怎麽也不來了?他留下的錢可不多了,這孩子不是張嘴啊?”
“你還好意思說,她是張嘴,你天天都給她灌什麽?”老頭黑著臉,“要是讓年老爺知道了,你還怎麽混下去,也不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誒,你看你這話說的,我給她喂的都是她能喝的啊,我可是一勺勺的喂的!”
“咱吃剩下的粥,菜湯,混在一起,你好意思說錢!”老頭狠吸了一口汗煙。
女人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額頭,“給她整你吃的白麵饅頭,她吃得了麽,能咽口水就不錯了,再說了,要不是我一勺一勺的喂,她能活到現在?”
老頭不吭聲了。
一輪彎月,垂在山頭,幾聲狼嚎,蕩漾山穀。
“誒呀,你說,你家丫頭怎麽還不回來呀!”女人望著山路發呆。
“是你不讓她回來的!怎麽現在又想了?”
“不想!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女人歎息著將一把蔥花扔進鍋裏,爆出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